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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治病 ...

  •   五天后,云歌的咳嗽已经好了大半,只有半夜偶尔才会出现反复,但咳醒后闻到香炉里不停燃着的香屑她又能很快入睡,云歌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可以上路,于是开始偷偷收拾起包袱。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躲着月盛整理行装,可能是不愿意看到她知道后的不开心吧。

      孟珏和小云很少会进云歌的房间,除了每天为云歌把脉问病的半个时辰时间孟珏几乎都在自己的书房忙着些什么,小云则只是碍于男女有别。月盛倒是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照顾云姐姐的病似乎不让她厌烦反而很高兴,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她可以从云姐姐那里听到一些师父以前的事情,虽然她听得出云姐姐说的不全是事实,或是隐去了部分实情,但月盛仍旧想听更多。

      又过了三天,云歌已经可以下地自如行动,她觉得是时候出发了。当天夜里,等到另外三间房间都熄灯后云歌偷偷拿出藏在榻下的包袱推开房门。

      月明星稀,月亮如玉盘挂在空中,云歌默默算了一下,距初见小云和月儿的那天确实已过了十多日。今天的夜空让云歌想起小时候家里屋顶上望出的天,想起爹娘和哥哥们,她又有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但转念一想,现在爹娘不知在何处神仙眷侣,二哥行踪飘忽不定,三哥有阿竹陪着从来也不会惦记着自己。理了理思绪云歌转身极小心得关上了房门,尽量不发出一点点声音,免得吵醒另外三人。

      再见了,小云和月儿。

      再见了,玉中之王。

      “你又准备就这么偷偷溜走?”云歌的脚步顿住,不用回头看她也知道是孟珏一直无声无息得站在自己身后。

      “嗯,我的病已无大碍。不愿再打扰了。”云歌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孟珏说。

      “那为什么不与我们作别而要偷偷逃跑?”孟珏提步向云歌走去。

      云歌听得见他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她却一时找不出理由,“我走了,你保重。帮我向小云和月儿说声抱歉。”

      就在孟珏走到她身边的前一刻云歌又动身向院门口的方向走去,但是步子却没有顺利迈出,她的手臂被一股力量向后拉住。孟珏没有用蛮力,但不知为何云歌就是挣脱不了,反而感觉到胸口的气息开始乱窜,肺部传来一阵半痛半痒的感觉。云歌开始咳嗽,而且一时间竟停不下来,好像又回到几日前在沙漠中的状态。

      她咳了好几声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回头看向拉着自己的孟珏才发现他的手指正点在了手臂的穴位上。

      “你,咳咳,你做了什么?咳咳。”

      “只是告诉你你的病离痊愈还很远。”孟珏松了手指上的劲道,但依旧拉着云歌的手臂没有放手。云歌的咳嗽很快缓了下来,气息也慢慢能够控制。

      “不用你多事。” 她故意冷言相向。孟珏稍稍加重了指上的力道,云歌马上又忍不住喘了起来,他放松的一霎那又恢复过来,好像自己的身体被孟珏握住了开关。

      “你放开!” 云歌挣开了他的手。

      “这些天来,或是说这些年来,你用的药都仅有治标不治本的功效。香屑中的药材在你初病是很见效,但是现在你也应该知道病根已深入,只靠药物这样压制根本不是长久之计。”

      云歌没有答话,孟珏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明白。

      “你每次重咳都会牵动整个肺部加重病情,这样下去这些药物迟早都会再没有效果。我刚刚点住的两个穴位会让你的病暂时不受体内药性的控制,其实你的病一点都不轻。”孟珏眼中闪过几分疼惜,“而且是药三分毒,继续用药怕是身体也会受不了。”

      “但是那么久的病了以前也没有治好,岂是半个月能够根治的?”

