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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章二 结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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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奈落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京都,暂居寺田屋内。这寺田屋是长州藩士的聚集地,一干人坐在一楼内侧的火炉旁,不知在商议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众人皆以来者不善的眼光盯着为首的高大卷发男人和数口意义不明的神秘箱子被搬运到二楼。
神乐在最后的箱子旁指挥着小厮们,心中暗想:“尽管萨摩的冈村家和八木的立场相同,二者却在商场一直存在着尖锐的冲突,受雇于冈村家的奈落,和他家的武士共同导演了这案子……可奈落那家伙应当早就知道,萨摩绝对会在事后灭口;否则怎会嘱咐我们先下手为强,干掉萨摩那群混蛋,顺便推到长州的臭石头身上;但他为何不仅接受了这桩赔本生意,竟然还故意到寺田屋找死……而且,他真的没有注意到我放过的那个平民吗?何况那女人弄坏了绪罗木的衣饰……”
转念间,小厮们已经将箱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内。窗外的竹子上还留着些残雪,夕阳辉映下,投到隔门的影子随风微微颤动,如花鸟画一样喜人。
众人旅途车马劳顿,才稍稍放松,一个滑稽的声音却突然大呼小叫起来:“什么人!竟敢擅自闯入杀生丸大人的房间!呜哇!干什么呢?!快把这些破箱子扔出去!杀生丸大人不会生气吗?!”说着便要去动那最上面的箱子。小厮们面面相觑,都道因这是最后一间房,见没人住才……未等小厮解释完,奈落已从另一间房中和衣走出,径自将矮小的绿头怪物提起来,扔出窗户,只听得扑通一声,像是落到了水里。
奈落犹冷冷道:“难道是这种东西想碰就能碰的吗?”小厮们早已被这外表阴险实际更粗暴的家伙吓傻了,神乐亦不客气道:“还呆着做什么?现在这空房子是我们先得了的,告诉那个什么杀生丸,让他自寻去处去吧!”
然而,那空房对面的房中却传出冷冷的哼声,接着有人道:“里间的衣柜里早就放了物件,后来的当然要快滚出去。”神乐愕然,见奈落已露出玩味的神情,忙打开了柜子,一看,可不是,白的粉的碎花的缂丝的和服,夺光耀眼地摆了一柜子,显然不是寺田屋的女主人有意备下的衣服。
神乐讪讪地向奈落道:“怎么办?”
奈落笑道:“既然是我们错了,那就按商人的规矩,把这间房子买过来吧。”
隔门上的屋内人的投影动了动,像是要开门,而另外一个身量较小的影子拉住了他,温声细语道:“铃和杀生丸大人在一起就好了。现在天气这么寒冷,旅人们也很辛苦啊。不如将我们的东西取回来,将那间屋子让给他们吧?”
被称为杀生丸的那人迟疑了一会儿,却不是起身开门的动作,只是递给少女什么东西,终于简洁道:“好。”略一沉吟,又道,“那女人必须滚出寺田屋。”
奈落度其气度,不似寻常武士,又暂时无法确定其身份,示意神乐不必多生是非,向前一步朗声道:“在下人见阴刀,谢过杀生丸大人和铃小姐的美意了。动了阁下的物事,实为不知情之故。愿与阁下化干戈为玉帛,为表诚意,在下有一份薄礼相送……”
对方只答了一个“滚”字,铃小姐亦无更多言语。奈落方欲再讲些什么,只听楼下忽然一阵嘈杂,一个十足热血笨蛋的声音大叫:“新选组例行搜查!”
新选组起初是一群心向幕府的乡下武士组成的,如今在京都充当着类似巡捕的角色。和尊攘派正是死敌。有人已从后门夺路而逃,呼啦啦一群人忙追上去;另一组身着青蓝山字形羽织的队士也冲上了二楼。奈落一行人背靠走廊尽头的格子窗,三面被队士包围。一个白头发的队士见那格子窗被邪见撞破的窟窿,用刀指着他道:“什么人!竟企图越窗而逃!”
