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重逢与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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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重逢与死亡
原来上巳当日，自从窦虬和白瑾出了客栈，白瑄便叫店家备马，将准备好的书信压到了房间内的茶盏之下，出了门。
瑾儿，三哥对不起你。
翻身上马后他没有立刻走，他先仔细的听了听周围的声响，尝试着用眼睛看了看四周，眼前就像是有人用了很厚很厚的纱布将其蒙住，有闪烁的光亮偶尔透过这纱布的缝隙照射了进来，虽然有些疼痛，却让他感觉到兴奋，这些光亮已经足够让他欣喜了。白瑄知道自己离笛声源处已经不远，他估摸着大约两天两夜的脚程就能到了，骑马当然能够更快。他已经侧面的打听过，在着茫茫大山之中是有一个村落，唤作“福世镇”，进镇之路崎岖难行，外人若不是从商从医者购置期中特有草药鲜有进入此处，白瑄推断，唐悠应该是带旖柔到了那里。
不出所料的事他的身后跟踪者苏家的人，不过这次只有一个人，白瑄反而觉得奇怪了，他没有出手解决这个人，因为他发现当自己出了辉州地界过后这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渡过了一条溪水之后，白瑄才发现了有人，下马过去询问一番，才知道这前面的山路已经无法骑马走过，只有靠徒步进山。白瑄卸下了马鞍又拍了拍马背，在马儿耳边轻轻地说：“去吧。”就见马儿向远处去了。
若不是心急寻人，白瑄很乐意停下来吹一吹着山风，听一听着叶动。这片天空十分清澈，就像是刚好被这几座大山撑住了边角，天上的云就像马奶一样又白又稠，好像只用咬上一口就有数不清的奶香四溢空中。渐渐地，白瑄听见了有人活动的声音，再停下来细细一听，看来是镇子到了。
他刚踏入人们的视线，就有一群孩子围了上来，有胆子大的孩子还拉着白瑄的衣角问他是谁，自己家有上好的草药请他去看。白瑄温柔地摸摸孩子的头，问他们前些日子是不是来了一位老先生带着一位漂亮姐姐。
“你怎么知道？”有孩子好奇地问，“先生不是来收药的吗？”
白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问，“你们能带我去找到她吗？”接着他又补充道，“如果找到了我就去你家收草药。”
小孩子自然应允，在他的带领下白瑄走街串巷，能够感受到这里的居民们都在小声地议论何时来了这样一位翩翩公子。“到了到了。”小孩子抢先一步进了门，吵嚷着，“唐姐姐，有个先生找你。”
唐姐姐？白瑄听到小娃娃这样喊心里一颤，莫非是找错了人？不对，不会错的，就是这里。还未等他细想，那熟悉的声音就响起了。“鑫儿，是哪位先生找我啊？”旖柔被小娃娃拉着从屋里出来，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旖柔。”白瑄叫了一声，旖柔惊得猛然抬起头，被眼前所见之人吓了一跳，但是那个人真真切切的就站在自己面前。“旖柔。”白瑄又叫了一声，两字之中的情感更加深切。
“三郎！”旖柔小步跑去白瑄面前，不停地用手抚摸着他的面颊，一边唤着一边眼泪垒满了眼眶，白瑄一把抱住旖柔，什么话也不再说，“三郎，我好想你...”说着说着泪水就打湿了衣襟。
“好了，哭多了坏身子。”白瑄轻轻地说着。
“三郎，你瘦了好多。”旖柔又抬起头来看白瑄，这时她看见了白瑄的眼睛，就像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让人看不穿，“你的眼睛...怎么了...你的眼睛...”虽然语气不急切但是话语里充满了担心。
“没关系，出了些事情，再过些时日就好了。”白瑄让旖柔放心，她便不再多问，转向关心另一件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白瑄微微一笑，说：“你忘了我给你的笛子了？”旖柔有些害羞的埋下头，从腰间拿出了抽出了玉笛，充满爱意的抚摸了起来，白瑄这时才问，“谁带你到这里来的？”
