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吊桥事件》禾放

7、第六章

　　“去他的！”出发前，李瑞年还在气急败坏地摆弄这那台明显已经完全进水的智能手机，拔电池开机、拔电池再开机……屏幕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把李瑞年给气坏了。

　　“好了，我们得出发了，阿年你快跟上。”

　　“知道了知道了。”李瑞年丧气地把手机扔到地上打算离去，走出几步又不甘心，折回去捡起来用一个在船上拿的塑料袋狠狠地包裹了几层塞到裤兜里才肯走。

　　何天甲再三叮嘱方志文和梁放：“这里跟那边的荒岛有挺长的一段路，你们是第一次走这条水路，一定要跟紧我。阿张和泰葛会在你们后面看着，如果出了什么问题，不要逞强，要告诉我们。”

　　方志文点点头，其实没怎么把何天甲这番类似幼儿园老师带小朋友郊游前的叮嘱太当一回事。他想的是：不就是游一段水路吗？泰葛他们连续四天来回那里都不见有什么，这一回难道会有例外吗？

　　很明显，方志文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是刚刚才学会的游泳，忽然游这么长的一段路，他可能会比伤患梁放更受不住。

　　果然，到了半路，方志文就手脚麻痹呼吸困难，又不好意思问还有多久才能到，结果导致手脚快抽筋了，好几次都缓不过气要沉下去。身后的泰葛也不明说什么，适时地提一提他让他不至于沉下去。

　　倒是游在前面的何天甲先发现了方志文的异常，看到方志文脸色苍白，何天甲很担心地问了一句：“阿文你行不行？”

　　“行。”

　　“别逞强，还有很长一段路呢。”

　　靠。方志文在心里骂了一句，听到“还有很长一段路”的时候他几乎手脚不稳。前几天何天甲他们都是这样来回游来游去还拖着一大堆东西吗？太特么让人崇拜。

　　“我还行……不用管我。”其实方志文想的是：我特么现在说我不行了你们难道会停下来让我休息下？

　　扭过头去看病患梁放，对方一脸平静根本看不出难受的样子。

　　方志文彻底觉得自己的男性尊严受到了严重打击，自己的体力居然连个阴柔的病患都不如吗？

　　何天甲忽然停了停，说：“前面障碍物可能会比较多，阿文你们小心点。”

　　障碍物？说是石头吗？但深海处石头还能浮上水面吗？

　　还在纠结中，方志文再游了一段，远远地看到所谓“障碍物”的时候，几乎震惊得不会动弹。泰葛在后头托了托他的腰，稍稍用力地推了一下示意他继续前行别堵路。

　　方志文必须承认自己这刻真是心焦力瘁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胆子小，但是这样震撼地看到三三两两的死人漂在水上，他忍着手机麻木和想吐的冲动，害怕又觉得恶心，一点都不想继续前进了。

　　何天甲他们居然淡然处之把那些……说成是“障碍物”，方志文猛然有种自己和身边这群人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感觉。

　　他不愿意继续前进，何天甲便也停下来开导他：“你是第一次见死尸吗？我在医学院学解剖前第一次见也吓得不行，不过真的没事的。真觉得受不了，闭着眼睛快点游过去就好了……你看，也不多啊其实……一，二，三，四……就五个嘛。”

　　方志文觉得何天甲像自己老妈一样烦，絮絮叨叨的。

　　阿张倒是干脆得很，恶声恶气地扯了方志文一把，说：“像个娘们一样，不就是几个死人，看把你吓的！”

　　方志文这刻很想吼回去：你不怕你自己过去啊！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没这个底气，因为好像的确这里除了他，其他人都不怕。

　　“我不是怕，就是，好奇他们是不是和我们同一艘船的……”

　　“这不是废话吗。”阿张又给了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他，“他们身上都烂得差不多了，又进水又暴晒，都快干了！”

　　“呕。”方志文彻底受不了，但是他又不甘心被大家看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

　　何天甲体贴地说：“这样吧，阿文你跟在我后面，手放到我肩膀上，闭上眼睛，我带你过去。”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方志文点点头照做。

　　不过方志文不敢真的闭着眼睛，他半眯着眼，要看不看地瞟一眼周围的环境，游到半路看到一团黑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吓得惊叫一声，毫不客气地就躲到何天甲的背后，手臂狠狠地箍住何天甲的脖子，差点把何天甲勒死。

　　何天甲也很无奈，他们可还没接近那些“障碍物”呢。

　　“阿文，我背你过去吧。”何天甲提了另一个建议，方志文打死都不愿意。

　　泰葛皱了皱眉头看着两个人在那里你推我搡的，眼不见为净地自己游了过去。阿张也懒得看他们两个，也先离开了。

　　李瑞年更嫌弃泰葛他们，对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用不用得着这样啊，见死不救。”

　　倒是方志文忽然想通了。刚才泰葛给他的那个不屑又冷淡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没有任何用处的负担累赘。

