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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婆婆是个神棍,当下也要我穿一件小丫鬟装,跟着她到处骗人。恶补了几天算命的东西 ,无非是要学会看人,最好骗的是商人和文人,一个重利一个迂腐,看到习武之人要远离,他们大都不要命。婆婆说那时候老鸨信她的鬼话就是因为老做缺德事心里不静。遇到合适的人选,婆婆上前搭讪,我敲敲边就行。又出去实践了几天,也敲到了几笔银子,我也逐渐入门。
      婆婆真是有爱心,看我忙了几天,居然带我去鱼香楼打牙祭。我心里直感叹,忘年交啊忘年交。我正吃得高兴,看婆婆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就知道又有人被盯上了。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迎面走进来五六个人,看打扮是几个商人,为首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长得甚是好看。我用手肘碰碰婆婆,“看他们的样子,不好骗啊。”老婆婆道:“他们是商人,当然精明不好骗。你学着些,别知难而退。”
      为首两人在我们旁边坐下来,点了东西。老婆婆似是不经意瞥了他们一眼,脸色一凝,又故意叫那两人看见她的神色,叹了一声道:“萍水相逢也是有缘,老身有一句话告诉公子。公子印堂发黑,怕有大祸将至啊。”我也立刻装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凝重地看着他们,“婆婆,这两位公子仪表堂堂,真是可惜了。”
      两人中的紫衣公子看着我们,面色也凝重也起来,“那该怎么办?敢问两位,有何方法解决吗?”
      我帮腔道:“婆婆,我看着这两位公子是好人,您就帮帮他们吧!”老婆婆略一沉吟,道:“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你既然求情了,我也便帮他们一把。”
      余下的玄衣公子道:“那就谢谢婆婆和姑娘了。”
      老婆婆从衣袖里掏出一把符咒,我拿过来递给那两个男子。老婆婆道:“此乃是灵符,其中混有我的精血,公子回去烧成灰冲水服下,就可避灾。”
      我急道:“婆婆,这符咒珍贵无比,你怎么……”心里却笑得打颤,什么灵符,可都是我画的,好几张还自由发挥呢,写这灵符的颜料也不知道掺了些什么,一股腥味。
      紫衣男子笑道:“既是如此珍贵,我们是不好白拿的,不知该给婆婆多少银子。”
      终于说到这个了。婆婆道:“为人消灾解难也是有功德的事,哪要什么银子。不过公子诚心,我会用公子的银子在佛前为公子上香的。如此,便是一张一两银子罢。”
      紫衣男子拿出钱袋,“请婆婆过来拿吧。”
      老婆婆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摇摇头。那男子叫她去拿,又不是我,我可懒得再动。婆婆脸上带着慈爱,站起来摸上紫衣男子的钱袋。
      那紫衣男子一把抓住她的手一扭,婆婆疼得大叫。“我说,如今怕是你大祸将至,装神弄鬼骗人,我这就送你去见官!”
      不好!我站起来,朝紫衣男子抓着婆婆的手就是一脚。紫衣男子轻松闪开,也放开了婆婆。婆婆立马越过我跑出去,“这里交给你了……”没影了。
      我本想叫她快走,我跟哥哥学到的三脚猫功夫可挡不了多久,可这老婆婆压根就没想和我同甘共苦。身后和那两个男子一起来的人也都站起来了,我被拦着出不去了。
      面前两人似笑非笑望着我。我吞了口口水道:“两位公子,是我们不对,可两位公子不是没什么损失吗,就不用见官了吧?再说,你看,我婆婆都跑了……”
      紫衣公子眯着眼睛,“是吗?谁说我们没有损失?好端端的咒我们,我们没有损失?”
      我一看走不掉,索性走过去和他们坐在一张桌上,“我们不过是混口饭吃罢了。如今是我们不对,我也无话可说。我身无分文,只有这一个人罢了,任凭公子处置。”
      玄衣男子看看我,“姑娘倒是会耍赖。”
      “客气客气。”
      我正想再说些什么,听见二楼有人在说话:“如此,先谢过了。”随后有人走下来。
      我的心一揪,太阳穴的血管突突地跳。我连忙拿起桌上的杯子,把头低下来喝茶。浑身紧绷着,大气也不敢出,感觉到他们走出去了,才松了口气,伏在桌上,发现手心全是汗。
      我抬起头,两个男子都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我。
      我扯出一丝笑容:“每天都在骗人,总会遇见几个熟人。你们想好怎么处置我了吗?”
      紫衣男子看向玄衣男子,玄衣男子一笑:“姑娘说笑了,我们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姑娘这就可以走了。”
      真的?我愣住了。身后的大汉道:“爷,我们上路吧,时候不早了。”
      玄衣男子点点头。
      我想起了什么,连忙拦住那玄衣男子:“敢问公子是要去哪?”