旖柔擦了擦脸颊，说：“是爹...是唐先生带我来的。”
“爹？”
“唐先生待我如亲身骨肉，我认他做父三郎你不会反对吧。”旖柔说完怀着期待和不确定的眼神看向白瑄，白瑄微笑着摇摇头，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梢，“爹说，青灵已经不能待了，就带我来这里。”
白瑄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是在想，这老狐狸定是知道些什么。接着又问道，“那他人现在何处？”
“他上山采药去了。”旖柔说着指了指院子里的草药架子，白瑄也嗅到了很浓的草药味，看来他还是干的老本行。
唐悠早上进山要傍晚了才能归来，旖柔便带着白瑄出门去逛，镇子不大一会儿便都走完了，白瑄遵守承诺去带路的小孩家中收了药材，接着又提议去溪边听水。说是去溪边听水，其实就是坐在溪岸草坪上晒太阳。两人坐定后旖柔突然想了起来，是否少了什么，“瑾儿为何没和你在一起，他人呢？”小狐狸可是小跟屁虫，不可能不来的。
白瑄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却对着旖柔笑着说：“他和朋友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旖柔听到后安心的点点头，接着又转过脸去看溪水流动，水底青荇也摇摇晃晃，自己身旁躺着白瑄，两个人一起吹着溪风，她所追求的不多，这样其实就够了。
“旖柔。”白瑄突然开口叫她。
“什么事？”旖柔回过头温柔地看着他。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听到这话，旖柔笑了起来，“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一起吗？”
“如果我带你离开这里，你和我一起走吗？”白瑄看向她，语气中满是认真。
旖柔止住了笑，“为什么又要离开？”她见白瑄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看着他，眼珠里都可以透出他心中的热烈，她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拨弄着手指，说：“我...我愿意。”
“那我们现在就走。”白瑄立刻坐起身说道。
“可是，爹...”旖柔才开口就被白瑄不由分说的拉了起来，朝住着的方向走去。
“留封信给他就够了。”白瑄头也不回地说。
出山的过程比想象中的轻松，旖柔虽然性子柔和但是做事绝不拘泥造作。白瑄带着旖柔到了当时藏放马鞍的地方，一声口哨响彻云霄，不久就听见林子里有窸窣声响，接着就是一匹快马奔来，旖柔躲在白瑄身后，那马儿正是当时白瑄放去的，装上马鞍之后两人上马，极快的消失在了丛林之中。
“吁——”一声口令，白瑄停下了马。旖柔在他怀中回过头问他怎么回事。“嘘，听。”白瑄凝神，听见丛林中隐约有动静，他将旖柔扶下马后从衣袖中翻出一只圆滚滚的小白鼠来，旖柔先是一惊，后又疑惑的望着白瑄。只见白瑄唤了一声“文玉”，那小鼠便跳下他的手掌来落到地上，化作一名衣着干练的女子，恭敬地向白瑄行了个礼，“三爷有何吩咐。”
“你保护好唐小姐。”白瑄向文玉说完后又转向旖柔解释道，“这是我的侍婢，叫做文玉。”文玉听白瑄的吩咐将旖柔扶到一旁去。旖柔看见白瑄从腰间抽出一把长柄玉扇，光是看着就觉得寒气逼人。
“三郎这是要做什么？”旖柔有些紧张地问文玉，因为她强烈的感受到了白瑄的身上有很强的杀气。
“文玉不知。”文玉低头欠了欠身，“文玉的职责只是保护小姐。”接着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是哪里来的好汉，请报上姓名。”白瑄手握玉扇向林中拱手喊道，“还望各位现个身。”
虽然这样之后仍然没有人站出来现身，只是有人回话道，“兄弟们素日来听得白三爷的好名声，颇为敬重，但是今天不得不得罪了！”话音刚落，就见窜出七八个人影来，不多废话就向白瑄袭来。
