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湜湜如昔》Lady_乐宁

12、一颗“扑通”初恋心（1）

　　N高中校门口附近。

　　在一家卖文具和零食的杂货铺里，向天终于找到一部电话，拨出自己的手机号。

　　手机响了很多声，却没人接听。他锲而不舍，连打了很多遍。

　　终于，手机另一端传出声音，“喂，你好，这是，那个，欧阳向天——”

　　“我是欧阳！”

　　“啊？——原来是你自己——”

　　田家乐的一句话逗得向天很想笑。

　　“那个，你不用特意去我家送书包了，我自己来拿！”

　　“没关系，郑晶晶答应帮忙带路，我可以给你送去。”

　　“不用，太麻烦了，我自己来拿！”

　　“你是不是急着要用你的手机？现在已经放学了，我们会尽量快点走，你别急。”

　　“现在我已经在校门口了。”

　　“啊？那，那我现在就去把书包还给你吧——对了，你还需要补课吗，老师说让我帮你补课，你知道吗？”

　　“哦——”他拖了一秒钟的音，然后清一下喉咙，说，“需要。”

　　田家乐按照欧阳向天的指示，摆脱郑晶晶，独自提着他大大的书包跑去校门口的杂货店门口，像是犯罪分子接头。

　　“喂，田家乐，上车！——这里！”

　　田家乐只闻声音，原地转了一个圈，才看到欧阳向天原来坐在一辆出租车里，车子正停在杂货铺门口。

　　“上车！”欧阳向天替田家乐打开车门，摆手让她快上来。

　　可是田家乐有点迟疑，向天四下一望，一把拉住田家乐手里提着的自己的书包，对她说，“拜托，快上来，别让老师或者同学看到我！我妈跟老师请了假，说我腿伤不能走，不能来学校！”

　　田家乐闻言，只得上车。她不想向天的谎言泄露。

　　“你家住哪？”田家乐还没坐稳，向天就问。

　　田家乐略有迟疑地看向天，有点勉为其难，不想回答。

　　“不是告诉我，告诉司机，我又不想知道！”向天故作轻描淡写地说，转头去望车窗外风景。

　　“欧阳，老师说，让我去你家帮你补课——”田家乐涩涩地说。

　　“去你家吧！我家离你家太远，去我家的话，晚上你回家不方便，主要是到时候那么晚我肯定困了，也懒的再送你回家。”向天决定将“轻描淡写”进行到底。

　　“不用的，我不用你送！”田家乐立即说。

　　“怎么，去你家不方便？”

　　“不是。”田家乐又连忙摆手。

　　“你们俩到底去哪？走还是不走？”这时，司机大叔突然转过头，不耐烦地问话。

　　“南区武昌街青山巷，向阳路28号！”惊了一大跳田家乐立刻乖乖报上自己的家庭住址。

　　向天心里偷笑。

　　司机立刻急踩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一下子窜上大街，眨眼工夫就行驶在华灯初上的大马路上。为了抢时间，司机充分发挥了一个出租车驾驶员见缝插针、抢路、抢灯的各种特技，坐在车里的欧阳向天和田家乐在颠簸中频频碰撞，但每每相撞后，下一秒两人一定默契地立刻弹开，好像法律规定他们两人中间必须要抱持大段间距似的。

　　出租车停在向阳路上的一座普通的居民小区外面。

　　欧阳向天和田家乐左右两侧门跳下出租车，才发现，黑黑的天幕已经飘起了绵绵的秋雨，空气中氤氲着湿湿的味道，空气变得有一点凉。

　　可是，虽然飘雨，天空中却隐约看得到星星，一闪一闪，像是几十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地上两个无端脸红的人。

　　不好还好，夜色也是最好的遮蔽。

　　田家乐住在一栋六层居民楼里，由于那栋居民楼地势比较低，想去达楼道口需要经过一段下沉的楼梯。所以，虽然田家乐家住在三楼，从平地上看那只能算是二楼。

　　“我家住在三楼。你看，第三扇窗户，那是我的房间，看到了吗？”田家乐远远指着自己房间窗玻璃对身边的向天说。

　　“哦——明明是二楼吧。”近乡情怯，自从跳下出租车，田家乐的家真的出现眼前开始，向天之前勇往直前的劲头在几秒钟内就消失殆尽。

　　“你家谁在家？——你爸你妈？”向天小心试探着问。

　　刚才，决定要来田家乐家里补习的时候，向天的脑袋里其实没有太多想法，他只是心里想来——不是脑想来，是心想来。可是现在，想到马上要见到田家乐家长了，他心里不禁打鼓。

　　“我爸今天去补习班给人家上课，大概得晚上九点多才能回来。我妈，——已经去世了。”

　　向天闻言，吃惊地转头看田家乐，却又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那个，我突然来你家是不是不太好？”向天低声问。

　　“没关系，我弟弟在家。”

　　“你也有弟弟？”

