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相思引》桃树小勺

7、第 7 章

　　昨夜的天雷着实厉害，不知又是哪位神仙历劫，惊得她一夜没睡。所以只好睡到日上三竿，这才迷糊着眼睛爬起来。

　　早饭吃不成了，便吃午饭吧。白芷摇着扇子去了枎苏的书房，按照惯例，她得去问问枎苏吃什么，虽然枎苏只会说随意。

　　咦，书房怎么没人？

　　这枎苏不是打算将自己奉献给书房吗，今日居然不在，这不符合常理啊？

　　白芷不死心的把娴然居翻了个遍，居然还是没人。不过，幸亏还有一线牵，白芷默念咒法，手上浮现出一条淡红色的丝线来，顺着这条一线牵，定能找到他。

　　白芷腾云顺着一线牵寻了出去，不过越走便越冷，白芷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她应该知道枎苏在哪了。

　　枎苏的娘亲怎么死的，她也有所耳闻。诛仙台，向来是许多神仙的终结之处。所有，那儿怨念颇深，终年阴冷，是九重天最寒冷的所在。

　　果不其然，那一身红衣不是枎苏又是谁？

　　他负手而立，凌冽的风刮乱了他的墨发，身形萧索，天地间只孑然一身而已。

　　白芷默了半响，最终还是回了娴然居。

　　一人静静总是好的。

　　回了娴然居，白芷坐在秋千上摇摇晃晃，连做饭的性质都没了，一个人吃饭还不如不吃，没个意思。

　　约莫过了个把个时辰，白芷忽听得门外有人叩门，这个时辰，白芷自以为是哪位天官前来送折子的，开了门，门外哪里是个天官，却不知是哪家的仙娥，一身淡粉的衣裳，衬得面如桃花，着实是个美人。

　　她这厢打量着这个美人，那厢，那个美人也挑着一双勾人摄魄的丹凤眼瞧她。白芷心里想着，找茬？那就必是要做个当家的样子，扯着一张笑脸，问道：“这位仙友，有事？”

　　那仙娥右手腕上挂着一个榆柳所编织的篮子，闻得此言，面上僵了僵：“这位仙友面生的很，怎么不曾见过？”

　　白芷展开羽扇，摇了摇，道：“我名唤白芷，是枎苏的未婚妻，不知仙友前来可是找枎苏的？”

　　枎苏二字说的极其婉转动听，含在嘴里似酥了一般。

　　那仙娥听了，手中的篮子掉在地上，颤抖道：“未，未婚妻？”

　　白芷十分满意她口中迟疑，不相信的语气，实在是大快了白芷这颗老人心，看这般情况，按照白芷多年看话本子的经验，实在是一出棒打了鸳鸯的情感大戏啊！

　　不过，看枎苏的样子，大约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吧！

　　“我还以为我与枎苏的婚事已经传遍了四海八荒了呢。”嘚瑟的样子连白芷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那仙娥大约嫩的很，心里承受能力自然没有白芷这般强大，眼里瞬间就含了一汪泪，却又不肯落下来，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原来是白芷上神，我，我不过是来取枎苏将军的衣衫，拿去浆洗而已。”

　　白芷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这样啊，不过，我既然是枎苏的未婚妻，这浆洗衣衫的活计就不劳仙友费心了，如此，还要多谢仙友往日照顾我家枎苏。”

　　白芷自以为她这般模样完美的无可挑剔，那仙娥最后连应承的心情都没有了，匆匆道了句什么便泪奔而去。

　　啧啧，白芷唏嘘一声，便关了门进去了。

　　刚走几步，白芷却记起，这仙娥的名字还不知道呢？枎苏的桃花委实多，这第一个上门来的，没道理连名字都不知道啊，失策失策。

　　枎苏终日一身红衫，样子似乎没甚区别，白芷以为他便不换衣衫，今日这一茬，白芷才知道，枎苏原来也是要换衣衫的。

　　枎苏的书房常进，可这卧房可是一次也没去过，不知会他一声，应该没关系吧？

　　做贼心虚的白芷蹑手蹑脚的推开了枎苏的房门，还极其猥琐的望了一眼院门，确定枎苏没有回来后，才放心的进去。走了几步才发现自己这般猥琐实在丢上神的脸面，自己是枎苏的未婚妻，又是光明正大的履行自己未婚妻的义务，为他浆洗衣衫罢了，有什么丢人的。

　　哼，衣袖一甩，昂首挺胸的进去了。

　　卧房依旧窗几明亮，花草摆设无一不细心，物品虽然一般，但却温馨细腻，远胜其它百倍。白芷点点头，不错。不过，那窗边怎么有个小儿的摇床。白芷走了过去摇了摇，看这纹理，应是余莪山的千年楠木做的，触手温润，似是有些年头了。白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绕过屏风进去，第一眼看去，便是一副画像。

