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文乐／人偶净琉璃抄（重修版）》腊酒

11、章十 宝物

　　天狗身死后，元神若不灭，便有洞察前后三世阴阳过客之力。
　　因此，他有一个，只有身死才能相见的人。

　　但是，今夜，此时此刻，他见不到。
　　因为他没有像自己想象那般，死。

　　利箭和咒符同时向白童子逼来。
　　白童子被迫松手放开天狗，跃回到方才树旁，定睛一瞧，不由冷笑，心道：“我就知道神乐那不成器的东西是让那公人迷了心了，才一口一个官府，说什么奈落要让官府砍我的脑袋。凭那些粗人，却也有这等本事？”
　　缓缓开口，淡淡讽刺：
　　“月见巫女和不要脸法师，竟也联手了？奈落却也瞧得起我。”
　　他说“奈落却也瞧得起我”时，却夹了恨意。此时他从月见神社得了一件秘宝，自以为这二人都不是他对手，心中嫌弃奈落为对付他而设的这所谓陷阱太过简单，像是小瞧了他。

　　桔梗却没想到，犬夜叉所说那奈落的邪恶手下竟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小人儿。
　　她一向怜惜儿童，饶是亲眼看见白童子方才所为，还是起了恻隐之心，不忍赶尽杀绝。她心思一动，附在弓上的灵气就弱了几分。
　　幸而此时有弥勒察觉，他沉声道：“桔梗小姐，你休要被这厮纯良模样给骗了。两年前他在大阪扮作流浪儿，骗了西井小姐的宠爱，又把他夫妇挑拨离间，闹得几乎家破人亡！”
　　白童子听着，忍不住就咯咯笑了：“哟哟哟，法师大人，您当真是阅尽了花丛，对什么女人说话都不脸红的！那时真正让那夫妇离心的，不正是多情的您嘛！难道您忘记了盂兰盆节那天的一度春宵？”

　　好个白童子，三言两语就气得那风度非凡的法师变了色。
　　弥勒攥紧了手中念珠，咬牙道：“我确实深负阿香，斯人已逝，今夜就让你一命偿一命！”当下就发动了封魔阵，要将那小坏人净化。
　　桔梗情知白童子随身带了不同寻常的法器，前方必有陷阱。眼看弥勒中了激将法，正想阻止他，可弥勒身法比她还快上一分，哪里来的及！
　　只听得法杖噹啷一声，竟被一道结界弹了回来。
　　金刚杵上天王宝相四裂。
　　弥勒的人，也被震了回来。
　　他冷静下来，“切”了一声。

　　桔梗察觉那结界灵波竟是她平日里十分熟悉的，当下掐了个诀，念了言灵：
　　“出！”

　　白童子行走人间才十余遭，哪见过言灵，气急败坏的去抓那从怀中跳出来要飞走的东西。
　　桔梗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虽然她好奇，那东西怎么突然显示出这种力量来。
　　弥勒却是一呆，喃喃道：“四魂之玉？”

　　桔梗问：“你怎么知道这是四魂之玉？”
　　人道月见神社里藏了一样宝物。
　　可哪间神社是一样宝物没有的？
　　何况这件宝物名不见经传。
　　因此，这四魂之玉之名，只有神社中人，及拥有这宝物的那个家族中的老人知道。

　　弥勒说：“实不相瞒，在下幼时在出岛旅居，曾粗略听过一群从中国回来的传教士谈起一种古老的飞仙之术。原是剖出活人的心来，再用秘法炮制成不老仙丹。却不知后来怎的流传成了一种妖法，这四魂之玉便是那妖法的衍生物了。传说它如牛眼般大小，黑暗中能够自莹紫玉色彩，遇光则暗。”
　　白童子拍手笑道：“你也是个有见识的。”他却不说这玉之于奈落的干系。
　　也不知白童子从何处探听到这些消息。
　　桔梗叹道：“不成想它来历如此黑暗。只是这本该助人飞升的仙丹，反而沦为妖孽横行的法宝，着实可悲。”
　　开什么玩笑。
　　这是她接任巫女的时候，翠子师父嘱咐她看管好的东西，怎能任他作孽。
　　她只可惜，当初施给四魂之玉的言灵不是“来”，否则这战斗就要简单得多。

　　白童子再要抵对巫女的净化之箭，四魂之玉却不肯为他助力了。
　　“为何？！”白童子被这一箭射去一条手臂，断手却紧紧掐着它。
　　恨不得这是那颗血肉的人心，把它捏烂、捏碎。

　　桔梗也觉得奇怪，怎么如此轻易就让自己得了手。
　　难不成说，这小玉还有人的性情，与自己相处的年月久了，便晓得谁护它，谁利用它？
　　着实不可思议。

　　依着现在这情势，桔梗弥勒联手，白童子必败无疑。
　　他本来想拿这巴巴的盯了他许久的天狗作文章。
　　天狗还没有摆脱傀儡线，身子被紧紧勒着，面色红艳，似有不耐之态，眸子里却映着白童子身形，精光流转。
　　妖怪的性情最无常。
　　他决定换个对象。
　　那厢，草丛后还藏着那整日跟踪他的新选组队士，而且似是中了幻术，正在痴笑。
　　上佳。

