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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留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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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歌这一病将孟珏计划打乱了，原本顺利的话经过七日的药蒸云歌的咳喘应该就会痊愈，只是没有时间巩固病情，就算她真的要走病也基本不会再发。没想到现在云歌只经了一次治疗就病成这般，孟珏心里开始担心怎么才能把她留下来。
当天的午时左右云歌的烧总算是退了一点，脸上的潮红渐渐消去，人看起来也舒缓了许多。孟珏用手背碰碰她的额头又比了比自己的，从清晨开始第一次放松了紧绷的表情。他将云歌的手拿出被子为她把脉，她还紧紧得握着那个挂件，孟珏也只能轻叹一声专心搭上她的手腕。
云歌还在梦中只觉得一阵冷风从自己的右方吹来，身上却暖的异常，好像只有自己的右手臂没有穿衣一般，还有什么东西压在了手腕上，她想要转动手腕，却又没有力气。
「好渴」,她慢慢感觉到口中像火烧一般又干又烫，脸颊、耳朵、额头、身体也好热。云歌努力得要睁开眼但是怎么用力都没有用，只觉得这样一点小动作都牵动了全身的器官一起挣扎。
“云歌？醒一醒，醒过来就好了。”孟珏看她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越闭越紧的眼睛知道云歌正在和自己战斗。
终于眼前出现了一线亮光，意识也像这光线一样开始快速回到云歌的脑中，等她可以看清眼前的事物时出现的是孟珏的脸，那张生得让女子都羡慕的俊脸。云歌一时间还在发愣，眼神直直得没有聚焦。
“孟……珏……”云歌的声音小得如蚊子一般，但孟珏却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还好，没有烧坏脑袋。”
孟珏将云歌的手又塞回被子，云歌向下看了看，原来刚才是只有右手露在被子之外才会有那种奇怪的梦，她感觉到手心有一个硬物，下一刻知道了是什么心更稳了下来。
“我要……水。”云歌的口已干到几乎没法说话。
“嗯，我去拿。”看到孟珏转身去倒水，云歌很小心得将头在枕上摆正开始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生了病这么重的病。
回忆一点点得清晰起来，她今晨天亮之前就被月儿叫醒，然后有一间小屋，孟珏在其中为她治病。云歌有些不好意思，早上自己竟然会答应这样荒唐的事情，脱光了衣服钻进一个小竹屋里受药熏。
然后……然后……
她有些记不清楚后来的事情，在那个黑黑的小屋里似乎待了很久，身子就像现在一样不舒服，然后……
“你刚刚晕倒了，怪我不好，没有考虑到你的体质不一定能够承受那样的疗法。”孟珏端来一杯凉水，“你能坐起来喝吗？”
云歌想摇头，因为她现在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头刚刚向左移了一点就感觉到眩晕，她赶紧停下动作恢复到原来的姿势，只是睁着大眼看着孟珏，他应该能懂。
“你就这样躺着吧，我喂给你水，但一定要小心喝。”孟珏又取了一个小勺过来。云歌还是那么看着他，用眼神表示‘点头’。孟珏低头舀水，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重逢以来云歌就一直排斥着自己，这是她第一次肯好好看自己的眼睛。
孟珏将小勺送到云歌唇边，凉水沾上嘴唇的一刻云歌好像喝道甘露一般，她赶紧张开嘴含着勺子让剩下的水都流进嘴里，好好在口腔里滚了一番后才咽下去。孟珏一勺一勺得喂着，云歌也只是乖乖得一口一口慢慢喝。
“还要吗？”两小杯水下肚以后孟珏问道。
“要。”
“可以出声了吗？那就先喝这些吧，一会儿该喝药了。”
喝药？对，云歌这才把思绪又转回刚才的疑问。孟珏说她晕倒了，嗯，好像是这样，在竹屋中受不了热气而虚脱了。那么说的话，还好孟珏当时就在外面，不然她晕倒了都没人知道。但怎么好像还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呢？究竟是什么？
“你那么用劲在想些什么？”
“是你救了我？从小竹……”云歌突然瞪大眼睛，弄明白了刚才的疑虑，“那你……”
“当然是我救的你，当时来不及叫月儿过来，”孟珏躲开视线，云歌原本就已很大的眼睛现在睁得浑圆，真的像是受了天大的惊吓，“不过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小屋子里那么黑而且我当时只想着救人。”