奈落笑答:“在下一行,布头商人而已,这样用刀指着平民可对不起你的月俸啊。”那队士登时噌地红了脸,见他无意逃跑,也不再管他,径直打开了那杀生丸所在房间的屋门。
但见一位银发贵公子倚在窗台上凝视着西山。温暖的落霞落到他的面孔上,却冻得立刻要逃开,让人不可直视。他面前摆了茶具,一个身着橙色碎花和服的小姑娘正抱着三味线,有些惊恐地躲在他身旁。
那队士的情绪突然间又亢奋了许多:“杀生丸!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和长州有所勾结吗?你不正是为了追随萨摩才和父亲决裂的吗?”
杀生丸瞟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我并没有追随萨摩。还有,注意你的措辞,幕府的走狗。”他从未将这庶弟放在眼中过。以他来看,他这弟弟追随的新选组也不过是一群在乱世中如无头苍蝇般乱撞的草莽武士罢了。
那队士的肝火更旺了,瞥见偷偷看他的铃,却换了一副痛心不解的口吻:“小铃!你为什么还和这混蛋在一起?你怎忘了我母亲的事?”原来这队士的母亲和小玲一样,都是农女出身,却因有了他这孩子而嫁入了犬神府。这样的母子在世家中自然生活得十分辛苦。
铃听见后,更深深地埋下头。杀生丸沉静道:“铃,不要听犬夜叉乱说。”又犀利地斜睥他道:“快滚!”犬夜叉岂还能忍?待要举刀砍过去,却听得“哎呦”一声,身后房中的一个箱子和一个绿色怪物一齐摔了下来。
奈落正准备看好戏,不料刚被他扔出的怪物撬了他的箱子,而且是装着绪罗木的那个,不由得恼羞成怒,又十分焦急,恐摔坏了她,忙上前揽了人偶。这下,残缺的金线在夕阳照耀下晃得每个人心神大惊。
且说前阵子奈良那件惨事和阿绿的证词在全国传得沸沸扬扬,加之刚才奈落谎称商人,戏谑犬夜叉,犬夜叉的一腔怒火全到了剑上,劈头便刺。奈落一惊,想来这样粗鲁的家伙也不常见,忙顺手拔了神乐腰间的佩刀应对。不料想那犬夜叉的剑术极高明,亦不似寻常武士。
“虽说这犬夜叉是犬神家的私生子,却也强到这个程度,那本应做继承人的杀生丸的实力更加深不可测了……”奈落本是人形师,不十分精通剑道,饶有神乐在旁以羽扇相助,既要护着绪罗木,又要应付三四个人在狭小空间里劈砍,已招架不住,被犬夜叉劈中前胸。
这一刀下去,伤口极深。
或许他自己故意让铁碎牙刺穿他的心脏。
只因为他不会死。
几百年前的异国,年轻的人偶师因为卷入了贵族的斗争而被施以恶毒的诅咒:除非找到了心的方向,否则将永远以木偶的形态机械地活着。
他忘记了自己来自何方,只是逐渐明白了人心的黑暗,从此,他便对玩弄人心乐此不疲。青山绿水、万紫千红终有一天会被阅尽,唯有人的心思机变,游戏总是不腻。渐渐地,他也不满足做一个人偶师,开始写净琉璃的剧本了,又造了一群人偶组成了自己的文乐座。神乐白童子之流皆是他用了不知什么法子造出来的偶人。其嬉笑怒骂不亚于常人,唯有他数年前精心雕琢的绪罗木,始终不能够拥有自己的意识。奈落因此对她格外上心。
这厢见神乐携了绪罗木跃上房檐疾走而去,他又受了一记重劈,终于落入寺田屋后的激流中去。
“哼,总是遂了白童子和神乐的心了,真真是留不得他们了……”昏迷前,奈落的嘴角浮现出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