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吹又生》赏心

27、第九章 惶恐滩头说惶恐（三）

　　漪然随着小李子出宫后，便径直回了家。还未及府，她便远远地望见莫珂与秦嬷嬷焦立门前。她知道大娘定是在担心着她的安危，一鼓作气，小跑奔去。果然，只见大娘面露喜色，庆幸激动之情实难自已。漪然拥抱住大娘，泪笑安慰：“没事了，漪然没事了！”
　　莫珂一拭热泪，谢天谢地：“你没事便好！”
　　一旁的秦嬷嬷实在忍不住了：“二小姐，公主对老奴说，自在宫中与你被迫失散，她的心情便不再安宁。就连见着大少爷，她也有些个恍恍惚惚。她说，那时候她差点儿便失控告诉大少爷了——幸好，还有那么点儿理智。”
　　漪然动情地叫了声“大娘”，心下温暖如春。她定了定神，看向大娘，小声道：“我见着哥哥了。”然见莫珂神情只如进宫之前一般落漠，忙道：“我也见着了懿太贵人，还有，宁馨公主了！”她见府外人来车往，便提议进屋再说。莫珂心急如焚，遂拉着她飞一般地闪进自己房中。漪然向她一一道来，只是略了遇见王小三的那一段——她总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将一个对自己有恩的人牵扯至这事事非非中来。
　　莫珂长叹一声：“看来，承宇的命自是能够保住了。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放他回家。他年纪轻轻，不会就这么一辈子被关着吧。”漪然看向窗外：“但愿皇上英明，免了他的一切罪！”
　　等罢，也许大家能做的只有等待与期盼。
　　漪然独自走在秋菊丛中，心中没来由地烦燥着。而令她更为恼怒地却是迎面缓缓而至的富察承轩。看样子，他是从外头刚刚回来——自漪然有记忆开始，每次见到这位好弟弟从外面回来，他的手中总是会捧着几本书。书、书、书！除了书，他还关心什么！忽然，她的眼前浮现出一张娇俏妩媚的女子的脸，不由得更是怒火中烧。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起脚，猛得一跺，掉头便走，全然不顾富察承轩在背后高声地唤她。
　　三日后的一个上午，终于，宫里头终于来人了！
　　而富察承宇，也终于安然回来了！
　　圣旨说，富察承宇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刚直不阿，经皇上屡次试探，果然如此，实为国家栋梁，遂晋封其为御前二等侍卫。
　　传旨的公公连连谄媚着细声细气地恭喜。一时间，富察一家皆鄂然，而漪然更是惊得哑口无言。待公公走后，富察承宇才不紧不慢地解释起来——原来，进进出出、生生死死，他自己竟也是糊里糊涂的。他只说，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包括公主招驸马，包括逼婚软禁，皆是皇上为了试探他而设下的局——皇上，不过是想借公主之力，好好地寻一个真正不畏强势，又忠肝义胆的人罢了。
　　原来，皇上的心思竟是如此！
　　诡异、刺激、别具一格……
　　当真害得所有人都为此事而捏足了汗！揪紧了心！
　　漪然笑望着平安归来的富察承宇，不禁泪眼婆娑，恍如隔世。
　　人散、夜静、花幽香……
　　他与她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依偎而坐。富察承宇如在梦中，而他的声音也似乎变得飘飘然：“这是真的么？我不是在作梦吧！”漪然轻轻而笑：“是不是嫌公主的匕首不够锋利？要不，我去寻一把锋利些的，狠狠地捅你一下！”富察承宇忙掩住她的口，乐道：“呸呸呸，童言无忌！”
　　庭院中的秋风渐渐地起了，寒意也随之侵来。可两人却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秋深的冷意，依旧坐在风中。漪然深有感触：“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便是如此复杂之感觉：时而如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时而又似炎夏间灼烧的烈火；时而若秋季中气爽的神清，时而又同寒冬时彻骨的煎熬。承宇，我想，我是完全地沦陷了……”她的呢喃很轻很轻，轻到快要淹没于呼呼而过的风中。
　　富察承宇小心翼翼地拥她入怀，呵护倍致，仿佛此刻他抱着地不是一个人，而是这天底下最最珍贵的宝物——不，应该这么说——漪然，便是这天底下最最珍贵的宝物，于他！他凑至她的耳边，暖暖呵气：“除了你，我心里便再没有其她的女子。什么公主，什么贵人小姐，对我来说，统统只是云烟，只是虚无。我，富察承宇，一生一世只喜欢你，漪然！”
　　漪然害羞地躲进他的怀中，紧紧地靠着他，什么话也不说。她，只是低吟着动情地哼起歌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