　　“行了，真的不用管我。走吧。”说完，赌气地就自己先游过去了。

　　离那些“障碍物”越来越近，方志文刚游近，就闻到一股奇怪又难以形容的恶臭，他头皮发麻，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但当真和那些东西近距离接触，他一睁眼看到一只脱皮青紫的手掌时，脑袋一空，血流往脑上涌去，一个全身充电般的麻痹，他就不受控制地往水里沉去。

　　眼看方志文要溺水，何天甲当即搂上他的腰要把他往上托，但方志文挣扎得厉害，又呛了几口水，神志不清地挣扎，何天甲被他那垂死的蛮力打得松开了手，脸上、手上都是方志文抓出来的伤，连衣服都要被他扯烂了。

　　“瑞年！过来帮一把！”何天甲不得不喊救兵，他和李瑞年手忙脚乱地按着方志文，但毕竟是个大男人，挣扎起来一堆人都别想制服得住，李瑞年喊了一声“靠”，提议说：“我们把他先敲晕吧！”

　　这是救溺水者时遇到对方挣扎严重时的做法，但何天甲虽然是医生学过一点急救技术，但他并没有学过水上救生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把对方敲晕。

　　就在他和李瑞年都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手刀打到方志文后颈，方志文瞬时就停在水里不懂了。

　　泰葛说：“你们把他的头朝天，拖着他走吧。”然后又游远了。

　　“哈，其实泰葛是口硬心软？”李瑞年经过这么一着，觉得自己在水里都要冒一身汗。

　　“泰葛其实人还是很好的。”何天甲同意地说。

　　“不过有时候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啊，忽冷忽热的。”

　　拖着方志文快速地在水里移动着，十几分钟后他们终于越过重重“障碍物”来到目的地的边缘上，大家齐心合力把方志文拖到岛上，何天甲检查了一下方志文的状况，忽然神色一紧。

　　“他脉搏很弱。”

　　大家听了都怔了怔，但想到可能是在途中无知觉地呛了一点水，何天甲马上给他做人工呼吸。

　　方志文觉得腹部以上的肋骨被人按得有些痛，嘴唇上有个湿湿滑滑的东西不断呼气给他，慢慢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何天甲在“亲”他。

　　发现方志文睁开了眼睛，何天甲停了下来，让身边的阿张帮忙把他抬到大本营去。

　　“像个女人一样不中用。”阿张像抱小孩子一样轻而易举地把方志文抱起来，几乎可以用“摔”来形容放下方志文的过程。

　　方志文又委屈又不甘心，但敌不过忽然而来的睡意，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方志文闻到了久违的饭香。

　　“阿文醒了。”李瑞年对其他人说，何天甲不一会给拿着一碗饭和筷子给他，让他吃点饭。

　　“怎么会有饭？”方志文又惊又喜，吃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树根树皮还有没有味道的不知名树果，他感觉自己的味蕾都已经作废了。

　　“船上的厨房里有几十斤米，这几天我们都是直接拖过来的，应该够我们几个人省着吃半个月左右。这两天我们补充体力先吃点饭，之后可能只能做粥了。做粥的话可以熬个一两个月吧。”何天甲又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方志文听了有种想叫“妈妈”的冲动。

　　狼吞虎咽完一碗饭，方志文虽然还觉半饿，但也不好意思再添饭了，放下了碗，倒是何天甲很体贴地给他添了饭。

　　“吃饱一点吧，以后的日子会很难熬。”何天甲对着方志文笑了笑，方志文顿时觉得何天甲是全天下最大的好人。

　　吃过饭，大家也不需要收拾什么，只是好像早已分工好地各自到不同的地方干着什么。

　　“我们今晚要清点一下我们这里有多少东西，还要想想办法向外界求救。阿文你也来帮忙吧？”

　　方志文清点完并分类好在船上找到的一些男人的衣服，然后便没事可做了。他有些想不明白，泰葛他们来这里都四五天了，这么点东西还没清理好吗？

　　一旁的梁放似乎看到了方志文的疑惑，笑了笑说：“你知道何天甲他们这几天在这里都干了什么吗？”

　　“什么？”

　　梁放摇摇头，说：“我不说，你去问李瑞年。”

　　方志文心里唾骂了他一句“神经病”，然后当真去问李瑞年。

　　“还能干什么？”李瑞年不怀好意地说，“你真以为一艘船沉了，‘障碍物’就只有那么些吗？”

　　方志文的脸白了白，但还是不解。

　　“还不是队长说会影响周围的水质和鱼类，我们就一个一个地搬上岛埋了呀。”李瑞年指了指岛上的一个角落。现在是夜晚，黑漆漆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但方志文就是感觉到一股后怕，“全埋在那里了，八个。”

　　方志文只觉得头嗡嗡作响，但他强装镇定地回到位子上继续一遍一遍地清点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