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樱桃巷

5、第 5 章

　　毫无征兆地，十五迷路了。从王爷的小筑出来本是跟着那侍女的，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一个人的呢？是贪恋了垂落的夕阳？还是那片绯色的薄云？十五想不出来。心中责怪黑夜降临的太快，脚步却不知不觉向前移动。

　　穿过石垒的月门，月色苍凉照亮了一段青石小路。白绢的鞋踩在石板路上，轻寂无声，只有拖曳的长袍在青石上留下似曾走过的痕迹。缓缓走近，路尽处，从月色中翩然升起细小的亭台，蝶舞般的妩媚。拾阶而上，素青石台，倚栏的女子，云堆翠髻，眉目如画，惹得十五一看再看。

　　女子轻抬手腕，柔桡轻曼，似是已有三分醉意“你是谁？为何我没见过你？”
　　十五微笑不语，美人总是令人赏心悦目。
　　“我叫美人”
　　“美人？”十五笑得眉目舒展“好适合的名字。”

　　白玉壶，凝金盏，薄薄的清酒满满地盛着一晚残月，尚未来得及饮下。月色如水，酒如月色，饮下去，像极了寂寞的泪，苦涩又甜美，瞬间却又如烈火燃起，焚尽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眼角余光瞥向身旁，十五浅笑，明明只是浅酌，为何倚栏的美人却已醉了八分。
　　“姐姐好美…”美人醉眼朦胧，手托香腮，轻声对十五赞道
　　“我美么”十五举头寻月，轻声慢语不知是在问谁，“被你这样的美人这么说，还真是不敢当。”
　　夜风吹过，一缕青丝，月光下扬起又轻柔地在腮边落下，细碎轻柔。
　　“美人，美人…..”倚栏的美人昂起脸，不知是笑着哭了，还是哭着笑了
　　“我若是美人，为何他不来，夜夜都不来….好不甘心…..”

　　涓细的清流缠绵的流入金盏，素白的手执了，一饮而下，薄薄的酒意蒙上十五醇黑的眸。许是有些醉了，十五托着腮，细长的眸望向美人，忽然想起自己的母亲。长夜漫漫，被冰冷月光浸透的不止是三千大千世界。追不得，等不到，热烈的心渐渐冷却，再烈的酒也暖不了怨与恨。要怎么安慰呢？十五无法。安慰不了的，任凭再温柔的言语也无法满足一颗寂寞的心。

　　染了月光的指尖微颤，十五握住了美人细白柔润的手
　　“祈求吧，向神佛祈求奇迹的出现……”
　　美人的脸埋进十五的怀里，哭得像个孩子“若求了，他真的会来吗？”

　　不做声，十五紧紧抱住怀中的女子。夜夜的灯光阑珊，独不见来人。无法说出口，祈求来的也许只有漫长的等待和深沉的绝望。怎么告诉她，今世的相遇也许只是缘于前世的偶然一瞥，种下了浅薄的因，结出的也只有，连慈悲的佛陀都无法挽回的，无望的果。风起风落，云卷云舒，敌不过的红尘贪恋，舍不了的痴怨嗔恨，恒古不变，宛如这一地的月光，终是无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