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春夏秋冬》琚光

3、魔杖与报纸

　　两个世界的交汇处，时空本是紊乱的，也无白天黑夜、四季气候之分，日月星辰，风霜雨雪皆为法力堆砌而成，足以乱真，而那日月经天的轨迹便是此地唯一的计时工具。
　　此时，那颗明亮的火球正悬于头顶，街道两边的食肆酒楼飘出饭菜肉食的浓香，生意兴隆。小说里所谓修真者清心寡欲食斋吃素是假的，动物植物皆有生命，即使在前世的地球也有报告称植物被切割的时候会发出尖叫，只是声波未能被人耳接收到，食素，并不见得比食荤慈悲清高多少。当然，人们总是乐于在“弱肉强食”的铁则上附加些体现道德的光环，比方说对于肉食，那些已经开启了灵智的生灵，不可吃，当然这还得看个人觉悟。
　　另外，不管修为到何等程度，大家对“吃”的热情是不会减退的，因为食物下肚后也可以转化为灵力。世间获取灵力途径有三，一是中规中矩地吸收日精月华天地灵气，二为摄取食物和灵丹妙药的能量，三，便是——杀生。屠杀一个生灵吸取其精神能量的收益赛过中规中矩修炼两三个月，而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其精神的活跃自然远超其他物种，难怪鬼神志怪小说中的妖魅狐女那么喜欢勾引青年男子行采阳补阴之事，当然，第三种方式是造孽，会被世界讨厌的，做得多了，老天不罚你，也会有所谓正义之士来讨伐你。
　　张秋找了家小饭馆叫了一整只手撕鸡和大杯果汁，一边吃饭，一边把那封厚厚的信件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爪子嘴巴油光光的，没关系，反正现在是小孩子模样，不做什么淑女。
　　张秋取出儿童魔杖，在那本标准咒语大全里找到个清洁咒，对着音标，试了好几遍才把油渍清理干净。儿童魔杖的还是被划分为玩具一类，张秋查看地图，好不容易在个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家“敖记魔杖铺”。
　　路上买了包肥皂太妃糖，吃在嘴里会吐出半透明的奶油泡，引得苍蝇追着她飞。
　　敖记魔杖铺的老板是个风度翩翩的高个儿男子，四十上下，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小姑娘，买魔杖么？”
　　张秋含糊地点点头，好奇地注视男子的穿着，似是为了与铺子搭调，他身上是一袭墨绿的巫师袍，宽大的袖口绣着金色的云纹，小巧的中国结和流苏在前襟的搭扣下轻轻摇摆。
　　如果好好挖掘加宣传，这种中西结合的打扮说不定可以成为潮流呢。
　　店子宽敞明亮，长方形的窄盒在玻璃柜里码得整整齐齐，店铺中央空出一块地，几支细长的魔杖陈列在木制的架子上。
　　张秋凑上去，大概出自中国手艺人之手，西方的魔杖也做得极具东方神韵，其中一支散发着清香的魔杖深紫偏黑的表面绘着金色的中国神龙，十分漂亮。
　　“这支魔杖取材自印度的小叶紫檀，亦称鸡血紫檀，是紫檀木中最高级的，长十四英寸，杖芯，一根麒麟尾羽。”敖烈在一边介绍。
　　“多少钱？”张秋目不转睛地盯着魔杖。
　　敖烈微微一笑：“那也得它适合你才行，虽然窃以为只要魔力强大，使用任何魔杖都可以发挥得很好——不过，西方的东西，便照西方的规矩来吧——并非主人选择魔杖，而是魔杖选择主人。”
　　这么句经典的话出来，张秋还不知道自己穿到什么世界她白活了。
　　“试试吧。”敖烈道。
　　张秋把手放到魔杖上，又缩了回来，她摇摇头：“它不属于我。”
　　“是你不属于它。”敖烈纠正。
　　据说每根魔杖与它命定的主人会有种冥冥之中的联系，那种感觉不可言传却一触即发，张秋触到那根魔杖时毫无感觉，而修者的第六感本就异于常人，甚至赛过西方的巫师——看来自己是没那个福气了。
　　敖烈使了个搬运术，一大堆魔杖哗啦啦地离开自己的位置飞到她面前。
　　“桃花心木，十三英寸，内芯是来自西方的独角兽尾羽，我以前卖出过一支类似的，买家是个混血儿小姑娘。”敖烈看着她把试过的魔杖放回盒子，“中国人很难在西方魔法界找到适合自己的魔杖，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动物植物也是一样。”
　　“柳条木，十又四分之一英寸，凤凰尾羽，别管它了，待会儿我自己收拾！”
　　……
