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流年 右手烟火》西风留旧寒

6、她到底是谁

　　闯入沈若曦眼帘的，是一张精心修饰过的脸，修长的眉毛，眉尾高高扬起，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涂得红红的嘴唇。五官和沈若曦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可是仔细看去，却又没有沈若曦的明澈安静，这双眼睛此时正散发出浓浓的不甘和挣扎，夹杂着丝丝恨意，直直地盯着门口的沈若曦。
　　沈若曦一时想不起来对方是谁，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她努力忽视掉女子并不友善的眼神，一边换鞋一边开口，“家里来客人了啊。”
　　女子并未回答，冷冷地看了沈若曦一眼转过身去，“东西我送来了，那我走了。”说着起身朝门口走来，走过沈若曦身边，她停了停，甩了甩头发，继续踩着高跟鞋走了出去，只留下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沈若曦坐过去挨着沈妈妈坐下，一手拉住沈妈妈两只紧紧交叉在一起的双手，一手轻轻环住沈妈妈的后背，沈妈妈双手冰冷，后背僵直，眼睛直直看着茶几上的一个长方形的档案袋。
　　沈若曦随着沈妈妈的眼神看了过去，就是最普通的那种牛皮纸档案袋，只是好像放了很多年了，看起来很旧了，四角都快磨破了。什么东西？沈若曦一阵好奇，身子不由得向前靠去，想打开那个档案袋看看。
　　沈妈妈突然站起来，沈若曦被吓了一跳，沈妈妈将茶几上的档案袋拿起来，看也不看沈若曦一眼，一声不吭地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沈若曦跟着走了过去，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不见任何动静，她这才悻悻地离开。
　　一晚上，沈妈妈待在房间里始终没有出来，晚饭也没有吃。
　　哄可乐睡着后，沈若曦坐在客厅打开电视，胡乱按了几个台，她将声音调至静音，悄悄来到沈妈妈的门口，耳朵贴着门听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动静，沈若曦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正在这时，沈妈妈突然打开门，沈若曦一时不察，闪进去半个身子，她讪讪地笑了笑，没想到沈妈妈看都不看她一看，把门带上，去上了趟卫生间又返回来进了屋。沈若曦一直靠在沈妈妈房门口盯着沈妈妈来回，试图从那张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她失望了，沈妈妈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沈若曦悻悻地窝回沙发里，眼睛扫到茶几上透明包装盒里那块精美小巧的蛋糕，伸手拿了起来，她想起了下午来家里的那个女子，有点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她一面拆着塑料包装盒一面将那张脸仔细回忆了一下，突然，沈若曦脑子里炸了一个惊雷，手一抖，刚刚打开盒子的蛋糕掉在衣服上，一路翻滚下去，留下一道粘腻的痕迹。她呆呆地看着那块蛋糕以一个并不优美的姿势一路翻滚着，直到被茶几腿挡住了去路。她脑子里乱成了一团。
　　何曼晨？！是她！
　　沈若曦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她猛地站起来，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在客厅如困兽般走来走去，何曼晨怎么会上家里来，而且还认识妈妈，她到底是谁？她脑子里嗡嗡嗡的响着，心跳很快，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她终于忍不住了，跑过去咚咚咚敲响了沈妈妈的房门。
　　沈妈妈的房间毫无动静，她继续敲得咚咚响，“我睡了”，房间传来沈妈妈的声音，沈若曦没有理会，转动了门把手，让她疑惑的是，门把手纹丝不动，沈妈妈居然锁上了房门，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沈若曦看着手里的门把手呆了呆，转而开始啪啪啪地拍打房门，誓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门开了，沈妈妈一脸严肃地站在她面前，没等她开口，沈妈妈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说完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沈若曦的手还停留在拍门的状态，她想再拍，抬起手，又落下了，她觉得一切都太奇怪了，何曼晨曾经和陈秋白在一起，还怀了一个孩子，何曼晨怎么会认识妈妈，这到底是谁的档案袋，档案袋里头又是什么东西？
　　她使劲地揉着脑袋，想理出一丝头绪，但是越想越觉得乱，她知道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而且陈秋白和沈妈妈一定隐瞒了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闭上眼，何曼晨那副愤恨而又不甘的眼神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索性爬起来开了灯，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凌晨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沈若曦从梦中醒来，正想拿起闹钟看看时间，突然想起什么，一下从床上跳起来，鞋子都没穿就跑去沈妈妈房间，沈妈妈房间的门大开着，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没有沈妈妈的身影，沈若曦又往厨房跑，还是没人，她正要推开卫生间的门，后面传来可乐的声音，“妈妈你是在找姥姥吗？”
