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白石]越过梦的虚与实》山云归

16、Chapter Fifteen.

　　“会吗？”穗香直愣愣地盯着白石，煞有其事地思考自己与一只猫的相似点。侧过头望见窗外明晃晃的光斑，教室外的那棵老树又茂盛了不少，入目是满眼的绿意，凝视随风而轻摇动的枝桠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惬意之感。

　　三年前还是国中时期的一场自习课上，班上的同学吵嚷着打赌今天千岁同学是否会出现。置身于一片喧嚣之中的穗香习以为常地坐在四天宝寺的三年1组教室里兀自出神，搁在桌上的手帐只留下了一个含义不明的标题——《我们是交汇的河流》。

　　一字一划悉心写下这个文题时的心绪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连带那本记满了她旧时光的手帐在搬家之时也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穗香想考大学吗？还是有别的打算？”白石缠着绷带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随即缓缓从脸侧抽出，顺势将穗香被风吹到面前的碎发捋到耳后，来掩饰自己对少女未出口回答的不安。

　　梦想吗？那堂嘈杂的自习课上长濑一反常态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那是网络上流行仓鼠梗的时期，长濑握着拳兴致满满地给出一个摸不着头脑的奇怪选择。

　　“你是想做个没有追求的人，还是想做个有瓜子的仓鼠？”十岁的夏川穗香践履着父母赋予她成为歌唱家的梦想，所谓的奋斗目标不过是父母铺好的康庄大道。彼时十四岁的夏川穗香愿望是能像正常人一样说话，下课铃倏地响起，思来想去她回了长濑这么一句话。

　　——我的瓜子早就不知落在哪了。

　　“那如果有一天你找回了遗失的瓜子呢？”走廊路过的白石恰巧见证了这么一段对白，趴在窗台插嘴抛出了这样一种假设，却在在不久后一语成谶。

　　而如今的夏川穗香跌跌撞撞终于找回了失去的声音，却反倒遗失了曾经的一腔热枕……或者说，因为心中存有对于千秋由纪的芥蒂，她不知道该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诠释那些歌曲。

　　穗香恍惚之际下意识地抓住了白石的手，在白石略显错愕的目光直视下，穗香小心翼翼地将他蜷起的手指一根根地摊开，她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仔仔细细观察白石的手。白石的左手指因为常年打网球握拍的缘故覆上了一层薄茧，一根根掌纹弯弯曲曲蔓延到手掌的尽头消逝而去。

　　这只温热的左手背后承载的重量与辛酸是常人无从知晓的，穗香所知的大概也只是几次她晚归之际，不外乎都能看到空荡的网球场内被喻为圣经的、在大家眼中完美的白石仍旧默默地独自练习。

　　几个小时前在白石的带领下穗香寻到了四天宝寺高中的篮球部，顺利把被冰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便当交给弟弟有树。在等候网球部的总结大会结束的时间里，穗香安静地坐在一旁观摩了一场篮球部校内模拟对抗赛，她近乎有些难以置信这些热血青年对于这一项运动不可理喻的热诚。

　　穗香也忘却了至少站上舞台的那一刻她对于音乐是饱含这样的热情。事到如今，穗香对音乐的羁绊或许可以理解为又爱又恨。

　　没有谁的人生一开始就是辉煌至极的，外人只会褒扬她精湛的表演感慨这孩子真是厉害。却鲜有人知道为争夺这样的光辉她被剥夺了童年玩耍的权利，她一个人被关在琴房里弹琴到手酸，练唱到嗓子沙哑……她试图想忤逆这样的生活，徒劳无功反抗的结果无非是轻则一顿臭骂。骨子里的懦性让她顺从了这种严苛的教育，潜移默化把音乐化作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直到她失去声音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痛恨的东西，千百次埋怨的东西早就深入骨髓割舍不下，她从未如此想要感激父母。

　　我们总会对那些稚嫩的却又富有朝气的梦想报以憧憬，却又在怨于现实残酷的同时一点点磨灭了初衷。那些年轻的赤子之心在岁月一桶冰冷的水无情地泼洒下，终究熄了火苗，日渐失色。

　　四天宝寺华月每周五的公演观赏者中不乏上班族，他们为学生们搞笑的表演捧腹不已，又在落幕之时尽数散去回归各自的人生。也许若干年的前他们的青涩年华也有这么疯狂的一段，大多人至今不过碌碌无为被划作平庸之辈。

　　这样活着，甘心吗？

　　穗香如约将那一封来自青木艺能事务所的邀请函亲手交予了财前光，后来稀里糊涂被财前领进了附近的一间录音室，财前掏出一份录音小样丢给她要求她两个小时内可以进录音室试录这首歌。拿到歌词时穗香的神色不免有几分惊异，心情也有些复杂。白石兴意盎然好奇地凑过去瞥了眼，竟然是当年他同桌由纪有事没事掏出来练习到连他都近乎会唱的歌曲。

　　试录的过程表面上看似很顺利，穗香唱至第一遍副歌的时候，抬眸瞧见财前食指抵上了左手手心，他突然出声打断了试录。

　　“前辈，你歌声里含杂的东西太多了。”

　　“这首歌不需要那么多复杂的感情，前辈你有点刻意炫技的意思。”穗香摘下耳机将唇抿成了一条线不置可否，财前光的评价的的确确直接中肯，她开口的那一刹脑海中浮现全是由纪的音容笑貌，思绪混乱不堪。

　　接受到一旁学长的严肃视线财前无奈地把神色放得柔和了些，心中吐槽着恋爱中的男人真是小心眼。财前垂下眼帘摆了摆手丢下一句前辈调整好心态再来录音，给这次失败的试录画上了个句点。

　　穗香懊恼地垂着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白石的声音从上方落下，征询她要不要回四天宝寺国中看看。泛着湖光的碧绿眸子打量着白石伸过来的手，踌躇了一阵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呐，白石，你说把梦想当作未来的事业真的好吗？”穗香目光灼灼注视着白石的眼眸，困扰地咬了咬唇用手指在白石摊开的手心里仔细写着“梦想”和“事业”字样。

　　“不用去在意他人的看法，人不能依靠别人的想法活着。关键是——你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白石估摸她还在为刚才财前的一席话耿耿于怀，所以并没有给出穗香一个明确的答复。好笑地看着穗香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呆愣模样，他伸手揉了揉穗香乌黑的发丝，心中腾起了一阵暖意。

　　有些事情还是要留她自己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