　　张秋挥动魔杖，一股仿佛来自林间的清风把她带入了短暂的幻觉——古木参天的山林之间，雷声隆隆，大雨倾盆，一个披着白纱的女子在雨中舞蹈、跳跃，赤红的豹，花色的狸，似要迎合她的舞蹈，在雷声和雨声中发出阵阵响彻山林的咆哮。
　　张秋虽然只是目睹了个遥遥的倩影，但也能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勾勒出她绝色的容貌。
　　那是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美。
　　“紫檀木，九又四分之三英寸，杖芯，我想你能猜得到——一根山鬼的头发。”敖烈说话间，堆了一地的魔杖盒子在空中飘飞，各归其位。
　　张秋心中一动：“你见过山鬼？”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敖烈单手捧着魔杖盒，“要包起来么？”
　　“不用了。”张秋把目光从杖身的精美花纹上移开，“多少钱？”
　　“二十五个金币，别嫌贵啊，紫檀木是世界第一的珍贵木材，山鬼是赛过青丘九尾狐的绝世女神，用久了还能养颜美容呢。”敖烈半真半假地叨叨。
　　张秋悄悄翻个白眼，数出二十五个金币。
　　“赠品。”敖烈塞给她一个紫黑色的长形口袋，“放魔杖用，可以挂在腰带上。”
　　“谢谢。”张秋觉得把魔杖挂在腰带上未免太不保险了，电视剧里那些公子哥儿最喜欢把荷包玉佩神马的挂在那地儿，还觉得怪还看，然后某小偷经过伸手一拽——“抓贼啊——”
　　张秋在距蜀山剑行最近的一家客栈下榻——悦来客栈这个名字真是土到不行，不过这年头，大家说不定还觉得很有味道。
　　客栈表面古色古香，但许多房间的布置是现代风格，盥洗室有马桶和浴缸，按下开关，灯亮起，在这个地方，魔法代替了电力。
　　张秋趴在柔软的床上翻阅在楼下大堂顺来的报纸，一份是《东海日报》，自然不可能是地球上那个东海，而是玄界的东海，碧游宫所在的金鳌岛正位于该片海域。
　　头版头条是一群在海下被拍到的东海鲛人，那些绝色女子的彩色照片占了第一整页，照片和西方巫师界的肖像照片一样能动——千万条碧与蓝交织的滟光变幻迷离，顶上明亮的阳光穿破海水折射在那群人身鱼尾的绝色女子身上。她们身材曼妙瘦高，尖薄的耳，上肢与身材两侧间连有半透明皮质翼与飘须，湛青的长发在水里如海藻飘舞，透过轻薄的纱裙可见她们颜色各异的鱼尾。
　　从照片拍摄的距离看，潜游海水的鲛人们犹如御风在碧落的女仙。
　　在玄界鲛人并非传说里的物种，不过由于鲛人素来久居深海，陆地上的居民难得一见，文章对他们的外貌习性做了大篇幅的描述，包括引用《博物志》《搜神记》等人间界古籍的传说。
　　天边太阳雨，山中狐嫁女——青丘狐女与人族修者喜结连理，为人族妖族的和谐做出巨大贡献；傲来国官员惊爆私生子传闻……
　　一连串八卦后，占据很小篇幅的教育版块提了下今年碧游宫的招生事宜。
　　“我素来对人间界的妖族学生抱有很大希望，自打英国带头工业革命后地球灵脉每况愈下，他们能在那种灵气稀薄的环境里脱颖而出，本身就代表了他们非同一般的潜力……”碧游宫主，也就是校长的原话。
　　靠！这说的不就是我吗，老娘当然有潜力了！
　　国际版块上寥寥几笔：席卷西方魔法界的黑色恐怖，伏地魔权势熏天，阿布思邓不利多能否第二次打败黑魔王？“预言之子”的传闻是否属实？巫师界的未来该何去何从，是覆灭，还是重生？
　　玉虚宫成员一致表示，血统论可笑至极，伏地魔迟早会覆灭，我国自孙悟空大闹天宫后就已看到种族偏见的弊端，强力推行妖族人族平等共处……
　　欲了解国际详情，可购买《预言家日报》汉化版。
　　另一份报纸便是《预言家日报》，在伏地魔的淫威下英国巫师界的媒体也为食死徒控制，满纸皆是对黑魔头的歌功颂德，极尽溢美之词，两相对比下，西方魔法世界正是血雨腥风，东方玄界一派歌舞升平，张秋完全相信假如有东方修真者的帮助，伏地魔转眼就会覆灭得渣也不剩，但眼下东方修者们似乎乐得看戏，甚至还有闲心去翻译外国的报纸，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罗琳的书构造了个恢弘瑰丽的魔法世界，但围绕哈利波特展开的故事只是这个庞大世界的一小部分，书里只有寥寥几笔提到中国的巫师界，却带给她无限遐想——西方巫师界发生那么大的事，中国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