　　沈若曦转过头着急地说：“是啊是啊，姥姥呢？”
　　“姥姥说她买菜去了。” 可乐趴在门边好奇地看着她回答道。
　　沈若曦“哦”了一声，准备去洗漱了，突然，她三步并作两步向沈妈妈房间走去，桌子上、抽屉里、甚至衣柜里都找了一遍，没有找到昨天那个档案袋。
　　“你找什么？”沈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啊？！”沈若曦吓了一跳，她正跪下身子朝床底下看，听到沈妈妈的问话连忙爬起来拍拍膝盖走过去，“妈，昨天那个人是谁？”
　　“哪个人？”沈妈妈拎着菜往厨房走去。
　　“就是我下班回来遇到的那个女人啊。”沈若曦急的直跳脚。
　　“哦，她啊。”沈妈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将购物袋里面的菜一个个拿出来塞进冰箱。
　　沈若曦急得不行，上前拉住沈妈妈的胳膊，“哎呀你赶紧说啊。”
　　“你认识她？”沈妈妈抬眼问她。
　　“我——”沈若曦一时愣住了，我认识她吗？她是陈秋白口中的曼晨，不是吗？沈若曦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看沈若曦的反应，沈妈妈也愣住了，她就这么随口一问，但是看沈若曦的样子，好像真的有自己不知道的什么事情，“你怎么认识她的？”沈妈妈急急开口。
　　沈若曦脑子飞快地转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妈妈知道吧，她想了想，开口编了个谎：“她好像是我们曲老师班上小朋友的妈妈，听说后来离婚了，再没来接过孩子，孩子一直很想她。”
　　沈妈妈盯着沈若曦的眼睛，似是不相信她的话，沈若曦被盯得心里发毛，打岔似的开口问沈妈妈：“她来干什么？”
　　“她帮别人带一些东西给我。”沈妈妈有些不自然。
　　“哦”，沈若曦转过身子去洗漱，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问道：“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她，她是帮别人带的。”沈妈妈平静地回答，面色坦然。
　　沈若曦从沈妈妈的脸上实在看不出什么，一边刷牙一边嘀咕，不会真的这么巧吧，这也太巧了吧。一想起那个女人，沈若曦心里一阵阵不舒服，她霹雳巴拉地涮着牙刷，水溅的到处都是。
　　一顿饭吃得气氛压抑，母女二人心思各异，都不说话，只有可乐提溜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周一早上，沈若曦将自己重重地扔在椅子里，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欧阳昊焱拿着一盒酸奶过来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若曦，周末没休息好吗？”
　　“哦”，沈若曦放下了胳膊，揉了揉肩膀，“带可乐去游乐场了，晚上又睡得晚。”
　　欧阳昊焱走到沈若曦身后，轻车熟路地帮她按摩起来，“晚上不好好休息干什么呢？”
　　“哈哈哈”沈若曦乐不可支，肩膀随着身体抖着，“你这口气特别像我爸。”说完这话，她突然意识到不对，立刻住了口，怎么会冒出这一句？！
　　“那天去家里怎么没见到叔叔？”欧阳昊焱的手停了下来。
　　“我没有见过我爸爸。”沈若曦假装若无其事地回答，努力保持着气息平稳，不想让欧阳昊焱觉得太异样。
　　“哦，不好意思啊晨曦。”欧阳昊焱歉意地说着，眼神充满了柔情，他又轻轻帮沈若曦按摩起来。
　　“没事。”沈若曦轻轻地吐出两个字，长长地嘘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微微仰起了头。
　　“咚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欧阳昊焱停下手走向自己的办公桌，并大声说了声“请进”。
　　一个穿着制服的小伙子手拿着一个塑料文件夹走了进来，“请问哪位是沈若曦？”
　　“我就是。”沈若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了过去。
　　“沈小姐您好，我是缘来是你鲜花坊的，您朋友有束花送给您，请您签收。”
　　沈若曦迟疑地拿过小伙子递过来的文件夹，狐疑地往小伙子身后看了看，怎么没见花啊？
　　小伙子拿过她签过的文件夹，礼貌地说了声，“请您稍等”，转身走了出去。
　　沈若曦正纳闷间，只听见门口悉悉索索，一个超大的玫瑰花束挤了进来，完完全全地遮住了送花小伙子的上半身，沈若曦倒吸了一口气，又惊又喜地接过了花束放在桌子上。“99朵。”小伙子礼貌地冲她点点头离开了。
　　大概有一米多直径的一个心形花束，中间是嫣红似火的玫瑰，配上油光碧绿的叶子，更显得娇艳欲滴，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沈若曦闭上眼睛轻轻地嗅着。
　　“99朵红玫瑰，是谁这么大手笔啊？”欧阳昊焱仔细看了看玫瑰花束，再看看沈若曦一副陶醉的样子，揶揄着开了口，表情有点不太自然。
　　沈若曦睁开眼睛冲欧阳昊焱笑了笑，“不知道啊，刚才也没问。”突然，她发现花束边上插着一张小小的卡片，手伸进去小心地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