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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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卑不亢啊。” 许久，才从那高高的宝座上传来这样一句话，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莫名地让人心惊。
是皇后娘娘。
“听说沂暄郡主不仅容貌非凡，才情更是了得。不知郡主值此良辰美景夜，可有什么佳作也让我们沾沾喜庆呢？”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抬眼，望见她满眼地嘲弄。
轻而易举地解了我眼前的窘境，又不动声色地将我推入了更深的漩涡。
赋诗，对于我来说，虽不是难事，但在这种群臣瞩目的环境之下作出一首适时适景的诗赋来，却是困难得很。
我低头稍稍沉吟了一会儿，嘴角不禁牵起一丝得意的笑容。
“若清已得一首，还请请皇后赐我笔墨一用。”
“上笔墨。”
我在摊开的锦帛前闭上眼仔细地酝酿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大笔用苦练已久的行书写下了长长的一首，收笔，环视了下四周，交给了一旁的内侍官，将它慢慢地在众人面前展开。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乐师曼声吟出：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尔单厚，何福不除。
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天保定尔，俾尔戬榖。罄无不宜，受天百禄。
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皋，如冈如陵。
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增。
吉蠲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尝，于公先王。
君曰卜尔，万寿无疆。
神之吊矣，詒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
群黎百姓，遍为尔德。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在乐师吟摆最后一个字，我俯身跪了下去，口中颂道：“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愿我大梁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永享天保，永世昌隆！”
我满意地看着那个宠妃越发僵硬的脸色，目光一带，却看到皇后嘴角那一抹笑意越来越明显，心下不由一冷。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这首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好诗！没想到沂暄郡主虽然年少却作得出这种气韵沉雄的佳作来，本宫实在是钦佩不已啊。”
第一次，我在她的声音中听出了情绪的变化。
“皇后娘娘谬赞了。若清只是将对大梁的热爱之情，对皇上的爱戴之心赋予纸笔罢了。”
“哈哈，沂暄郡主快快请起！嗯，倒是个不可多得的蕙质兰心的可人儿啊！朕与皇后相处那么多年，难得听皇后如此毫不吝惜地赞赏一个人呢！哈哈哈。”他毫不避讳地朗声笑道，随即转头对右手下的父王说道：“得女如此，父复何言啊！”父王忙起身回礼道：“臣惶恐。”“这么好的女儿，朕甚是喜欢，都不舍得让她走了。”一番话激出了我的一身冷汗，这话是什么意思？让我留在宫中？不会是要我做他的妃子吧？他儿子都比我大啊。啊……我怎么忘了，这是古代啊……李隆基也比杨玉环大几十岁呢！呀……什么呀……乱了乱了……他既不是李隆基，我也不是杨玉环啊！他的姐姐还是我名义上的母妃呢！他不会的…….可是，我分明瞥见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宠妃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不如，本宫和你打个商量，你也是要常年在外征战的，带着一个女娃多不方便，就让她住在我宫里吧，皇姐也好时常来探望……不知你意下如何？”皇后探身向前，我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瞬时即来，让人不敢反驳。
“嗯！对！对！就这样！”皇上在一旁附和道。
看到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夫妻二人一唱一和，无非就是做了一场好戏给大家看，目的就是把我——安平王的独女留在宫里，最为牵制我父王的最好人质。
只可惜他打错了算盘，我并不像外人以为的那样被父王珍视，如果他真的将父王逼上了绝路，父王是绝不会顾惜我一人的生命的。