云歌满肚子的气此时竟然说不出别的话，只是瞪着孟珏，要不是现在她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早就跳起来和他同归于尽了！他竟然还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是自己吃大亏了才对！
“我真的只是急着救人。”孟珏从榻上站起来坐到了桌边，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根本没在意这还是刚才云歌用过的杯和勺。
云歌无奈得看着天花板，一向潇洒倜傥的孟珏竟然也会有刚才那样的尴尬，当年在长安的歌妓坊中‘调戏’自己的他也没露出过这般表情。想到这里云歌脸上的温度又好像回升了几分，在心里甩甩头想把这些事情都甩走。
“云姐姐！你醒了啊！”月盛端着药进来时只看见云歌怔怔看着上方一动不动，但她醒了就好，屋子里奇怪的气氛什么月盛根本没有注意到。
“嗯，让你担心了。”月盛的出现让云歌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师父，这是刚煎好的药。”
“嗯，好。你和云儿也休息一会儿吧，一早起来就忙到现在。”孟珏拿起药碗闻了一下发现孟云又多加了一味降火的药。
“知道了，师父也要休息一下，您才是一直陪着云姐姐啊。那我先出去了。”
云歌原本还微侧着脑袋表示拒绝孟珏给她喂药，但听月盛那么一说眼神也软了下来。仔细看现在的孟珏，眼圈明显得发黑，看来是好几夜都没有休息好，身上的衣服虽然已干但还可以闻得出药味，看来早上到现在他连换一身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离开过。
“喝药吧。”孟珏的语气回到了平时的温柔和平静。
云歌看着停在自己唇边的小勺，又撇了孟珏两眼终于是张开嘴开始喝药，这事看来只能先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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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哥哥，你觉没觉得师父很喜欢云姐姐？”月盛问身边还在切药材的孟云，
“你也发现了？” 孟云抬起头看了看单手撑着下巴好像很苦恼的月盛继续低下头，这丫头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这些事情敏感起来了？
“云哥哥早就知道了？”
“嗯，我哪像你那么后知后觉。”
“你都这么说那肯定是没错的了！师父和云姐姐很久以前就认识，云姐姐告诉我是在十七八年前，也就是说当时两人都还是小孩，就差不多我们认识时那样，哦，不，比我们还要小……”月盛开始喋喋不休得猜着云歌和孟珏之间的事情，孟云自顾自的做事。
“你觉得呢？”月盛突然问道。
“觉得什么？”
“云哥哥你都没有好好听我说话，我是说你觉得为什么云姐姐总是这样疏远师父？”
“你观察得倒挺仔细。”
“那是当然，云姐姐对我很亲切，对你也总是笑，但唯独和师父好像多说一句话都不太愿意，两人不是旧识吗？而且师父还那么……”月盛又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孟云听着她说话，但没有关心内容，只是听着。他一直很喜欢听月盛说话，总觉得她的声音能够让自己的心沉下来。
直到孟云手里的事情做完以后月盛还在那儿自言自语，好像是在猜师父和云姐姐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别乱猜了，我觉得师傅可能做过什么，伤了云姐姐的事情吧。”他只是轻描淡写得说了这么一句月盛就闭了嘴。云姐姐那么好的人当然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很糟糕的事情才会对师父这个态度的啊！
“那你觉得云姐姐喜欢师父吗？或者以前喜欢吗？”
“我不知道，你缠了云姐姐那么多天都没有弄清楚？”孟云又开始忍不住拿她开玩笑。
“没有……很多事情云姐姐不肯说，或是连我都能看出来她没有说实话……”月盛说着低下了头有些不开心，云姐姐心里好像总是藏着很多东西，和师父一样。
“我说过的，如果他们愿意让我们知道自然就会说。否则，我们还是不要问的为好。”孟云揉了揉月盛垂着的脑袋。
“嗯。”
一碗药云歌感觉花了一整日才喝完，苦涩的味道她原本就受不了，现在还要一小勺一小勺得送进嘴里她觉得自己的舌头快麻木了。强忍着把最后一口咽了下去后云歌总算松了一口气，但孟珏放好碗之后又将勺子伸到了她的唇边。
“还有？”
