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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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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就要过去了,但王府的临芳轩内还是姹紫嫣红,一片生机。
此时,临芳轩的女主人正坐在这一片祥和中,享受着一颗眼中钉重于要被拔去的快感中。戚若清啊戚若清,就算昨天七皇子帮你求情让你多活了一天,可是经我昨晚那一哭,我就不信王爷还能让你看到明天的太阳!
“哈哈哈哈哈哈……”想到这里,她竟禁不住大笑起来,笑得身后的柳颜一阵惊颤,这女人,已经丧心病狂了,她为了证明自己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巩固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竟然…….忍心杀死一个婴儿……当初她会帮着这个主子制造怀孕的假象,去民间找来孩子,甚至对翠儿痛下杀手,全是因为这个主子有胆量,会为自己拼来未来,这样自己跟着她总会有熬出头的一天,再也不用看王府里那些人的眼色过日了……可是现在……如果……有一天……她会不会对自己也……
“柳颜!”
“呃……是,主子。”柳颜忙道。
“在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张氏斜视道。
“奴……奴婢是在想,这下主子的眼中钉可算是给拔掉了,以后再给王爷添一个小世子,那时主子在王府里可就会平步青云了啊,到时候……我们这些奴才也能跟着沾光啊。”
“哼,你明白就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们现在可是栓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啊,你可别想着在背后搞什么鬼啊!”
“奴婢怎敢!”柳颜吓得跪在了地上,现在服侍这个阴晴不定的主子,可是越来越难了。
“柳颜,你去看看,外面怎么那么吵,不知道这里是那里吗?”
“是……”
还没等柳颜站起身来,一个小侍女就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道:“主子,不好了!刚刚王府门外来了对夫妇,说……说是来向……向您要回他们的孩子的……”那侍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轻不可闻。
“你说什么呢!主子这怎么会有他们的孩子!”柳颜骂道。
“现在呢?”
“王爷让人给赶走了。”
张氏舒了一口气;“那你慌什么!还不给我滚出去!”
“是,是……”
柳颜偷偷地看了一眼她的主子,看她脸色并不好,也不愿在留在这儿讨没趣,忙说:“奴婢给主子换茶去。”
“你站住。”
“是……主子还有吩咐?”
“那对夫妇,你那时怎么处置了?”
“奴婢给了他们一些钱,打发他们出城了。”
“难道他们后悔了?”张氏低头思索道,“不行,不能留下后患,你给我找人把他们做了!”
“啊……还要杀人啊……”
“一不做二不休!怎么,你怕了?”张氏厉声道。
“不……不,奴婢为了主子,万死不辞……”
“那还不快去?”
“是……”
原本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看样子,是要变天了。
我百无聊赖的在大厅里踱着步,一天,又要那么过去了,不知道那王爷能忍我这个有杀子之恨的女儿多久。
一步,两步,三步……
从大厅的门口到屏风这儿,有四十步,从屏风走到内殿要有十五步,而从内殿走到暖阁则需要五十三步。
眼下,这么大的一个地方,只有我一个人,就连寂静都显得那么奢侈。
“郡主……”
终于还是来了,我竟有种解脱的轻松:“嗯。”
“王爷……请郡主去大殿……议事……”
呵,好个“议事”,议我的生死之事。
“好。”
依旧是昨天的大殿,依旧是那些人,依旧是那个话题。
“那件事,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有。”这次,连请安都直接跳过了。
“这件事证据确凿,也容不得你狡辩了,你可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女儿任凭父王处置,可是整件事茯薇都不知情,还请父王不要责怪于她,所有的错,若清一并承担。”
“…….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一旁的母妃已经开始抽泣。
我凄冷一笑,道:“若清希望能让茯薇出府,去一个她喜欢的地方过她想要的生活。”
“好,为父答应你。”他先是低低的说,后又提高声音:“来人!将戚若清压入地牢,我安平王至此与她再无父女关系,明日午时,处以极刑!”
“王爷……”母妃哭道:“你怎么忍心……”
还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又是一阵大乱。
而我,就在这一场混乱中,被带了下去。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王府的大牢里,上官绎斜倚着牢门,淡淡的开口。
“因为我自有我的办法让那女人原形毕露。”我理了理地上的稻草,堆在了狱房的角落,抱膝坐了下来,舒舒服服的靠在了上面,抬起头,直直地对上了他探究的目光,“因为我比你要了解她。”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番话呢?就好像在交代身后事一样。”
“为了以防万一啊。”
“以防万一?”他不解道。
“你想啊,万一我失败了呢,总要防范于未然吧。”
“意思就是……你并没有全胜的把握。”
“是。”我回答得干净利落。
“能告诉我你的计划吗?”