      “我答应过半个月治好你的病。还剩七天的时间,再七天,若到时没有治好你要走我不会拦你。”

      孟珏的眼神坚定,直直看向云歌的双眼,她可以感觉到孟珏是真的想为她治好病才一定要留她下来,但这也正是她想要走的原因之一。她不愿意欠人情,更不愿意欠孟珏的人情。

      “你不用担心欠我人情,若是我真的能治好这病,也只能算是扯平,毕竟那剑伤也算是由我引起。”孟珏早看懂了云歌眼里的犹豫。

      “好,就七日。”云歌移开视线低着头已向房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云歌,”孟珏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叫住她,云歌的身子一怔,但下一刻还是迈出了步子,“七日后,若要走,好好向云儿和月儿道别吧,你这样走,月儿会伤心的。”

      “嗯,好。”说完云歌关上了房门,留下孟珏一个人站在院中。

      「你走,我亦心伤。」

      ——————————

      “云姐姐,云姐姐!起床啦!”月盛在榻边推着云歌的手臂。

      “月儿?现在什么时辰?” 云歌不情愿得半睁开眼睛,嘴里的话说得含含糊糊。

      “寅时。”

      “天还没亮呢?究竟什么事?”窗外的天还黑着,云歌想就算公鸡现在应该也还和母鸡并排睡着吧。

      “师父让我来叫云姐姐起来,说是今天起要给云姐姐治病。”

      “什么?治病需要这么早么?让我再睡一个时辰,到时候再治好不好?”云歌已经翻过身子又闭上了眼睛。

      “不行不行!”月盛索性已经爬到了榻上来扯云歌的棉被,“云姐姐,快起来啦!”

      “不要阿!”云歌闭着眼睛紧紧拉住被子不肯放。

      “月儿?云姐姐起来了没有?”门外传来孟云的声音。云歌实在无奈,这两个孩子实在太听他们师父的话,竟然都能那么早就起身。

      “云哥哥,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啊,云姐姐人已经醒了,但就是怎么都不肯起。”月盛还在拉云歌的身子,但她的身材还比云歌小了不少,用尽了力气也没法把她拉下榻,云歌也索性任她折腾自顾自得再睡上一会儿。

      “云姐姐,我听月儿说你也习医,那应该知道每日的寅时正是肺经之时,此时最宜号脉诊病。云姐姐的病又恰好在肺部,所以师父便选了这个时间给云姐姐治疗,比一日中的其他时刻更能事半功倍。”孟云冷静得解释着。

      “云姐姐你也听到了啊,我们都是想要治好姐姐的病才这样的,月儿真的不想再看到云姐姐被这病折磨了……”月盛又开始发挥自己甜蜜磨人的功夫,云歌听着这声音感觉她都快落泪了。

      “好了好了,月儿不要不开心了啊,我起来便是了。”云歌无奈之下终于撑起身子,月盛‘破涕而笑’的速度也是惊人。

      “我这就去给姐姐打水洗漱!”

      “好。”云歌还半沉在刚才的梦中,转眼她又已经想不起到底是梦到了什么。

      寅时过了二刻,云歌在房里穿戴,月盛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小瓷碗。

      “一起早就要喝药吗?”

      “这不是药,是枇杷露泡的水,以川贝入药,滋阴润肺效果最好。”月盛小心得端着碗,生怕撒了几滴这珍贵的‘琼浆玉露’。

      “我好像也听说过,但川贝这药材多产自气候湿润的西南地区,你们在西北大漠是怎么觅得此药的?”

      “具体的月儿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师父为了买这个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弄影姐姐前不久才送过来了一些,枇杷露也是这几天才最后做好的。”

      “是这样。”看来孟珏为了自己的病真的下了很大的功夫,怪不得这几天总是只看到他独自在书房里或是在药房里埋头制药。云歌将一碗水都喝下了肚觉得肺部一阵清凉,好像长年积累的杂质竟能被这小小的一碗水清理干净。

      “姐姐准备好了就跟我来吧。”

      月盛把云歌带到屋后的另一处房子,只是一个小间,并不直接筑在沙上,而是用木桩垫高了约两尺,有几节小阶梯通向门口。

      “这间屋子有什么特别的吗?”云歌问身边的月盛。

      “云姐姐进去便知道了。”

      屋内的构造显然超出云歌的想象,小屋中竟还有一间竹屋。长宽高大约都是五尺,六面为竹,捆扎的不留缝隙,这有正面有可以打开的灵巧小门,看起来自己待会儿是要进到这个小房子里,但还不是很搞得懂这究竟要怎么帮自己治好咳喘。

      “云姐姐,”月盛在一旁喊她。

      “怎么了?月儿你知道这间屋子是什么作用?”