“这不是药，是枇杷露。”
“就是早上月盛给我喝的？”
“对，这勺是原汁，甜味更浓，而且对你的病也有好处。”
云歌迫不及待得将整只勺子都含到了嘴里让稠稠的枇杷露慢慢淌进嘴里，甘甜又清凉的感觉充满口腔！她心想如果天下所有的药都这样美味该多好！
“谢谢。”云歌吃完以后对孟珏说，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微波。云歌这几日来眼中的冷淡和疏远现在已少了许多，她真心地对自己说谢谢，真正地看着自己。
“如果真的谢我就留下来好好把病治好，省得以后还要我救。”孟珏看似‘嫌弃’地说出心里藏了好几天的话，他好像将她留下。
“让我考虑一下吧。”云歌犹豫了一会儿答道。
“好，你再休息一下吧，烧还没有全退。”
“嗯。你也……”云歌说着话已经闭上了眼睛，侧过头沉沉睡去。孟珏却没有离开，为她掖好被子碰了碰她的额头，又换上了一块凉布后默默地坐在她身旁。
其实已经很疲劳的孟珏仍旧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她，看得情深浓浓，看得肆无忌惮，也看得痛彻心扉。孟珏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将云歌留下！不管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她能不能忘，会不会忘，愿不愿忘，孟珏都会用自己的方法补偿和挽回，他不想让她再次离开，再次消失，再次把他独自一人留在离别那一刻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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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决定拼尽一切留人，但要把性格倔强的云歌留在身边谈何容易。她这一场病最多只能为他争取一个月的时间。云歌对自己尚存芥蒂，孟珏深知光凭他自己的力量不见得能够做到，还得要借力。
“云儿，月儿，我有事和你们说。”孟珏推开药房的门。
“是！”两人齐声答道，月盛已经‘冲’到了他身边小鸟依人般凑近师父，孟珏也早已习惯月儿偶尔的撒娇，没有阻止她。
“师父有什么事？”
“这几天你们已猜到了多少？”
“一些吧，师父和云姐姐，以前的事情。”孟云抢在月盛之前回答，免得她一下子收不住，月盛的话虽然卡在喉咙里，但眼睛已经放光一般得看着孟珏。
“不愧是云儿，你们坐好吧，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孟珏的表情由淡然慢慢变成温柔。他从那个家破人亡的小男孩说起，词句起起伏伏，眼神也波澜阵阵。
说到珍珠绣鞋时的怀念，
说到长安重逢时的欣喜，
说到男孩背着女孩看瀑布时的情深，
说到绾发结同心时的一丝神伤，
说到女孩遇见另一个人时的无奈……
故事继续着，说到男子为了保住女子的性命而杀死了她最亲的骨血时，月盛已经泪如雨下，孟云只是皱着眉沉默，也听得入神。
孟珏继续讲着，
讲着女子对男子的怨恨，
讲着女子不惜下嫁也要进行的报复，
讲着雪山之中男子终诉衷情，
讲着最后没有再见的别离……
孟珏说完了故事，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各自沉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师父，”孟云先开口，眼神却已变，“男子是否还如当时那般爱女子？”
孟珏微微一怔，“是，很爱。”
“那男子是否还如当时那般想留她？”
孟珏抬头看向云儿，他竟已看懂自己的意思，“想。”
孟云却没有再问下去。
“月儿一定会帮师父把云姐姐留下的！”月盛还抹着眼泪却忍不住喊了出来。
“月儿……”孟珏看到孟云和月盛坚决的眼神心里添了好多安慰，看来都不用自己开口两个孩子就已明白了一切。
“师父的事情就是云儿的事情，何况这事月儿一个人可办不到。”
“嗯！”月盛也附和着用力点头。
“谢谢你们。”
孟珏走出药房，今天的天空万里无云。他只回房换了一身衣服便又推进云歌的房间检查她的病情。
云歌睡下之后醒来已是后半夜，身体已经不再那么虚乏无力，头晕的症状也减缓了不少。屋子里只点了一盏油灯，微弱的灯光从屏风外面映进来投影除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孟珏正伏在桌上休息。
云歌看了一会儿，原本因为口渴而醒来的她没有出声，只觉得那一片投影莫名得让自己感到很安心。
云歌嘴角拉起一丝笑容又很快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