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湜湜如昔》Lady_乐宁

13、一颗“扑通”初恋心（2）

　　田家乐“扑哧”笑出声，然后继续拿笔按照刘老师的指示帮向天画重点。她语速有些快，但是话语清晰，语音温柔。向天很少这样正儿八经的提笔读书，那些艰涩的知识让他久不开工的大脑着实有点吃不消，可是他不敢吭声，只是紧握着笔写写画画，尽力跟着田家乐的思路在书上笔走游龙。

　　大约过了半小时，田家乐把所有重点内容都画给了向天，然后布置了几道题给他做，自己便匆忙跑去厨房做晚饭。

　　田家乐走出房间的一刹那，向天长舒一口气。

　　刚刚画题的三十分钟里，向天真是精神心智双重紧张，连气都没敢大喘一口，好像怕把对面瘦小的田家乐吹跑。现在田家乐彻底走远了，向天开始偷偷观察自己身处的这个小小房间，她的闺房。

　　这个房间真的好小。窗边墙角，放着他正趴在上面的这张写字台，写字台上放着一盏台灯，翠绿颜色，一串彩色的纸鹤从台灯上垂下来。写字台的玻璃板下面压着不少照片，还有明星的贴图。向天看到一张泛黄的全家福，里面的田家乐大概只有四五岁大，扎着两只羊角一样的小辫子，与一边抱着一颗玩具球的田家善并排站着。他们身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看起来和蔼而温暖。向天发现，田家乐虽然长相上更像父亲，但气质随母亲，人淡如菊，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美。向天望着斑驳照片里田家乐的母亲，竟然不由自主在心底里郑重地说一声，“阿姨你好，我叫欧阳向天！”

　　写字台对面，放着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与写字台大概只有半米之隔。床上铺着柠檬黄色的床单，床单旧的明显，但洗的很干净。床边一个白色的衣柜，也很小。此时，田家善就坐在床上，靠着衣柜写作业。向天自顾凝望眼前的一起，偏偏不巧，目光撞上了抬头看他的田家善。

　　这小子小小年纪，眼光怎么会那么亮？向天在心里，对田家善犀利的目光有点暗暗犯怵。

　　“瘸子大哥，你看起来，学习应该很不好吧？”田家善开口就是挑衅。

　　“但是，我体育很好。”向天不甘地辩驳。

　　“所以，你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型啰？”

　　“不好意思，我只承认‘四肢发达’那一部分！”

　　“可是到目前为止，我只能看出‘头脑简单’的一部分！”

　　向天仰头，发出“嘶——”的声音，夸张地表达着他的郁闷，然后下定决心似的说，“瘸子贤弟，咱们熟归熟，你这样乱讲话，我一样可以告你毁谤！”

　　田家乐听到这一句，“扑——”一声笑出来，面露兴奋地问，“原来你也喜欢看《大话西游》？我也很喜欢，我姐也喜欢！”

　　“不会吧，你姐这种好学生也喜欢这样的东西？”向天兴奋地问。

　　“喜欢一样东西需要理由吗？”田家善反问。

　　“不需要吗？”

　　“需要吗？”

　　“不需要吗？”

　　“需要吗？”

　　“哎，我是跟你研究研究嘛，干嘛那么认真呢？——需要吗？”

　　两人默契地模仿电影里的对白，然后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起来。

　　田家乐听见屋里传出的怪异笑声，急忙从厨房跑过来查看。

　　向天看见田家乐此时穿着一件暗红色格纹围裙，而且，她脱掉了校服外衣，露出穿在里面的乳白色毛衫，头发因为忙着做饭有一点点松散。那种样子，很像是被继母和姐姐欺负的灰姑娘，又像是年级很轻的贤妻良母。

　　向天有一秒钟的晃神。

　　“饭做好了，你们俩出来吃！”田家乐说。

　　向天有点不好意思，刚想说“不了，我就不吃了。”，却被从床上跳下来的田家善从后面推一把。

　　“刚刚我姐给你画题的时候，你肚子叫那么大声，以为我们都没听到？”

　　向天发窘。

　　“我真不太饿，你们吃吧。”他宁愿饿肚子，也要强撑面子。

　　“蝼蚁尚且偷生，做人饿成你这个样，干脆不要做算了！”田家善再次引用《大话西游》的台词。

　　欧阳向天翻一个白眼，转头去看田家乐，眼神求助，说，“你能不能让你弟弟放过我？”

　　“放过你？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田家善不依不饶地道，对于模仿电影的兴趣正浓。

　　“正在想……你给我个杀我的理由先！”向天无奈地配合。

　　田家乐“咯咯咯”地笑起来，向天觉得她的笑声像是小孩，听得自己的耳朵麻酥酥的。

　　“你们两个快出来吃饭，我忙了半天做的饭，别凉了！”