      “嗯,请云姐姐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什么?”云歌下意识得向后退了半步,月盛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

      “云姐姐不用紧张的,这里现在只有月儿和你两个人,”月盛看云歌吓了一跳连忙摆起手来让她不要担心,“师父和小云在云姐姐坐进去以前是不能进这个大门的。”

      “为什么要脱衣服呢?这病究竟是要怎么个治法?”

      “云姐姐要进到这个小竹屋里面,然后带有药物的蒸汽会充满整个屋子包围住姐姐的身体,通过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让药渗入,要在短期之内达到最好的效果这个办法是条捷径。”

      “这方法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云歌还有些犹豫。

      “师父说这个方法是当年师公早年最先首创的,师父只是加以改进造了这样一间竹屋,效果会更好。”云歌听了似乎放心了一些,这原来是师父的想法。但是对于要褪下衣袍治疗不免还是心有余悸。

      “云姐姐,你放心好了。这个竹屋造得是密封的,内外都看不透,一会儿云姐姐进去了以后也会是一片漆黑,但正由于是竹子所作,空气和水汽仍然可以流通无阻。”

      “嗯,姑且信你们一回好了,”云歌开始解开衣带,褪到只剩最后一层单衣时还是停住了动作,“那个,月儿,我先进去,一会儿再把衣服给你递出来吧。”

      “好!”月盛在心里偷偷笑云姐姐,帮云歌打开了竹屋的小门。

      云歌低头钻入后发现这个屋子里还真是完全看不到外面的光亮,她在里面不能站直身子,好在有贴心的设计多增了座椅,也是竹子所制。云歌脱下最后一件衣裳递给门外的月盛顺手把门紧紧关上,独自在在这个黑暗的小屋子里。

      “云姐姐,月儿先出去了哦。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月儿你去哪里啊?月儿?”云歌叫了好多遍都没有人回话,月盛此时其实已经出了门,云歌不免觉得有些害怕,她根本不知道现在外面在发生着些什么。

      突然她听到门开了,以为是月盛回来,“月儿?接下去我要做什么呀?”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好好放松呆在里面就可以了。”云歌傻了眼,怎么这么一会儿就换了个人!而且,还是孟珏?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你这几天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而且还是一样的没有意义。我是大夫,你是病人,要为你治病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儿?”

      “但是……”

      “月儿不是告诉过你这个竹屋是封闭的吗,你现在也看不到我不是吗?”

      “这……”

      “别说话了,云儿在外面烧火,一会儿水汽就会从外面渗透进来,通过我放入你脚下暗格中的药材变为带有药性的蒸汽。因为准确配量和先后顺序只有我才能准确得掌握,所以我必须也在这里。你没什么好担心的。”孟珏的话说得云淡风轻,但作为男人这时候哪能没有一番心痒,何况在里面的人是云歌,他又不是圣人。

      云歌在竹屋里缩起了身子,不放心得看了看四周,伸手不见五指。

      “还有,你尽量放松一些,不然治疗的效果不会达到最好,人还有可能会受不了热气而晕厥,如果到时候要让我进去救人你可不要怪我。”

      云歌瞪眼朝着声音的方向‘怒目而视’,“我知道了!”

      很快云歌就开始感觉到脚下传来阵阵暖意,虽然看不到水汽但她身上开始慢慢结起水珠。药味渐浓,她开始努力分辨其中的成分,许多常规的润肺止咳药材云歌都能顺利地辨明,但其中有几味药是她不熟悉的用法,从没想过那些药材竟可以治肺疾。

      “你还好吧?”云歌听见他的声音刚才的兴致勃勃立即散开了。她没好气得回了一声“嗯”,现在的状况让她的心情如何好得起来?

      “虽然你不愿意,但你还是要一直和我说话,好让我知道你的意识是否还清晰。这个治疗方法比较极端,我一共也没用过几次,所以还是要慎之又慎。你有什么不舒服的或是承受不了温度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孟珏的话严肃认真。

      “我知道了,”云歌暗中撇了撇嘴,“我听月儿说这是师父他老人家首创的疗法?”