“如果我能活过明天中午,那你自然就会知道,如果我活不到那时的话,那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了。”
“……”他无语地盯着我。
“对了。”彼此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开口,“一年前,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这也是防范于未然?”
“嗯。”
他沉默地看了看我,终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便离开了。
其实我的计谋很简单,无非就是引蛇出洞。
我找人扮作一对夫妇在王府门外哭闹,再设计让张氏知道他们是为了孩子来的,以她沉不住气的性子,一定会想法设法的除去那对夫妇,到时候来个人赃俱获就可以彻底洗请我的嫌疑了。
负责我在软禁期间的饮食的正是那个叫做真儿的小侍女,是我除了上官绎外唯一可以接触到的人,我将这一切都叫给她做了。但是要是她没有及时地将父王引到现场,一切都将前功尽弃。这是一场赌注,我并不熟悉这个女孩,但当看到她在听到我叫她名字时的欣喜若狂,知道我要她做事时的受宠若惊,没由来的,让我想相信她一回。
只是我没想到父王那么心急的要将我杀死,如果在明天中午之前张氏还没有动手的话,我可就真得死了。这无疑又是一场赌注。
而眼下,我所能做的,就是等了。
当我注意到时,天已全亮了,我竟是一夜未合眼,接下来得时间更是难挨,我几乎是盯着牢房的地面一动不动,努力什么也别想。如果现在想别的的话,我一定会崩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开始极度渴望能够活下去,即使多活一天也好,面对死亡的威胁,我想,我是认输了。想活下去,活给那些看我不惯的人看……
一,二,三,四……
……三千四百八十六……三千五百八十……
不对,错了,从来……
就那么一遍一遍,当我就要快崩溃的时候,我听到从我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我惊讶的抬头,看见上官绎正站在我面前:“还以为你视死如归了呢,原来你也会怕啊。”
有种人就是那么可恨,无论在那里都是那么风度翩翩,让人无法忽略。
旋即,他蹲下身来,与我平视:“恭喜你,你赢了。”
那一刻,没有欣喜,没有释怀,没有义气。
只是,觉得全身的力气被抽赶了一般,只想好好睡一觉。
“你很厉害,全被你计算到了。”
“我只是赌赢了而已。”
“不想知道你是怎么赢的?”
“难为真儿了,要想请动王爷来个人赃俱获的确不容易。”
“那丫头的确是为了你的事情想尽了办法啊,甚至,不惜去找三哥帮忙。”
“她去找了三皇子?”我惊道。
“不然你以为凭一个小小的奴婢跟踪一个一流杀手而不被发现吗?”
“…………我各欠你们兄弟俩一条命。”
“三哥不会计较这些事的,但我会记得,你记得,一旦有机会,我就会让你还给我的。”他放慢了语速,看似漫不经心的,却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抬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牟,突然发现,我从未看清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我避开他的眼神,问道:“那现在,姨娘怎么样了。”
“那时,王爷赶到现场,正是柳颜和那个杀手谈交易的时候,那柳颜一看到王爷冲了进来,知道瞒不住了,一下子把她们主仆怎样设计陷害你以及那孩子的身世全盘托出,想保住自己一条命。
“王爷一回府,就抓来你姨娘质问,开始她还抵死不认,但当她知道柳颜也已背叛了她时就彻底崩溃了。”
“接下来无非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戏码了吧。”
“不,”他摇摇头,“后来她就疯了。”
“…………她看上去可不想那么脆弱。”
“呵,谁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现在王爷把她们关在了一起,让这对主仆永远在一起,未尝也不是一种折磨呢。”
“依姨娘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柳颜的,而柳颜看她不得势了,也未必会让着她,好高明。”
“不出去吗?王爷说了,你还是他的女儿,唯一的沂暄郡主。”
“……我累了,走不动,你要我再坐会儿吧。”
“好。”他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理所当然的在我身边坐下,拿出随身佩戴的玉萧,轻轻吹了起来——正是那夜我哼唱的那首歌。
那箫声悠扬婉转,却不带忧伤,干净透彻,像有穿刺力一般,刺进人的心里,催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