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吊桥事件》禾放

3、第二章

　　“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今天还是想办法捕鱼也好捉野兽也好，我们要想办法填一填肚子。”在岛上已经逗留超过48小时了，大家期间除了喝一两小口用碎石过滤的海水，什么都没有进胃，饥饿已经让大家的神志都有些不清晰了。

　　说回来，第一天晚上过后，那个戴眼镜的叫Tiger的男人就不声不息地“退团”，完全无视方志文和何天甲的劝告，一个劲地钻进岛上的丛林，似乎是在找食物。那天晚上看到他在刨树根，方志文都要雷死了。

　　大家后来都没有再劝他，因为那个男人似乎懂得识别一些草药，他拿回来一些乱七八糟的植物，砸碎，敷在梁放受伤的腰上和还有些发热的头上，梁放情况没有太大好转却是不经常叫痛了。

　　现在两天过去了，救援还没到。

　　看来，当初那个男人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这样想着，方志文朝Tiger的方向看了一眼。Tiger就坐在不太远的地方。方志文有些想不明白，既然Tiger已经摆出了一副不愿意和他们集体在一起的模样，干嘛还在他们面前转圈圈呢？后来是何天甲跟方志文说了：这里近岸视线很好，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援，而且他们在第一天视察岛上环境的时候就发现丛林那边的环境简直可以用寸草不生这个词来形容……不，应该说，除了草和树，什么都不生。简而言之，丛林里除了植物和昆虫还有不时飞来的不知名的鸟类，那里什么都没有，Tiger是聪明的当然会选择他们所扎营的地方。哪怕他是真的不愿意和大家在一起。

　　方志文刚开始的时候打心底里鄙视Tiger，觉得这个人真是不可理喻，这么急着和大家撇清关系的姿态是做给谁看？难道大家还能把他给吃了？

　　现在，方志文觉得Tiger做的一切可能都是有原因的。反正无事，这天他悄悄地走过大伙和Tiger的那条无形的界，坐到了Tiger的旁边，想套套近乎。方志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急切地想了解Tiger，他做事总是有些不经大脑，想一套就做一套……他只是直觉，Tiger这个人不好相处，但他既然肯为梁放找草药，那就肯定不难相处。

　　“嘿，你中文名叫什么？”

　　Tiger并没有很厌恶方志文的靠近，就好像他根本就没有表现得脱离团队一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志文，然后浅笑了一下，说：“我没有英文名，我中文名就叫‘泰葛’。”

　　方志文笑起来：“啊，我一直以为你叫Tiger呢！”

　　泰葛又看了一眼方志文，然后问他：“你饿不饿？”

　　“怎么可能不饿，都48小时油盐不占了，再这样下去估计要脱水……”事实上，昨天开始，小团队也开始学泰葛去挖树根刨树皮“饱餐”一顿了，所以饿是真的，但油盐不占倒还不至于。

　　哪知泰葛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块饼干，递给方志文。

　　方志文下意识接过，很是惊奇：“你怎么会有这个？”

　　“沉船前一刻，我在船上的厨房里拿了一些饼干……打算给我侄女。”

　　“啊……对不起。”侄女什么的，已经……没了吧。

　　“人各有命。我现在只是想，如果我能回去，回去后怎么跟我弟弟交代。”

　　“泰葛，”方志文一口把半块饼干吞掉，虽然浸过海水又风干的饼干有点难吃，但方志文还是接受了这种饥饿中的“美味”。“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教师。”

　　“嗯？”

　　“大学教师。”

　　方志文有些吃惊，他上过大学，但可没见识过一点没有大学老师气场倒是杀气满满的人……难道是体育老师？

　　“教什么？”

　　泰葛笑了笑，说“工商管理。”

　　方志文彻底没话说了。他也是这个专业毕业的。但是这个专业这么强调团队合作的重要性，泰葛身为老师也可以表现得如此不合群吗？不过知人口面不知心，谁知道呢。

　　“怎么不跟大家一起呢？”是因为怕别人分了他那几块小饼干吗？方志文看了一眼在不远处正看着他们的小团队，大家默认的“队长”何天甲正对他微笑点头，似乎是希望方志文能劝服泰葛坐回来。

　　“你看过《狂人日记》吗？”泰葛忽然问，这个问题倒是让他有点像老师的样子了。

　　“不是初中课文吗，说旧社会制度吃人什么的。”

　　“制度是人定的，说到底不过是情景下的人于本性上的惶恐。我们可能没三五年都走不出这里，这块地，就会变成控制人心的工具。”泰葛看着方志文，又露出那种让方志文摸不着头脑的笑容：“你好之为之吧。”