      “是,是义父年轻时候的创新。运用此法治疗的第一个病人你一定猜不到是谁。”孟珏说着向暗格中多加了一把药材,云歌被脚下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哦?还是我知道的人吗?”云歌开始生出了几分兴趣。

      “嗯,就是你爹霍去病。”

      “当真?”云歌心里偷笑,爹当年居然要师父这个〈情敌〉来救他性命。

      “错不了,义父说当时还配以了针疚,还过现在不太方便。”云歌听了这话脸一红,也不知是羞涩还是热蒸所制。

      “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再有一刻时间就差不多了,毕竟人长期处在这样的高温环境里很有可能会虚脱。《素问》里曾载过‘五脏六腑皆令人咳,非徒肺也’,这样的用药治疗会将药性尽可能得送达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以冀达到翻倍的效果。而且湿润的空气对于气管和肺部的复原都有好处。”

      “听着确实有道理,师父他老人家果然厉害。”云歌不禁赞叹。此时的她已经被高温的雾气团团包围,甚至感觉呼吸都有一些困难,身上不仅仅结着水珠还开始流汗,但云歌觉得自己还能够忍受便没有多吭声,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云歌,时间差不多了,云儿已经把火熄灭,只剩最后的一些余热,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嗯,还……还行。” 竹屋里传出来的声音虚弱无力。

      “云歌?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人有些……使不出力气……”

      “不是让你不要逞强的嘛?身子快脱水了怎么没有告诉我?”孟珏靠近竹屋想要听清里面的动静,本来就已很不舒服的云歌被他突然的动静又吓得紧张起来。

      “我没事的……你,先出去……让月儿来……”

      “这样,我先出去,你自己赶紧从竹屋出来应该就会舒服一些,我再去……”突然竹屋内传来一声闷响,孟珏的心也跟着一颤,应该是云歌在里面晕倒了。

      “云歌?!云歌?!”没有回应。

      再也不容孟珏犹豫,他转身去拿门外放着的衣物,打开竹屋的一霎那便打开云歌的外衣整个披在了她半蜷着的身上。现在他可顾不得男女之别的这一套,一心只想着赶快把她带出这里,多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她晕倒了也好,省了挣扎。简单把云歌裹在衣物里之后孟珏将她抱出竹屋,虽然外边的空气也弥漫药味,但相比起小空间里高密度的水蒸气已是好了很多。

      云歌的双颊绯红,头发早已湿透,浑身还在冒着汗,呼吸也很薄弱。孟珏用手搭上她的额头,烫得离谱!他并不知云歌的体质已经那么虚弱,前两天自己把脉时光顾着想如何治好肺疾,竟然没有注意其他。孟珏用指甲掐住云歌的人中穴想要先将她唤醒,这一招很奏效,云歌真的转醒,虽然眼仍闭着,但已开始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孟珏心头总算一松,开始给云歌简单得把脉。

      云歌在一阵眩晕中微微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还很模糊无法辨认,身上仍然滚烫,头更是又晕又痛。她开始慢慢想起自己是在竹屋中晕了过去,但现在似乎又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眼前开始慢慢清晰起来,是孟珏!

      “别动,也别说话!”孟珏见云歌睁开了眼睛知道她一定会想要挣脱,索性先朝她厉声说道。云歌被他的严肃吓得真的不敢出声。

      孟珏半跪着,让云歌躺在自己的腿上,左手臂托着她的肩膀和头颈,右手正在给她把脉。他脸上写满紧张,眉头少见得紧紧皱着,云歌觉得自己从没见过他有如此表情,一点都不像那个永远带着完美微笑的孟珏。

      “身子冷吗?”孟珏看向云歌的眼睛问道。

      “有一点。”她乖乖回答,下意识得缩了缩身子,刚从高温的环境中出来现在身上只围了一层外衣,还已经被水汽和汗水浸得半湿,一点点钻进屋子的冷风都会吹得她起鸡皮疙瘩。

      “我刚刚已经让小云回去叫月儿拿棉被过来了,你再稍稍忍一下。”孟珏将云歌抱得更紧一下,让她好好倚在自己怀里,帮她挡去大部分的风。云歌这次没有推开他,身上的冷意和头脑的眩晕让她根本没有办法用力,而且孟珏的肩膀让虚弱的她想要暂时依靠。

      ——————————

      “云姐姐!”月盛一下子推开门冲了进来。

      “月儿,快把棉被给我。”