      玄衣男子看着我,“我们是西漠来的商队,现在要回西漠去。”
      西漠?看他们的样子,又说得一口流利的中原话,竟然是西漠来的……如今竟是云准也来莫国了,我是绝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本来看这几人也不像坏人,倒可以跟着他们的商队离开,但是西漠那种地方风沙漫天的,总归不是好去处。
      我行了个礼:“两位走好。”
      道了别在街上闲逛,正想着回去要怎么和婆婆算账,却看见前面一家客栈里飞出一个人,闷的一声摔到地上,一个小二模样的人走出来凶神恶煞地说:“走吧走吧,不要你了,赔钱货,说书说的难听,还害了我们客栈。”那个人倒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哼哼。我走过去扶起他,他的脸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他颤颤巍巍地坐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造孽啊!有钱人就飞扬跋扈的,我说书说得好好的,他却砸我的场子……”原来是个说书先生,说得难听被打出来了。我心念一动,就去扒说书先生的衣服。说书先生眼睛瞪大了直叫:“你要干什么——”我连忙捂住他的嘴:“我代你去说书啊!你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换了说书先生的衣服,扮了个……土里土气的男人,我走进客栈,朝小二道:“小二,你们这里是不是少了个说书先生啊?”小二看了我两眼,“你想来做说书的?”我连连点头。小二半信半疑,“你行不行啊?我不瞒你,刚才我们的说书先生才因为说的不好,被一个贵客打了出去,现在这位贵客还在呢。”我转转眼珠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小二一摆手,“那行,你就去说吧。”转身咕哝道:“又来了个找打的……”
      我不由得一汗。难道小二说的贵客要求高的很?没关系,我要说的,可是这些人绝没听过的。
      我一拍桌子,客栈静下来。我满意的清清嗓子,“我今天要说的,是一个很好听的故事……”二楼有人冷哼一声,随后又有好几人叫起来:“你会不会说书啊!”无数眼神向我看过来,我连忙拔高喉咙讲起来:“从前有一个国家叫北国,北国王上原本是个庶出的王子,靠着丞相和丞相背后的大家族做了王上,甘愿做丞相的傀儡。丞相有一女嫁给王上做妃子,很是得宠,没过几年就连连进位,封为贵姬,与王后平起平坐。贵姬生有一子,在王子中排为第三。子凭母贵,三王子在众王子中备受王上宠爱。然而这三王子,却不是王上的孩子……”
      我得意的看着那些听客,他们的胃口都被吊起来了。见我停下来,有人抱怨道:“别卖关子了,快说下去啊!是谁的孩子?”我心里笑着,看来今天的晚饭是有着落了。又继续道:“这三王子,乃是贵妃与当朝御史,也就是贵妃的远房表哥生的孩子。最令人瞠目的是,王上对这件事一清二楚,可丞相和御史,他一个也惹不起,所以反而对三王子宠爱非常。三王子生性多疑残忍,在王上的宠爱下更加嚣张,仗着自己的身份到处欺压别人,惹是生非。一次三王子与新晋武状元比武,那武状元赢了三王子,第二日便被拘禁,因“以下犯上”革为庶民。三王子还是不能泄恨,让自己的人当街把武状元活活打死。王上却什么都没有问,朝野上下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位武状元。自此凡是与三王子比试的人都知道,三王子必须赢。三王子好色好赌,家中姬妾成群,却还不满足。他色心愈大,竟想染指一位公主。名义上,三王子竟是想非礼自己的亲妹。这位公主虽不受王上宠爱,但王室岂能有这种丑闻传出。于是王上寻了一个借口把那位公主贬为庶民,却在当晚就送到三王子府上去了……”
      “这三王子简直禽兽不如!”有人愤愤道。很多人附和起来。有女听客连忙问:“那那个公主怎么样了?”
      我心中凄然,“那位公主不堪如此屈辱,第二日趁人不备,三尺白绫悬梁自尽了。此时她已是一个庶民,便草草下葬了。后来王上接受丞相建议,废黜原来王后的长子,另立三王子为太子。至此,北国命运已是可以预料的了。”
      若是真的由三王子即位,国必亡!
      我拍案而起:“今日就讲到这里,欲知后事,请待明日。”
      “唉……”众人意犹未尽,却也无可奈何。
      我正想去问小二讨工钱,二楼上却下来一个人拦住我:“这位公子,我们爷有请。”我白了白眼,“我饿死了,想讨了工钱买东西吃,等我吃完东西再说。”大概是个想听故事的,还摆这么大架子。那人还是拦着我:“若是公子肯见我家爷一面,或许公子以后都不用愁了。”
      若我此时是女儿打扮,我一定以为我又遇上人贩子了,但我此时这样装扮,倒也不用怕。看他说的挺诚恳,当下也点点头。
      上了二楼,来到一个小包厢,包厢里倒是清雅。我一进门,门便关上了。包厢里还有两个人,一个人配着剑抱着手站在一边,还有一个白衣男子正站在窗边,窗旁的花盆里是白色的山茶花,白衣男子正捏着一朵山茶,手指纤长,与花衬在一起越发显得他纤尘不染,清淡非常。听见我进来,白衣男子转过头来。
      长眉修目,如山水中走出来的清淡深邃。
      男子扬起嘴角:“公子坐下喝杯茶吧。”
      我确实渴了,也就不客气,坐下来倒了茶便喝。茶香清丽不绝,好一壶桃源。
      男子并未移动,只是看着我:“公子不像本地人,恕在下冒昧,敢问公子从何而来,来此有何贵干?”