　　是芸姬。

　　画像上的芸姬依旧美得不可方物，笑意吟吟的看着白芷，那些过了不炸多少年的往事便如潮水般涌向了白芷。

　　想当年，她与芸姬不过数面之缘，还是亏得瑶姬的缘故。她二人交好，却总是不在九重天，或出海遨游，或下凡体验生活，曾邀白芷同去，可白芷不愿，她想在天上守着天禹，不然，天禹太孤独了。后来，芸姬去了佛祖跟前听禅，佛理枯燥，瑶姬怎可愿意，便只得回来与白芷作伴，后来，便出了那事。

　　当年出事后，芸姬也曾在昆仑殿前叩门，想要见见她，可她那时哪里想的那么多，只一味的伤心，封了昆仑殿，任芸姬在门前如何叩门呼唤，也不曾出去见见，现在想来，除了惆怅，竟没别的什么了。

　　瑶姬没了，芸姬也没了，她只知枎苏是那天帝老儿的侄子，却不知他原是芸姬的儿子，没想到如今，她竟要与瑶姬的儿子成亲了，这世事总是无常啊。

　　不过，这样按辈分算来，她竟是枎苏的姑姑，再加上大了这许多万年，难怪那些仙娥嚼舌根，说她为老不尊，也不为过。

　　白芷又细细的瞧了芸姬的画像，想着刚刚在窗边的摇床，这，这不会是芸姬的屋子吧？

　　对了，娴然居，芸姬的小名便是阿娴。

　　难怪，这娴然居没有仙娥伺候，想来，这是枎苏父母恩爱的地方，自然是容不得其他人进来染指的。

　　不过，她呢？

　　住这许久，难道仅仅是因为天帝老儿的旨意

　　白芷又被自己的胡思乱想给缠的紧紧的，看那衣架上搭着些红色衣衫，匆匆扯了便出了屋子。

　　院里的缸子被施了术法，连接这天河，河水源源不断，倒免了白芷引水之苦。拿着木槌敲敲打打，不一会儿，衣衫就被洗净了。白芷便扇着羽扇让那衣衫跳舞，跳着跳着便挂在那梧桐木上，被微风吹的微微打着旋。

　　日头西斜，枎苏也应该回来了，白芷便去了厨房，做了一桌的饭菜，在那等着。并不朝门外望着守候，只闲闲的翻着话本子，看得久了，连眼睛也有些酸疼。

　　枎苏回来时，便见得这般场景，寒了一天的心有了丝丝暖意。

　　白芷听得声音，转头过来，道：“你回来了，快吃饭吧。”

　　枎苏点点头，过去坐下，饭菜被白芷一直温着，用着正好。

　　白芷不说话，枎苏想着那树上的衣衫，喝了一口汤，问道：“今日怎么想起给我洗衣衫？”
　　白芷努努嘴：“我本以为你是不换衣衫的，谁知，今日，门前来了一位仙娥叩门，说要取你的衣衫去浆洗，我这才知道你不是没有换衣衫，而是不愿我洗罢了。”

　　饶是枎苏再不谙事，也知道白芷这话里有话：“这衣衫原是我出门时就带了出去让人浆洗罢了，你每日做饭已很劳累，这些小事就不好再劳烦你了，那仙娥若我猜的不错，应是天后的侄女，华玉公主，她几月前去了西天，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

　　华玉公主还亲自上门取衣衫浆洗，呵呵。

　　白芷放下手中的筷子，撩起耳畔的一缕秀发，道：“堂堂公主之身，屈尊降贵前来取衣，这份情谊想来是不轻的。”

　　枎苏扯扯嘴角，这女人说话就是爱拐弯抹角，不爽快，可是，这样的她也甚是可爱，他笑笑：“幼时是天后抚养我长大，那华玉公主常来天后宫中玩耍，幼时并不熟络，长大了那华玉公主却经常伺候在侧，说是天后的旨意，我不便推辞，这才应了。后来我住进了这娴然居，她便没有进来，只是偶尔送些吃食，取些衣裳回去浆洗罢了。”

　　白芷哦了一声：“原是青梅竹马，怪不得呢！”

　　枎苏遥遥头：“算不上，若说有点关系，不过是兄妹之谊罢了。”

　　白芷看了他一眼，收拾碗筷不理他，枎苏今日出乎意料的没有进书房，而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后，看她忙碌。

　　白芷实在忍受不了枎苏赤裸裸的注视，把帕子一扔，转身问道：“有什么你就说!”

　　那人目光灼灼，道：“今日，你可是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