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前传 ...
-
火烧残云，夜袭空城。
胡久栀眯着眼睛看着天色变幻，久久不作声响动作。就这么静静地仰着头，似乎这样看着烟云变化，苍天就会眷顾流年，留给他一眼万年。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发隙间未曾染上足够多的风霜，眉眼间也不带上一点点沧桑。岁月喜爱他的容颜，没有把陈年旧事的惨痛刻入他额前，只是一点一点地泅入他的鼻尖嘴角。此去经年，他与过往种种，都被贮藏在他的一颦一笑里，缓慢缓慢地，朽化，如一壶浊酒，悲欢冷暖，尝者自知。
他想，若有来年，还能见李元长一面，他会告诉他，此生已然走到尽头了，他们就不要再纠缠彼此。
他会和他对饮一杯，醉生梦死，翌日不辞而别，从此再听到“李元长”三字，他还可恍若隔世地想想那人是谁，面相如何，脾性好坏。
这些都是他想的如若。
他把那人的孩子藏了五年，让他们如今不能相认相亲，只能以师徒相待，那人即使不追究缘由苦衷，怕是也不再原谅。
罢了。
天色已经暗了。崆峒山处已有点点灯火摇曳，微暗的视线里，他知道自己还是受不住离愁别绪，再看一眼，又看一眼，眼眶发红。所幸黑暗来袭，山中无人来寻他踪迹。
“李掌门，咱倆这么些恩怨情仇，到这一曲儿，是真真正正该结了。”
他喃喃，又默然许久，缓缓转身，冲着空无一人的后方，举手挥挥，好似和谁作别。
“来是空言去绝踪，望君珍重。”
“珍重。”
风过无痕，胡久栀停在原地，衣袍微拂，却不知是风动还是心动。
“夜渐深，故人何不留宿一晚。”
胡久栀身影在阴影里，眼里情绪却分明清晰。
“李掌门，这些年，是我错了。”
“嗯。”
胡久栀不再停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在下上清宫主一定尽力而为。”
“好。”
“告辞。”
言语未罢，人已经走出老远。
李元长在暗处早看不清那人背影，恍惚间却咧嘴笑了笑。
“不送，胡宫主。”
你为我孩儿做的事，你不说我，我便佯作不知。
你为我做的事，你不说，我便不再提起。
你若希望我们之间除却恩怨再无情仇，那么便随你。
时隔五年，如今胡久栀再回上清宫。宫人看了一眼胡久栀，倒是出乎意料的淡定，慢悠悠往回去走，冲着门里吼了一句：“李掌门，咱家宫主回来啦！”
胡久栀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之间李元长手里拖着一个他熟得不能再熟，如今却怕是认不得他的奶娃娃，缓缓从门里踱步而出。
那人倒是信步闲庭，依旧的处变不惊。手里面拖着娃娃，慢慢走到胡久栀面前。
“啊呀，塘垣，这就是为师和你说的故人了。”
胡久栀久久未回过神来。
只听得那奶娃娃结结巴巴地问道：“师父，你不是说带我来见那秀才叔叔吗？”
李元长矮身下去，揉了揉奶娃娃的头：“秀才叔叔原该是随这胡宫主一道的，倒不知如今去哪了，不如你问问？”
那奶娃娃想了想，转头冲着胡久栀发话：“胡叔叔，我的秀才叔叔呢？”
胡久栀一阵语塞，他看着李元长那双狡黠的眼睛，心里没由来一阵心虚。
李元长起身，垂眸看着奶娃娃的发顶，嘴角噙笑：“胡宫主怕是把秀才叔叔生吞活剥了吧？”
胡久栀还未回话，就听得那奶娃娃惊天霹雳一声悲鸣：“我的秀才叔叔！哇！”
然后小屁孩就开始挤眼泪了，那小嫩脸上挂着鼻涕眼泪还有芝麻馅，好不斑斓。
胡久栀一个头三个大，这小屁孩，没了汤圆就不成事，净会冲他甩鼻涕。
李元长倒是淡定，那人站在上清宫的春花团簇之间，白色道袍衬得他仙风道骨今谁有，下一瞬就要驾鹤西去。与旁边那拖油瓶形成鲜明的对比。
“胡宫主也不管管这孩子，就由着他这么哭？”
胡久栀：“.....”敢情你早知道我就是那秀才。
李元长看他一眼，笑意更加猖獗。
胡久栀：“.....”
“我什么都不知道。”
胡久栀：“......”不能打他不能打他打死了就没了...
“真的，本掌门从不骗人。”
胡久栀忽然想起那日那女子怀了这小屁孩，李元长也这么对他说的。
“孩子不是我的，我从不骗人。”
后来，魔教来犯，那女子带着孩子远走他乡，他跟在旁边护着。女子客死他乡，魔教也陷他于不仁不义。他抱着那孩子，天地之大再无处容身。
那日，李元长以为他杀了那女子，杀了正派众人。
胡久栀有些绝望地看着他，久久才道：“我从不骗人。”
后来，李元长放他离开，他带着那小屁孩，离开了五年。
五年以后，两人再见，胡久栀沉默许久，才抬头看着那人。
“真的？”
李元长眼如桃花，笑意盈盈。
小屁孩如丧考妣，涕泗横流。
“你信我。”
花开正好，胡宫主与李掌门在上清宫对弈，少年从花丛中走出，看到两人对弈厮杀许久也不见胜负，反身折了一朵花插头上：“我的秀才叔叔怎么还没找到，花都谢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