      我又抿了一口茶:“你确实问得冒昧。”
      站在一边的佩剑男子上前一步,拔出的剑已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嗤笑,“看来,我不能选择不回答了?”
      男子也笑了,“我也开门见山罢。公子刚才的说书,十分精彩,然我竟不知,公子怎会对王室秘辛了解得如此清楚?”
      我一怔。
      男子的笑容更深了些:“我倒是佩服公子,晋国的王室秘辛,公子大庭广众之下,也倒敢说。”
      我定了定神,“这是在莫国,我才敢说。我只是见识浅薄了,不知在莫国,还会有人对晋国王室之事如此了解。”既然他开门见山,一听便知我说的是晋国王室之事,便是有把握了,我也不必再扛着。
      脖子上的剑离皮肤更近了些,凉凉的刀刃稍一偏就会挑开我的皮肤。男子眼神深邃,“那公子可愿告诉我,公子是谁?”
      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我还能不愿意吗。我咬牙切齿道:“我姓凌。”
      男子眉尖一挑,示意我身后的人把剑放下,“竟是晋国王室。倒不知公子是为什么到了这里?”
      我拿起一块点心,“我没本事,不能为王家所容。”
      男子走过来,虚倚着桌子,“既是这样,我倒是愿意为公子提供个去处,不知公子肯不肯赏脸?”
      我摇头,“我还是喜欢说书。”
      男子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我可不是在和公子商量。”
      我自是知道,他才不是和我商量。我抬头,“那你又是谁?”
      “连柳誉。”男子淡淡道。
      莫国将军!我听哥哥说,当今四国,四位将军,莫国连柳誉,晋国云准,辛国楚晋淳,西漠耶律燃,都是运筹帷幄的天纵奇才。我今日倒是荣幸,见到了莫国将军。
      我眉间轻蹙,唇角轻扬,朝连柳誉露出一个极为妩媚的笑脸。
      连柳誉眸子微紧,“你是女子?!”
      目的达到,我慢悠悠地道:“我姓凌,名嘉竹。”又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受封馆惠公主。现在,将军还想给我一个去处吗?”
      连柳誉眸中一片墨色,“你是想告诉我,王上如今娶的,不是真的馆惠公主,晋国,欺骗了莫国。”
      我摇头,“我是想告诉你,我不是什么奸细,也不会为你所用。你不必费心。”
      他靠近我,身上是慑人的气势,“就凭这个,莫国便可以出兵晋国。晋国鱼目混珠,将两国联姻视为儿戏,蔑视我莫国国威,且不说你是不是奸细,王宫里那位假公主,可以立刻被扣上奸细的罪名处死。你身为晋国的公主,竟是想要卖国,在下真是长了见识。”
      我不动声色地拉开距离,摆脱他的气势,“我只说王宫里那位不是我凌嘉竹,倒并未说她是个假公主。想我父王的诚意,宫里那位是王室血统无疑。”看着他眸中的玩味,我又道:“再者,出兵晋国,只是早晚的事罢了。然而若是让我们三王子坐上晋国王位,晋国早晚也会亡。晋国百姓,倒宁愿换一个王上。”
      他瞳孔里生出一抹色彩,“晋国竟有这样的公主,让我好生佩服。”
      我笑道:“既然这样,我可以走了吗?”
      连柳誉扬眉:“请便。”看着我踌躇的样子,“还有事?”
      “嗯……你说,我是你佩服的人是不是?”我看着他,他点点头。“那你也不想你佩服的人饿死吧?”我眨眨眼,这够明显了吧。
      他笑道:“李步,把你身上的银子都给她。”
      拿着一包银子出了包厢,去找小二领工钱,小二竟只给了我五文钱,说我明日再过去,才能拿到更多。这天杀的客栈!馒头一文钱一个,包子两文钱一个,要是我真的以说书为业,还不饿死了!
      出了客栈,那说书先生躺在墙角处竟还没走,我给了他十两银子。正准备走,说书先生颤颤巍巍地道:“姑、姑娘……”我转头,“干什么?”虽说连柳誉给了我好些银子,可我不会再给他了。许是我表情太过紧张,说书先生一愣,“我、我的衣服……”我不好意思得很,谄笑两声:“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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