前面一柄剑劈来，白瑄听到风声立刻侧身一闪，旋即用玉扇挡住右侧袭来的剑锋，扇面一展，飞出几枚冰镖直刺入对方肉身之中，将其堪堪打退两步，紧接着一把枪穿刺而来，白瑄用手向下一压，单腿蹬下一折，只听闻枪头“咔嚓”一声脆响。待枪身收回后又将枪头顺势一踢，就听见一声倒地的闷响。
解决完了这一个，白瑄不敢有半分松懈，因为一连串的梅花镖向他投掷而来，一个一个打落已是来不及，白瑄一声口令“盾”！空中湿润的水汽瞬间凝固成一面冰盾，将梅花飞镖通通吃了进去。不敢有迟疑，白瑄乘着那人惊愕之时顺势快步上前，展开扇面一抹对方脖颈，不做任何停留。此时的扇面变得既透又薄，边缘处好似锋利的匕首，划过之后只有极细的一道血痕，沾过血之后的玉扇变得通体红润，更加的妖魅起来。
旖柔在一旁看见这打斗心里悬得紧，还好白瑄的从容让她安心下来。此时有个蒙面歹人发现了被保护在一旁的旖柔，方法看出她是一个破绽，立刻冲将过去，白瑄侧耳一听，从死人手中夺下剑就投掷过去。“啊！”蒙面歹人一声惨叫，面目变的万分狰狞，将旖柔着实吓了一跳。“卑鄙。”白瑄轻蔑地抛下这两个字，迈过之前杀倒的那些尸体，玉扇一合，指着最后一个还在喘气的问道，“这位兄弟，是谁派你们来的？苏羽？”
“三...咳咳...三爷，道上的规矩，您是知道的...”蒙面人瘫坐在地上，咳出一口血来。
白瑄听闻洒脱的一收玉扇，他心中也猜测了一个大概便也不再为难，“好，兄弟可有什么私家后事要嘱咐白三的？”
汉子一听，带着歉意的笑了笑，向着白瑄抱了抱拳以示抱歉，仿佛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口气说道，“我素闻白三爷好名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本独人，没有什么拖累您的，只是恕我多嘴，三爷，小心立侧之人。”说完汉子的眼睛就慢慢的合上了，嘴角渗出了黑血。
看来是早就服了毒的了，如若白瑄没有将他杀死他也活不过今天。白瑄走向旖柔，文玉向他欠了欠身，又在白瑄授意下化回白鼠原身，再次回到了白瑄的袖中。旖柔有些好奇的看着白瑄的袖子，这样一个活物如何安安稳稳的待在那里呢？白瑄看不见她的好奇，将旖柔托上马背之后自己也骑了上去，这一打斗之后原本晴朗的天色这时也变得昏暗朦胧下来。一路上找不到休憩的住所，只好野营树林之中。白瑄说是怕旖柔冷着，也不由得旖柔反抗，将她紧紧地圈在怀里，奈何旖柔如何挣扎都没有用最后也只有妥协，白瑄也只是安静的将她抱住，也没有什么旁的举动，但旖柔余光一瞟，轻声地对白瑄说：“有人看着呢。”“嗯？”白瑄心想这附近哪有什么人，然后想到文玉之前被自己叫去找些枯木做柴添火了，想毕这时候是回来了，他刮了刮旖柔的脸庞温柔一笑，吩咐文玉道，“文玉你去周围看看有无危险。”文玉欠身答是，就离开两人去了。“这样就没人看着了，睡觉了吧。”白瑄在旖柔耳边喃喃道，温暖的气息把旖柔的耳根瞬间羞红得一塌糊涂，轻轻答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睡去了。
立侧之人。白瑄没那么安心快速入睡，心里一直在想那人死前说的话，手指温柔的抚摸了一边旖柔的脸庞，轻笑一声。那又如何，我白某人何时怕过。
清晨的泷山仙气萦绕，虎啸隐于林，鹤唳响于云，山涧淙淙，锦鳞悠悠，好一幅人间美景。
“如此好景，不出来欣赏，四弟真是可惜了。”白珏独自在林中野逛呓语。
此时正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山腰上有一块草坡，白珏坐在那儿看着好似近在脚边的云卷云舒。突然他警惕地向旁边一闪，一支利箭从他眼前飞过，脸颊上擦出点点血花。
白珏抬手摸了摸伤口，接着立刻握住腰侧的剑柄，向着暗器来源处大声叱问，“来者何人！”
没有答话，只有又是一支利箭从他身后飞来，白珏反手一挥剑便将那箭矢斩成了两段。看来还不是一个人。