　　方志文看着泰葛站起来往稍远的一棵树走去然后坐下了。很明显的意思，泰葛想远离方志文。

　　真是个怪人，前一刻还有说有笑，这一刻就对自己避之不及。

　　方志文满脸不安地走回自己的小阵营里，何天甲对他笑笑让他不要介意。虽然大家都已经饥肠咕噜，但惟独何天甲脸色是最好的，他就像一个发光体一样，现在就是支撑方志文的希望。

　　“可能Tiger和我有些误会了，我们那天去视察的时候他说了些话，我顶撞了两句他，不过他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很快就会消气了。”何天甲体贴地拍拍方志文的肩膀。

　　“他似乎很坚定我们可能短时间回不去……”李瑞年想起了那天泰葛当着他们面义正言辞地推断他们走不出这里，现在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建立小型庄园，何天甲劝了几句让他不要胡思乱想，泰葛便自此一声不响了。说实话，李瑞年觉得泰葛要建立小型庄园的建议实在是太扯淡了，但是他对于“我们短时间走不出这个荒岛”的推断那么有条理，以至于他都快要相信了。

　　“不要胡说。”何天甲看了一眼高高瘦瘦的李瑞年，说：“Tiger估计是受《鲁宾逊漂流记》的影响，要不然就是看种田文看多了。现在科技发达，你以为沉了一条船，外面的人会不找我们、或者找不到吗？”

　　“可是，他说……”

　　“乐观点吧，别想太多。”何天甲又一次打断李瑞年的话。

　　“哼。”在团队里一直不怎么吭声的阿张最常用的口头禅就是“哼”。

　　这天晚上，方志文睡不着，他想着泰葛最后对他说“好自为之”时那个不屑中又带了点爱莫能助的眼神，总是隐隐地觉得很不舒服。他努力地闭上眼睛，却听到睡在不远处树下的何天甲拍了拍李瑞年的肩膀，示意他说两句。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因为周围很幽静，方志文竖着耳朵模模糊糊能听到个大概。

　　“今天的话你不能再对他们说了。”何天甲的声音里带了点怒气。

　　“我怎么了我？”

　　“现在正是大家人心惶惶的时候，梁放还伤着呢，他和志文听了后会怎么想？现在害怕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我们只能平静地等待下去。如果大家都在害怕，他们可能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情绪这东西很难控制的。不要把绝望的气氛传播给大家，听懂了吗？”

　　“队长……”李瑞年的声音稍微大声了点，马上又被何天甲压下去。

　　现在李瑞年和方志文他们都习惯了叫何天甲做“队长”，凡事也听他的差遣，事实上他的领导能力很强，每天都会分不同的寻找食物和利用各种材料搭建临时帐篷的工作任务给他们，才能让他们现在不至于每天饥饿交加还得忍受无事可干的精神折磨。

　　“队长……你的意思是，你已经承认我们可能会回不去，是吗？”

　　何天甲按下要站起来说话的李瑞年，让他继续睡觉：“我没这样说，叫了你不要乱想。那只是一种猜测，不要因为胡乱猜测而让自己失去理智。”

　　何天甲和李瑞年又躺回自己的位置去睡了。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方志文有些愣愣的，回过神来，看到伤势已经减轻的梁放对着他眨眨眼，笑了笑，然后用口型跟他说“睡吧”。

　　到了半夜，方志文听到梁放躺着的位置有声响，他小心地翻身过去看了看，只见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你伤到了尾椎，不过不是很严重，明天早上把这些药吃掉，明后两天多喝一些过滤的水，还有吃掉这两块饼干，切记不要空腹……再过段时间大概就能好了。”

　　“谢谢你，泰葛。”

　　“其实我很想不明白，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救方志文？你认识他？”

　　梁放咳嗽了两声，才说：“其实也不是有意的，不过我水性挺好，他又刚好就在我旁边喊救命……我做不到见死不救，就顺手了。”

　　“这么一顺手，倒是差点弄了个半身不遂。”

　　梁放干笑了两声：“我也不知道他挣扎这么厉害，被他踹了几脚，船上的夹板又刚好打到我……太巧了。不过你也是啊，你不是也救了我吗。一直没跟你说谢谢。”

　　泰葛没有再说什么，交了些什么给梁放又要离开了。离开前，他扭头看了一眼赶紧闭上眼睛的方志文，最后面无表情地又走到自己圈定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