　　向天挠着耳朵说，“那谢谢你了。”一边乖乖跟着田家乐走进厨房。

　　小小的厨房里，一张圆形餐桌前，田家乐，向天，田家善围桌而坐。

　　桌上摆着一盘土豆芸豆炖排骨，一碟香肠拌黄瓜，一碗蛋花汤，还有三碗白米饭在热气腾腾地冒着香味。向天的肚子再次不合时宜地叫了。

　　“这一碟香肠拌黄瓜是因为这位瘸子大哥的到来特意添的菜吧，姐？”田家善明知故问。

　　田家乐不回答，端着米饭，脸上的绯红从白米饭里升起来。

　　向天看来，觉得她竟是那么可爱。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呢？”向天一边拿起碗筷规矩地吃饭，一边问。

　　“会一点。”田家乐略带羞涩地说。

　　“而且你做饭挺快的嘛。”向天努力保持“随意”。

　　“因为都是挺简单的饭菜，所以做得快。”田家乐说。

　　“你做饭真好吃。”向天夹一块土豆嚼在嘴里认真地咀嚼，然后由衷地说。

　　“没有，排骨是我爸之前就用高压锅压好的，我只是把它拿出来和土豆芸豆一起炖一下而已。你多吃几块排骨吧，对腿伤好。”田家乐想给向天夹菜，却不好意思，只把菜碗往他面前推。

　　“你做饭真的很好吃，我在家里还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呢。”向天说。

　　“你吃饭真吵！”田家善放下嘴里的排骨，对着向天抗议。

　　“拜托，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贤弟？”向天恳切地说，“虽然，我只是暂时是个瘸子，但我现在也确实是个瘸子，我们明明同是天涯沦落人，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唐僧不是说，就算做妖也要象做人一样，要有仁慈的心——”
　　“有了仁慈的心，妖就不再是妖了，是人妖！”田家乐抢着补充道。

　　“所以呀，你我都是人，你怎么就不能对我仁慈一点？”向天乞怜道。

　　“姐，我看你还是别给他补课了，没用的——他这里恐怕有问题。”田家善指指脑袋说。

　　“家善，不要对他太没礼貌！”田家乐呵斥弟弟一句。终究，她还是维护他的。

　　“好吧。”田家善低头吃饭，脸色黯淡下来。

　　田家乐转头去看向天，向天不等她说话，自己先开口，“我精神没问题，是被你弟气的。——不过，我把你弟得罪了，你是不是很想赶我走？”

　　田家乐看着向天可怜兮兮的样子，忍俊不禁地说，“你再多吃一碗饭吧，一会儿还要学习，我帮你添饭。”说着，她站起来探身去拿被向天吃空的碗。

　　“不用，不用，我吃饱了。”向天也立刻站起来，护住碗。

　　两人突然一高一低相对而立，一下子都尴尬起来，一秒钟后同时坐回椅子上。

　　向天清一下喉咙，却没话可说。

　　田家乐不看向天，对着弟弟说，“你们俩要是吃饱了，就快点回去继续学习吧，我洗完碗就过去！”

　　向天想说“我帮你洗吧。”，却开不了口。

　　洗碗回来，田家乐检查了向天吃饭前独立完成的试题，发现很多错误，但并没有恼，而是耐心地帮他一一订正。

　　太久没有正儿八经学习的欧阳向天暗暗跟自己的脑袋怄气，气愤它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智慧全都被死死地卡在脑壳里面，越想挖越娃不出来。他多想在田家乐面前展现一下他的聪明伶俐，可脑袋偏偏在她面前死机。

　　“你不要太心急，这部分的知识确实有点难，考试的时候如果你做不出复杂的问题，记得把简单的公式写上，那样也能得一些分数。”田家乐看出向天的心急，安慰他道。

　　“谁说我做不出复杂的题？”向天好面子地说。

　　田家乐莞尔一笑，鼓励道，“嗯，其实你一点儿也不笨，如果多看看书，难一点的大题你也一定会做的。”

　　笨？！

　　难道，在她眼里，自己是一个很笨的人吗？

　　那么，这次月考我一定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突飞猛进，什么叫脑洞大开！你要让你知道，我欧阳向天和“笨”这个字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向天在心里激愤地信誓旦旦。

　　田家乐看着紧绷着嘴唇的欧阳向天，脸上划过忽明忽暗的表情，以为他因为她的话不高兴了，连忙解释说，“那个，我不是想说你笨——”

　　“我不管你想说什么，反正，这次月考上见！我要让你知道，聪明的人随便看几眼书就能考好，所以他们平日里根本不需要用功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