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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除晦气婉承泼狗血,护嫂嫂子非勇救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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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进行,本来精神矍铄满面红润的宋夫人忽然头风不适,几欲晕倒,宋老爷同儿子,子非等人慌忙把她扶入内堂,郎中也诊断不出个所以然。只吩咐婉承同嫂嫂宋刘氏留在大厅招待客人,宋夫人向来信鬼神之说,家中蓄养巫医卜人众多,婉承便唤来他们占卜作法。一群鬼脸涂彩的巫医卜人神神叨叨端着狗血符纸在大厅里念经诵佛胡言乱语。沈苎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子非刚刚陪同宋老爷进内堂看望舅母去了,她谁都不认识,只怯怯地在角落里看着。
忽然那些卜人莫名其妙如同抽筋一般抽搐许久,伏在婉承耳边说了些什么话,婉承面色发白,阴着脸说,“在座各位,谁是属兔的,阴月阴日出生?”这一句话就炸开了锅,人们都切切私语起来。沈苎默默地站起来,说,“是我。”
“你?!”婉承面色不善走过来,“你这样满身晦气还要来赴宴克我母亲么?!”
沈苎模莫名其妙,冷冷地说,“婉承表妹多虑,沈苎不过代夫赴宴,并不想什么克舅夫人。”她冷笑道,“纵然沈苎属兔阴月阴日出生,也不代表沈苎是晦气之人。婉承表妹也是大家闺秀,说话也要斟酌不要伤了自家脸面才好。”婉承见她文文弱弱却不想这样泰然自若回呛她,想到子非多次因为她把自己撇在一旁视若无睹,想起子非怀里她的手帕,想起了那些暧昧不清的事情和母亲惨弱的面容更是怒不可遏地走上前,她嫂嫂刘氏拉她也不能如愿。
“是么!听说父亲早亡,兄长至今下落不明,唯一的寡母还半盲着,我可说的对?进了霍家二表哥就腿疾复发铩羽而归,三表哥为了救你多次负伤,我说的可对?”宋婉承走近来咄咄逼人道,“阴月阴日出生的不祥之人命硬至此,你祸害娘家夫家如今还来克我娘?!”
“沈苎不曾知晓舅夫人忌属兔之人。”沈苎回口道,“不过依礼而至。”
“哦?据说你这无心之人缠绵病榻多日,又刚被夫君见弃,”宋婉承笑道,“你如何敢带着满身晦气来我母亲的寿宴?!”
“我……”沈苎心中一刺,寒下脸来,“是沈苎疏忽了,这便告辞。”
“表嫂,别忙啊。毕竟是我表嫂,婉承便送你一份薄礼吧。”婉承回头看到卜人手中拿过那盆狗血,便皮笑肉不笑地拉住沈苎说。回手“嚯”地尽数全泼在沈苎身上。沈苎毫无预见地尖叫一声,“啊”,人群也如同浇入沸水的油锅,沸腾起来。沈苎艰难地睁开眼睛,那污秽的红色血污正滴滴答答从发丝上低落,身上也满是污秽,狼狈不堪,她透过血污看到满堂宾客指指点点交头接耳,那些光怪陆离地景象就仿佛子昭娶妇那日宴席上的那些表情和嘈杂,她的耳朵里嘈杂的轰鸣听不到声响,眼前的景象仿佛在旋转,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倚靠能够给予一丝帮助,心底的耻辱正汹涌弥漫,澎湃的怒气化作了巨大的悲哀。无助的眼泪正要流下来,大厅忽然安静下来了,她看到子非从后堂走进来,浑身散发着望而生畏的寒芒。他走过来,回手给婉承一巴掌,说,“我从不打女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婉承不可置信地捂住脸,眼睛里是闪烁的泪光,可是子非都没有看她一眼,就转身面如寒霜脱下外袍裹住瑟瑟发抖满身污秽的沈苎,一字一顿对着婉承说,“纵使嫂嫂出身寒门也是代兄长赴宴,晦气也好命硬也好,我霍家自会处理,不劳宋家当众打霍家的脸面。”他又转身对婉承的嫂嫂说,“多有得罪,子非先行一步。”又吩咐道,“竹笙,备马回府!”这时,后堂有些许嘈杂,宋老爷同婉承兄长宋建承等人才缓步走出来,被这景象惊呆。
他走到沈苎面前低头对沈苎说,“嫂嫂得罪。”说罢打横抱起她便出门去,留下满堂尴尬,面面相觑。沈苎只愣愣在他怀里低着头。还未踏出们便听到,“婉承!孽障!给我滚回去思过!”宋老爷怒斥。可是宋家怎样大的风波都与他们无关了,子非带她跳出这一切的是是非非。这个地方,她再也不会来了。
马车内,子非抱着沈苎仍然面色铁青,沈苎觉得这个姿态太过暧昧,尴尬得动了一动,嗫喏道,“我…好了,不用这么抱着。”
子非却气冲冲的像个炸药桶一样骂道,“都抖成这样了!受了寒如何同兄长交代!”说罢不顾反抗搂得更紧,“无盐你是不是傻啊,就站在那里让她泼?!到底你是长辈,受她那些污秽言语早就够了!你找我啊你呆呆站着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这样的好脾气?!也该回手给她一巴掌!出事了我担着啊!这样没用!猪一样!”沈苎看他这样生气地骂她,心中一暖,却不知怎的鼻子一酸,落了泪。他一直都是这样遮护着他,从遮挡马蜂,到谭氏进门,从来都是无声无息地护着她帮着她。沦落至今,他冲撞了舅父家,却想的还是为他鸣不平。
“你…你别哭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你不是没用…”子非忽然手足无措起来,只得尽力解释,“我…哎,别哭了好不好,我也挺惨的,这么一闹,回头老太太一准要责罚,以后也不能让婉承帮我写先生的罚写了,还不知道日后怎么去舅舅府里…”他这么一说,沈苎更感动,哭的越发厉害。
“唉,你别哭了,无盐我错了还不行,以后不骂你了,我…我丑,我是无盐成不成…”子非慌忙哄起来。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沈苎忽然头脑一热抱住他,低声啜泣道,“没有,我没有生你气…也不是因为被宋婉承侮辱了,只是有点感动…谢谢你,子非。”子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呆住,她第一次这样逾礼,也第一次唤他子非,然后他小心翼翼怕惊到她地轻轻环着她,似叹息一般,低声说,“只有我能欺负你,谁都不能。”沈苎没了言语,只是轻轻靠在他肩上。他们就这样安静得靠着,听着马车的哒哒声,回了府。
回府后,子非把沈苎送到屋门口,对沈苎说:“你回去沐浴更衣,就说受了惊吓不要再出来,其他的交给我。今日的一切都把它忘掉。”沈苎看着她,点点头缓缓走进门,她那满身血污的模样把子昭丁香吓坏了,沈苎看着子非的眼色什么也没说就去沐浴了。子非三言两语转述给兄长,又禀告老夫人。谁都不知道子非那日同老夫人说了什么,只记得老夫人屋子到了深夜还灯火通明,谁都没和沈苎说什么,只是那日之后,霍家同宋家就不太对盘,直到宋老爷带宋婉承亲自上门致歉一切才平静下来。
后来谁都没再提起那日马车上发生的事情,子非同沈苎又回到从前叔嫂恭谦和睦的模样,就像是那夜只是他两做了一场梦,醒来便了然无痕,只是轻轻放在心底,谁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