      “师父,云姐姐她?”月盛一边帮着师父将云歌裹在棉被里一边问。

      “她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她有事的。”孟珏将裹得严严实实的云歌打横抱起就开始往回走,云歌已经又晕晕乎乎得快要失去意识,月盛和孟云也紧张得跟在后面。

      “云儿,赶快去配药,要降热解暑的药剂,用哪些药材你自己看,我相信你没有问题的。月儿,你也回去,准备好凉水和足够的棉布,要帮云歌把体温先降下来。”

      “是,师父。”两人快步先赶了回去,孟珏抱着云歌也以最快的速度走在沙中。

      “月儿,再换一块。”孟珏取下云歌额头上的布,刚刚放上不过一会儿的棉布已经变得温热,月盛赶紧递上新的作为替换。云歌的高烧一时不肯退下,两人已经这样忙活了半个多时辰她的身上还是滚烫,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还在不断得出虚汗。

      “师父,药煎好了。”孟云从门外进来。

      “好,月儿你把云歌扶起来。”孟珏接过药碗分辨了一下药味,与自己心里的方子所差无几。云歌虽然昏迷但好在药还能喝下,孟珏将要先吹凉再喂到她口中,云歌可能是因为苦味而一直皱着眉头,偶尔还会咳嗽吐出一部分药,孟珏耐心得一勺一勺送到她口中。

      孟云和月盛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他们第一次看到师父这样的神情,专注的眼里只容得下云姐姐一个人。照顾她的动作极其小心,看着她皱眉他也皱眉,看着她咳嗽他的表情也一样痛苦。虽然师父和云姐姐都没有提起他们以前究竟是什么关系,但这两天下来两个孩子早已看出了些异样,现在他们确认无疑师父这好几年来想窗外眺望的看来就是这片云朵。

      药总算差不多喝完了,孟珏把最后一勺慢慢送进云歌口中后吩咐孟云和月盛先出去,说他自己可以应付过来。

      屋外的天微亮,大漠中的黎明安静得出奇,没有鸡叫或鸟鸣,也没有每家每户起早的炊烟,屋里只有孟珏默默陪着云歌。她躺在榻上,他坐在榻边。孟珏忍不住伸手拂过云歌额角的发丝将其绾在耳后,手背停留在离脸颊半寸的地方,可以感觉到她散发出来的热气。伸手将她微皱的眉头履平,她却不听话,似乎在做着什么可怕的噩梦。

      “不,不要走……”她喃喃道,孟珏的手一颤。云歌并没有转醒,而是在梦中喊着这样的话,“陵……陵哥哥,陵哥哥……”

      孟珏的眼神一沉,转瞬变成了心痛。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沉在两人的世界中不法自拔,也不肯自救,在梦中还喊着刘弗陵的名字,这几年她的生活是否都是如此。

      “陵哥哥……”云歌的头微微得左右摇摆,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藏在被子里的双臂还是不安分得向外探。

      “云歌?云歌?醒一醒,只是噩梦而已。”孟珏附到她的耳边温柔得劝她。云歌却仍旧挣扎着,额头的湿布已经滑落,右手探出被子好像要拉住些什么。

      孟珏似乎想起了什么,来到桌边在云歌的衣服里翻找着。琉璃小屋已经重新系在了衣服的下摆,孟珏一使劲将它扯了下来连忙回到榻边。他将小屋塞进云歌的手中,用自己的大手抱住她的紧紧握住。云歌感觉到手中的物品真的慢慢安静了下来,就好像知道陵哥哥没有走,一直一直在身边陪着她。

      孟珏只是默默握着她的手,看着云歌的神情一点点平复,但他的心中却如针刺一般疼痛。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从云歌这里要求些什么,但她对刘弗陵如此深情还是重重击在心上,云歌对于一个已逝之人的眷恋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性命。

      孟珏将她的手重新放回被中,为她换上新的凉布又像刚才一样坐在榻边。原本以为四年以后她再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是命中注定,上天总算眷顾孟珏一回让他有机会再见云歌,但现在看来一切都如离别时一样,她的心中早已无处容他。

      不过孟珏仍旧庆幸,自己还能这样看着她,看她的脸,看她的眉,看她的眼,看她的唇。只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些,既然两人之间没有希望,那他宁愿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的宁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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