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梦归》ｌｏｖｅｒｓ＇

6、人事反复那能知？谗言入耳须臾离

　　话说回来上官绎的那个解酒药简直就可以和仙药相媲美了，这不，才一会儿，我就气定神闲地坐在我尊贵的母妃面前了。
　　我自醒来后就不常来给她请安，开始时她还会派人来请我过去，但一来二去的，她也就随了我的懒性了。
　　可是今天，她却亲自来到了我的住处，就这么坐在我对面——品茶。
　　优美的姿态，高贵的神情，典雅的品味。
　　真不愧是原版的贵族啊，真是保质保量，看来有些东西是骨子里的事，毕竟三代一个贵族啊。我有点自怜地想到了自己，唉……根本没法比。
　　“若清啊，母妃也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终于，她放下茶座，开口道，“但是，她毕竟是你长辈啊。”
　　是啊，一个只比我大5岁的长辈，一个只会处处刁难，有被害妄想症的长辈。
　　“无论如何，你去认个错吧。”
　　“我不。”
　　“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倔呢，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因为我根本没有做错，为何要我认错。”
　　“你还小，很多事不懂，现下整个王府都知道你和你姨娘为了下人失和，你知道，这外面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挑我们刺吗？这个节骨眼上，王府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什么都不行。所以你，就算是做做样子也好，去临芳轩走走，顺便去看看那孩子，自出生以来，你还没去看过他呢。你是堂堂的沂暄郡主，可不能落下善妒的罪名啊！”
　　母妃这一番话，说的是语重心长，但听在我耳里却全是疑问。
　　“母妃，这次我与姨娘失和，是我们王府内部的事，又关外人什么事啊？”
　　“你是不知道，皇上啊，现在可不像以前那样对我们了啊。”她欲言又止。
　　我急道：“母妃，有什么不能告诉女儿的呢，如果王府有事告诉我不好吗，说不定我也可以替你们分担。”
　　她欣慰地看着我，“我总算是没教错女儿。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归一，盛世当前，皇上又开始忌惮你父王在朝野中的势力了，终于开始下手打压了，这一次，连派了两名皇子来说服你父王进京。”
　　“进京？”
　　“对，皇上想让王爷把王府迁进京城，好把他留在身边牵制住，然后再一步步地打压他的势力。”
　　“那岂不是，进京就等于付死？！”
　　“从最坏的角度看来，的确是这样。”
　　“可是，母妃，您是皇上的亲姐姐啊，当年还是他把你嫁入王府的啊，他怎么可以……”
　　“在他们男人眼里，江山，永远比其他一切都重要。”
　　“那我们就不要进京啊！”
　　“要是事情有你说的那样简单就好了。”母妃苦笑道，“当今皇上……只是个贪图美色，昏庸无能，虚有其表的昏君罢了，要不是他生了两个好儿子，这个国家啊，早就千疮百孔了!三皇子和七皇子，你别看他们还小，却都是深不可测，在朝野中的势力也极大，这次皇上能想到要来压制我们，想必也是他们的意思吧，总之我们王府，是在劫难逃了啊！”
　　母妃顿了顿，看我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忍心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了，于是话锋一转，回到了原来的话题；“所以啊，若清，你要是想替我们分担，就去临芳轩一趟，看看那孩子和你姨娘，不要让外人以为我们还在这种时候内讧啊。”
　　“母妃说的是，若清真是太不懂事了，若清这就让厨房准备些东西，一会儿就去看她。”

　　尽管我是千不甘，万不愿，但此时，我和小薇姐却还是站在了临芳轩的内殿里。
　　“郡主来的真不巧，主子她去庭院散心了，不在房里。”
　　哼，她还用散心啊，那我是不是应该直接去泄愤？
　　“孩子总在吧，抱过来我瞧瞧。”
　　“这……”
　　“那是我的弟弟，做姐姐的来看看不行吗！”
　　“是……是……奴婢这就去……”

　　我看着臂腕中的婴儿，惊讶他的身躯竟是那般柔软，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折断一样。
　　母妃有一句话说错了，我不是从来没见过这个孩子，他出生的那天，我们就见过了。我仔细的看着他，顿时生出几分好感，他像极了我在现代时的弟弟，我离开时，他也不过四岁。
　　我逗了他一会儿，就起身准备走了，来过就好，做个样子给外人看，我还不想见到张氏。
　　“对了，我让厨房做了一碗补品，趁热给这孩子喝了吧。”
　　“是。”

　　我一刻也不愿多停留，大步跨出了临芳轩。

　　这一夜，过得异常平静。

　　第二天早晨，我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小薇姐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这两天，怎么就那么让人不得消停呢。

　　“郡主，出事了。”
　　“怎么了？”我换上外衣，坐在了梳妆台前。
　　“张夫人的孩子……”她犹豫着，似乎在斟酌措辞，“……昨夜……暴毙……”
　　拿木梳的手微颤了一下，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房里的人……一口咬定是吃了你送过去的东西才出事的……”
　　“所以，现在？”
　　“……王爷派人请你过去……”
　　“你叫外面的人安静些，我梳洗完毕就去。”
　　小薇姐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退了出去。