只见父王的脸色一凝，但随即又恢复自然：“臣戎马一生，就得此女一人，自然是宠爱非常，希望她能安定下来，不再跟着臣到处征战受苦了，如今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心为臣着想，臣自是感激不尽，怎会再有推辞呢。”
“哈哈，朕不只要给她安定，还要给她觅个好归宿呢！好！那就这样定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朕倦了，都各自散了吧。”说罢，就起身拉着那个宠妃走向偏殿了。
“恭送皇上！”
觅个好归宿？我不禁在心里冷笑，不愧是不可一世，目空一切的君王啊，关系别人一生的事情，就这样轻易地说出。罢了，兴许这只是一时兴起，宫里公主皇子的这么多，哪有空顾及我啊。只是这一住，要住多久啊……
我一低头，竟撞上上官绎满眼的忧伤，但也仅是一瞬，快到不会被人察觉。他匆匆移开目光，我不禁心头一动，这个眼神……是在说明什么？
“你随本宫过来吧。”皇后起身，并没有多去在意皇上急急地带走宠妃的这件事：“来福啊，上阳宫内还有什么空置的寝宫吗？”
“回娘娘娘娘，现在就能让郡主居住的最适宜的寝宫是澹林阁。”
“澹林阁？”皇后低低蹙眉：“难道就没有其它空置的寝宫了吗？”
“是……”我分明看见，那个叫来福的侍内官已经在出冷汗了，“娘娘您不记得了吗，前些日子您让奴才将空置寝宫重修，因为澹林阁的位置，所以您让奴才先修澹林阁，这才早先完工的啊……”
皇后依旧是蹙眉，末了，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罢了，那就赐你澹林阁居住，你随本宫来吧。”
一路跟着皇后走过来，我这才见识了古代宫廷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宏伟壮丽。我站在澹林阁的正殿，惊叹着。虽说是阁，但却也不输殿的华丽气势。高高的梁柱，奢侈至极的装饰，绿云扰扰的婢女，这，的确是一个强大的王朝该有的壮阔。我发现，我竟有些喜欢这里了。
皇后粗粗交代了几句宫里的规矩，就走了。看着小薇姐正忙着吩咐那些婢女清理，我便悄悄退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澹林阁竟是紧贴着一座宫殿的，两者竟只有一墙之隔。
带着好奇，我慢慢踱到那座宫殿的正门，远远的望了一眼，只见那宫殿的门扁上赫然写着“宁德宫”。门外有人把守，门内也依稀有人走动的样子，不像是和澹林阁一样是空置已久的。
“郡主好闲情，晚上一个人来散步吗？”
我被吓了一跳，不禁叫出了声来。猛地转身，竟发现……是他？
“莫不是我太可怕，竟吓到郡主了？”
“不……不是……是我自己走神了……你怎么会在这？”
“我？那是我的宫殿，我自然是要回去的啊。”他偏头一笑，指着宁德宫，“郡主就住在澹林阁吧，这下我们可是邻居了呢，看来以后会经常遇上呢。”
原来如此，我的寝宫竟然和皇后唯一的亲生儿子的寝宫紧紧相连，难怪那时候皇后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了。
“既是要做邻居，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那就在这里正式认识下好了。”他双手作揖，倾下身子，说道，“在下上官琰，年方二十二，不知姑娘芳名？”
我不禁莞尔：“我叫戚若清，今年十六了。”
“若清……若清……”他拿这两个字在口中仔细玩味着，忽然开口道“寂乎若清，你还姓戚，这可不是个好名字啊。”
我一怔，浅笑着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以后就叫你若清可好？你也就叫我琰吧。”
“王爷说笑了，莫不说您是皇子，现在您更是王爷，要若清直呼名讳，实在是不合礼法啊。”
他不紧苦苦一下，无奈道：“你还真是小心呢。”
“已经很晚了，王爷要是没有什么事若清就回去了。”我向他福了福身，刚想走开，却又被他叫住。
“还是让我送送你吧，反正不远。”
拗不过他，只能让他送到了内殿之中。
一路无语，他将我送回澹林阁就走了，倒是小薇姐惊讶了半天，逼着我说出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放我去沐浴更衣。
末了，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难道是注定的？”
我已无力回答了，回到房间，一头栽倒在床上，仿佛全部力气都在今天那场宴席中被抽空……
闭上眼好一会儿，我才发现，原来累极了的人，是不容易入眠的。
我起身，走到庭院中，斥退了婢女，一个人在庭院中踱步着，月亮，竟是那么近，那样圆。
不禁想起之前我的那位母妃与我话别时的情景，我想她是真的是爱这个女儿的吧，样样都嘱咐得很仔细，把她兄长的喜好一一道来，临别时又是把我看了又看，像是要把我映在她脑海里一样，我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一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我又怎会不明白，单是那个浓妆艳抹的宠妃就不会让我好过，这宫里的日子，还长得很。而我的父王，依旧是淡淡的一句话，好好照顾自己。
触上玉璧冰冷的玉面，上官绎，当真是他人相思君相忘吗？现在的我对于你，是不是一个负担了呢。
那我，是不是该把这个玉璧……还给你呢……
飞蛾轻舞，就这样，轻易撞碎了我满眼的忧伤。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