敌在暗，我在明，白珏自知自己对付多人有些吃紧，正在思忖对策之时又觉得身后的空气一阵狂躁而暴戾的搅动，持剑转身正要交手却不料一把匕首正好刺进了他的胸口，不偏不倚的正好插中他的命门之中。白珏顺着匕首向上看，看见了匕首的主人，“是你......”话未说完便倒地不起，双眼瞪的很大，表示他不敢相信所看见的一切，已经不允许他再思考，很快他就没有了呼吸。
确认白珏的死亡之后，匕首的主人发出一个手势，林中一阵窸窣后他也很快离开了。
太阳终于升了起来，开始照耀在上坡之上，白珏的眼睛变成了死灰般的颜色。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让我省心。”白炎在厅室中有些责备地说。他听白珺说白珏清早出门去这都到傍晚了一直不见回来，若是寻回来了，自己定要好好问问他这个大哥究竟是怎样同兄弟们做的表率。
“爹！爹！”白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白炎听得心中一紧，立刻向门外奔去，眼前景象却将他惊得愣在原处。白珺撑着白珏的尸体，一身碧色华衣被白珏身上的鲜血染得狰狞，看见白炎之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珺儿，这是...怎么回事！”白炎艰难的迈出步子，抓住白珏的双肩，看见他的头无力的垂了下来，“珏儿，你看看爹啊珏儿！”
“爹，大哥已经...”
“是谁！是谁！”看见在自己手中逸出最后一丝魂魄的白珏最终化成了白狐真身，白炎的感到一种深深的愤怒，但是在这愤怒之中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之感。“是谁...”白炎用下巴抵住白珏的头，一行清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白珺痴痴地跪在地上，看着父亲怀中的大哥。如果，今早自己同大哥一道出去，大哥是不是就不会......
苦茗听到动静之后出来在台阶上看到了这一切，不禁皱了皱眉，随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回到了后院。
一只仙鹤从院中飞出，在山林上空盘旋，林中有几个人发现后抬头一望，但闻鹤唳一声，这几人突然眼睛睁的奇大，七窍之中纷纷渗出血来，倒在了地上，鲜血的气味吸引了林中的野兽围了过来。
苦茗轻抚鹤颈，其实他当时已经知道有人闯入泷山，他却没有做出任何行动来，没想到那些人竟然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举动。白家的嫡子长孙......苦茗一时间竟没有颜面去面对那个曾经被自己斥为“逆子”的长子。“是我老糊涂了......”
整整七日，泷山都笼罩在一种阴冷的气氛当中。
白珺在头七最后一天给大哥上香的时候发现灵堂外有一个可疑的身影，他不敢鲁莽，小心翼翼的移步上前想要看个清楚。突然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向他刺来，白珺顺势向后一躲再反手一抓，便将那贼人的手腕抓住，叫他挣脱不得。
“我看你是谁！”空手扯开蒙面巾，白珺惊在原地不敢相信，“大...大哥！”自家大哥不是在灵柩里.....
没等白珺想完，就只晓得身后被刺了一剑，再转头一看，白珏的脸又映入眼帘。原来被骗了啊。白珺昏倒在灵堂外，而两个凶手被早已迷狂了心智的白炎投来的长枪钉死在了厅外石墙之上。
“珺儿....”白炎不能再受刺激了，先后已经四个孩子在自己面前死去。白珺微微睁开眼睛，用全力上扬起嘴角，想要让父亲宽慰一些。“爹一定治好你，一定治好你...”老父亲像个无助的孩童一样放肆的哭了。
苦茗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抚摸白炎的头，看着这个抱着自己孩儿痛苦的老人已是鬓上几般白。
“炎儿。”苦茗轻轻地唤着。
“爹......”白炎靠在父亲脚边，早已是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重逢与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