　　我忽然觉得，我的生活，就像是一部烂透了的三流电视剧，就连被嫁祸的方式都是那么俗不可耐。我将脸埋进冷水里，不禁苦笑，如果真的杀了王爷的唯一的儿子，要不要偿命？如果要偿命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结束这样的日子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王府的大殿上，依旧肃静。
　　我环视了下四周，父王，母妃都在，张氏的侍女柳颜还有几个昨日在临芳轩见过的侍女正跪在父王面前，而令我惊讶的是，竟然连上官绎和上官琰也在。但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下人。
　　我慢慢俯下身去，却是什么也没有说。
　　“起来说话。”过了好久，父王才开口说话，那个声音，让人感觉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我不禁一阵心痛，毕竟，眼前的这个人，他要我唤他，父亲。
　　“佑儿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佑儿是那孩子的乳名，保佑的意思，因为太过慎重，那个孩子，连个正式的名字都还没有。
　　“是，茯薇今早已经告诉过若清了，请父王、母妃节哀。”
　　“佑儿房里的奴才说，昨个儿佑儿是喝了你送去的粥才这样的，你可有送粥过去？”
　　“是，若清的确是送过一碗粥去给佑儿。”
　　“期间，可有假手过他人？”
　　“没有，是若清亲手把粥送到佑儿的侍女手上的。”
　　“你可还认得出是谁？”
　　我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侍女，指着一个已经吓得魂不受色的道：“若清记得是她。”
　　没想到，我只是轻轻一指，那女子竟吓得尖叫着晕了过去。
　　父王微微蹙眉，挥了挥手，便叫人把她抬了下去。
　　“你一向不关心佑儿，为何会突然送粥过去？”
　　“王爷，”一旁的母妃终于忍不住，开口为我辩护道，“是我让若清去看看那孩子的，我想，毕竟是姐弟，总要有个来往，这才催她去的。”
　　“…………”父王沉默着，加上那严厉的眼神更是让我不堪重负。“把药房的徐大夫请进来。”

　　“宣——徐大夫——”
　　“老奴叩见王爷。”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就被带了进来，我认得他，王府专门管药的徐大夫。我心中一凉，原来父王早就安排好了人一个个和我对峙，这简直就是一场审听会。
　　“本王问你，前几日，郡主的贴身侍女茯薇可有向你要过一味叫素莲的药？”
　　“……王爷……”他犹豫着，还不时的小心的看看我。我冷冷地回望着他，看得他又是一震。
　　“本王让你说就说，没什么好顾忌的，本王保你无事。”
　　“三日之前，是有人曾来取过这味药……是老奴亲自接待的……确是茯薇姑娘……”
　　“你是药房的主管，为何要你亲自接待呢？”
　　“这……”他又向我看来。
　　我被看得有些腻烦了，这样好像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似的，我脱口而出；“父王问你什么你就好好回答，老是看我做什么，我又没做过什么昧着良心的事！”
　　“是……是……”那姓徐的擦了擦汗，道，“因为素莲……是一味毒药，老奴为了慎重起见就去看看那是什么人……”
　　“既是毒药，为何你后来还是给了她？”
　　“因为……那是郡主的贴身侍女……老奴不好得罪啊……而且……那味药虽毒……但茯薇要的药量却不足以毒死一个人的啊……”
　　“那么，对于一个出生才几个月的婴儿呢？”
　　他踌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出：“足以致死。”

　　“来啊，再把厨房的云儿叫来！”

　　“云儿叩见王爷。”
　　“把你那天看见的一切都说出来。”
　　“是。前天正是云儿当值，所以下午就留在了厨房。下午的时候，厨房本该不太有人的，那日也只有江师傅在为小主子炖补品。可是当我从茅厕回来时，正巧看见茯薇将一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塞给了江师傅，江师傅拼命的摇头，可是最后还是拗不过，收了下来。”

　　大殿上一片死寂。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味药确是我让茯薇去取的，也是我让茯薇送到江师傅那去的。”
　　“那你就是承认了？”语气中透着怒意，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那药我只是因为听说这几日厨房里鼠患闹得厉害，才特意送去的！”
　　“若清啊，可有人证实此事？”母妃急急地说道。
　　“这……没有……我房里除了茯薇以外就没有其他人了……但我想，厨房的江师傅应该可以……”
　　“他已经死了。”父王阴冷的声音从头顶压来。
　　我犹如晴天霹雳一般，被打得愣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就……没有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来。
　　“来人啊！把郡主给我押下去！和那个什么茯薇一起给我关到地牢里去！”
　　我顿时泄了气，该解释的都解释了，接下来，就只能听天命了。
　　“王爷！”母妃惊呼道，“你不能……”话还没说完竟开始哽咽起来。

　　“王爷请三思啊。”一直没有说话的上官绎终于站出来，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要是把郡主关进地牢就等于是订了郡主的罪，认定这件事是郡主做的了啊。且不说这郡主是王爷的亲生女儿，传出去王爷脸上也挂不住，再者此事还有诸多疑点，还是查清楚的好，千万不能冤枉了郡主。而且郡主金枝玉叶，加上去年还曾落过水，哪受得了地牢的苦啊。还望王爷三思啊。”
　　“哦？你倒说说，还有什么疑点？”
　　“很明显的一点是，既然王妃是昨天让郡主去看孩子的，那为何郡主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在前一天就将药交给了那个江师傅呢？而且恰巧这一切的事都有证人，我想，以郡主的聪明才智，不会让人抓到那么多把柄的吧。”
　　…………
　　沉默，又是沉默。
　　许久，我听见父王说，“将郡主带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房间一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