　　四魂之玉静静地躺在断手中，宛若含羞的新娘。
　　它好像在等待白童子来采撷。

　　白童子只剩了一只手。
　　一只手是玩不转傀儡操纵术的。
　　一只手也做不到许多事情，譬如自保的同时，夺回四魂之玉。
　　但是，一只手，只要它还长在身上，就能听主人的话，帮他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桔梗心叫不妙。
　　弥勒看见那东西，也赶紧挡在桔梗面前。
　　道行再高深，也不过血肉之躯。

　　白童子不给他们留机会。
　　因为他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那是一只英国人的毛瑟枪。里面只有一发子弹。

　　于是他一边拿它指着桔弥，一边往犬夜叉的方向靠去。
　　他欢快地命令道：“弥勒，快！快把四魂之玉放到那边去！巫女，把那天狗的牙给我一颗不剩地拔出来！”
　　他本来是忌惮桔梗持四魂之玉在手，又要生出幺蛾子来，才让弥勒去拿。

　　可那四魂之玉在弥勒手上，仿佛也很不安分。
　　“唉，要是犬夜叉的幻术解开就好了。他怎么就是这种吸引致幻系妖怪的体质呢？”
　　这是他心里的碎碎念。

　　所以桔梗瞟了一眼犬夜叉，就觉得他很不正常。
　　他被枪指着脑袋，但是冲着桔梗眨了眨眼。

　　新选组不用枪。
　　他们是武士。
　　武士的武器是，刀。
　　但是他们经常和持枪的浪人对战。
　　对于枪，犬夜叉倒是比那二人要熟悉多了。
　　他当然知道这枪里只有一发子弹。

　　如果白童子用枪指着别人，犬夜叉出手还要有所忌惮。
　　可是。
　　他指向了犬夜叉。
　　正巧犬夜叉的手，在铁碎牙上已经按了许久。

　　白童子笑着看桔梗磨磨蹭蹭地掰开天狗的嘴。
　　亮的像银子一样的月光，把他映照得同玉作的人儿一样。他的笑容是那样天真烂漫，比他的主人的笑脸，讨喜多了。
　　他很得意。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衣衫的厮磨，发丝的摩擦。
　　拔刀。鸣枪。
　　一切都在一瞬间。

　　桔梗惊恐地回头。
　　她心中担忧，手中用力，天狗啊哟一声。
　　谁才是倒下的那个？

　　白童子被铁碎牙钉在树上。
　　他挣扎的模样更惹人怜爱。

　　天狗很是蠢蠢欲动。他换上一副同样惹人怜爱的嘴脸道：
　　“好姐姐，你帮我把身上这些脏东西弄下来罢！”
　　桔梗一阵恶寒。
　　但是她头脑很清醒，她知道妖怪虽然不一定有恩必报，有仇必报却是哪个时代都不会变的：“现在放了你，你要对那童子做什么？”她寻思着，还有很多话要问那童子。
　　天狗说，我是遵纪守法的好天狗，自从山下有了神社给我贡品，我就几百年不吃人了。
　　桔梗听他这样说，心中未免感到得意，就放了他。

　　身上最后一根傀儡线还没除下来，他就急不可耐地闪到白童子跟前了。据说天狗是移动速度最快的妖怪，这话显然不错。
　　然后他一边喊“妈蛋老子要饿死了”，一边以同样的速度撕开白童子的衣服。
　　剖心挖肺，撕肝裂胆。

　　枉白童子一生要强。好不容易猜出奈落傀儡术来历的秘密，不料如此下场。

　　其时犬夜叉离得最近，看得歪鼻子瞪眼睛。
　　其余两人也无从阻止。
　　他吃得很挑，地上都是残肢断臂。一阵风过后，残肢都显出来原型。
　　嗯，他的身子里有什么呢？
　　天狗吃到了难波海滩上被海风吹了三万年的石头，千年一开花的优昙花，红莲地狱的血红豆，还有酒吞童子的魂。

　　酒吞童子。
　　当年百鬼夜行排名，酒吞第一，天狗第二。
　　天狗如何甘心。
　　酒吞童子喜欢女人，但是最喜欢拽着天狗赏月吃酒。
　　还要装醉，躺在真醉的天狗膝上。
　　还要轻轻吹他的头发。
　　还要让他的强势和顽皮，残酷和温柔，全都喝到天狗的心里去。

　　多让人怀念的气味。

　　风把樱花瓣吹到那残破的身子上。
　　天狗一边流眼泪，一边把嘴角的残花抹去，咂着吃得通红的嘴唇，说：“小桔梗啊，老子可没有骗你。他不过是个人偶，吃人偶是不犯法的。”

　　三个人类一言不发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平安时代的故事，又老旧在历史的背后的背后，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天狗捡了白童子的残骸，径自走了。

作者有话说

　　于是乎，真爱是酒天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