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水木糖籽

2、引子（2）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午日的宁静。
　　“不好了，不好了……”绿染气喘吁吁地扑进门口。
　　绿菊见状一把将她拦住：“嘘，小声点，漪太太刚歇下，要是吵醒了她，看她不扒了你的皮。”
　　“可老爷……”绿染压低了声音。
　　“绿菊，绿菊！”屋内传出一个妇人的声音。
　　“坏了，漪太太醒了。”绿菊赶紧进屋，绿染也跟着走了进去。
　　撩开帘子，屋内厅中放着一坛用大青瓷缸子盛着的冰块，熏笼里点着小片的薄荷，清清凉凉的，和外面如火烤般的世界极为不同。里间摆着一张躺椅，套着苏绣的锦缎，上面铺着用细竹织成的席子。躺椅旁也摆着一大坛子的冰块，还有一张立着的小几，上面放着晾好的茶水。
　　一位妇人躺在躺椅上眯着眼，她看起来瘦瘦精精，无半分女人味，低低地盘着发髻，插着金灿灿的芍药花样的金头钗，挂着坠明珠的鎏金耳环，一只上等成色的翡翠镯子，零零地挂在她那似乎只有骨头的手腕上，感觉随时都可以和骨头碰撞，发出金玉的声音。一个身形较小的丫头绿莺站在一旁轻轻地摇着扇子。
　　绿菊垂着手站在两间屋子的玄关间，轻声应道：“漪太太，您叫我？”
　　“谁在外面呢？”
　　“漪太太，是绿染。”
　　妇人眼睛也不睁开，只是缓缓地摇着椅子，道：“不懂规矩！”
　　绿染吓得赶紧道歉：“漪太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
　　“你来了也有两个月了吧，”
　　“是。”绿染战战兢兢地回答着。
　　“好……好……”漪太太睁开了眼，坐起来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目光犀利得好似要穿透眼前这位十八九岁的丫头，看得绿染头皮直发麻。
　　“太太，我……我……不是有意的，只……只是……”
　　“怎么话也说不利索了？来了两个月就不是新人了，还是这么不懂规矩。绿菊，带下去好好管教管教！”
　　“漪太太，绿染她不是有心的，她只是担心老爷，才扰到您的。”绿菊赶忙替绿染求情。
　　“老爷这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不懂，难道你也不懂吗？”
　　“二太太，我……”绿染一开口，旁边的绿菊和绿莺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心里为绿染捏了一把汗。
　　在司马公馆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大太太早年已搬去别院居住，家里都是二太太林漪管事。她虽身为二太太，却从不许下人这么称呼她，只许称她“漪太太”。而这位“漪太太”自掌事以来，泼辣决断，待人处事严厉心狠，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下人们都是怕极了她。全府上下，她只对自己的一对龙凤胎儿女稍显温和，别的人，包括老爷在内，对她没有不敬畏礼让的。可偏偏她的儿子，也就是司马家的四少爷亦芷天生痴呆，平日里傻傻呼呼的。女儿二小姐楚歆又性格懦弱，胆小怕事。眼看着儿女们是不会有什么出息，漪太太对外的手段便变本加厉，紧紧掌握着司马家的大权，丝毫没有交权于早已成年的大少爷亦塨的意思。
　　“你叫我什么？”漪太太脸色突变，站起了身。
　　绿菊见状不妙，马上转移林漪的注意力：“漪太太，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老爷要紧，绿染的事稍后再处理也不迟啊。”
　　可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漪太太居然压住了火气，她走到绿染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冷笑了一声，扔下一句“晚上来我房里” ，便扶着绿菊的手走了。绿莺看看吓得发抖的绿染，赶紧跟上漪太太的脚步出去了。
　　绿染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倒吸了几口冷气。暴雨前的天空总是静得可怕，她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