　　田家乐笑着点点头，略带自豪地说，“告诉你哦，我弟弟学习成绩也很好呢！而且，他也比我小两岁。”

　　向天大脑反应了一秒，恍然明白，田家乐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弟弟比自己小两岁的事情。她还知道什么呢？他不禁欣喜而好奇。

　　向天偷偷俯视田家乐的表情，竟然，她也突然抬头望她，四目交汇，两人立刻转开各自的目光。而且慢慢地，本来并排的两人渐渐错开了一小段距离，变成一前一后地走路。

　　向天提着书包，跟在田家乐身后，走过一段逼仄的楼梯，来到一扇绿色的防盗门前。只见田家乐去书包里拿钥匙，但是没等她拿出钥匙，锁孔里已经发出“哗啦”声音。“咔嚓”一声，门打开了，一个个头矮小的男生出现眼前。

　　“爸爸不是说过，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不要随便开门？”田家乐对小男生说。

　　“我认识你的脚步声啊！”

　　隔着田家乐，欧阳向天只看得见门口站着的小男生的脸，细看起来，眉眼和田家乐有很多相似之处。

　　小男生瘦瘦矮矮的，向天视线越过田家乐才看到他的腋下还拄着双拐，心里竟一股莫名的开心——向天头脑简单，以为田家乐的弟弟最近刚好和自己一样也负伤骨折，正好两个人同命相怜，简直天赐良机，一下子就和田家乐的弟弟套近乎了。

　　“姐，这个人是谁？”

　　“哦，他是我的同学，我们班主任老师让我帮他补习功课，他叫欧阳向天。”田家乐回答弟弟的问话。

　　“欧阳，这是我弟弟，叫田家善。”田家乐转身仰头对身后高大的向天介绍。

　　“幸会幸会，瘸子小弟。”向天不明所以地耍幽默，套近乎。

　　可是，田家善和田家乐的脸色同时一僵。

　　田家善狠狠瞅向天一眼，驾着双拐，转身就往屋里走。

　　向天这才明白：刚刚被身前的田家乐遮挡了视线，他只看到田家善腋下拄着双拐，却并没有看到他因为小儿麻痹而畸形的右腿。他还以为田家善拐杖下面一定有一只石膏腿呢，那样还可以上演两条石膏腿“老乡见老乡”的眼泪汪汪桥段。可是，本想和田家乐家人亲近的表现，现在全都弄巧成拙了。

　　田家乐在僵住一秒钟后，回头斜睨向天一眼。向天看见，她眼里好像快要流出眼泪来了。

　　“田家乐，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弟弟和我一样，打球撞坏了腿，也正打着石膏呢！医生今天也说要给我用拐杖呢，我嫌麻烦——”向天只觉得自己越描越黑。

　　向天正努力解释自己，田家善突然回头，插进来说，“瘸子大哥，幸会请进！”

　　向天抓紧自己的书包，硬着头皮走进屋。

　　田家乐住的地方真的很小，房子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居室和一个厨房。大一点房间是田家乐父亲和弟弟的卧室，小的那间则是田家乐的卧室。

　　田家乐带领向天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向天心里涌起一丝幸福，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走进了她的闺房。

　　田家乐请向天在自己的写字台前坐下，再为他倒一杯温水，然后就打开自己的书包掏出书本进入补习的正题。

　　向天再不敢多言多语一次，唯命是从的样子。

　　两人坐下后，都不约而同的向后拉凳子，把彼此之间隔出一大块距离，距离长到两人都要伸着胳膊才能够到书本。

　　田家善慢慢挪进屋里，像是一个低龄监工一样盯着向天和姐姐。

　　“家善，你饿了是吧，你能不能先去吃几块饼干等一下？”田家乐小声对杵在自己和向天身后的弟弟说，“我想先帮他画一些重点，然后让他自己做几道题，然后，我趁他自己做题的时候再去做饭，这样他能多学一点。所以，你先去吃点饼干，写一会儿作业好吗？”

　　田家善点下头，朝规规矩矩坐在写字台边一端的向天狠狠看一眼——这是姐姐田家乐第一次带男同学到家里来，而且，这个男同学竟然这么高大英俊。

　　“不过你们不许关门，爸爸不在家，万一他不是好人，图谋不轨！”

　　向天乐了，说，“我腿上还打着石膏呢？我也是一个残疾人，能干出什么坏事？”他你开不开提哪壶，提完就后悔。

　　“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腿骨折？”

　　一句话，竟无意中戳中向天要害，让向天不由地对田家乐这个瘦瘦小小的弟弟颇有几分忌惮。

　　“你既然不放心，就搬个凳子一起过来写作业呗！”

　　田家善看向天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不一会而，他果真带着自己的书本回来。

　　向天见他没拿椅子，主动站起来要让位置给他。

　　“不用，我去我姐床上写！你站起来干嘛，你不在写字台这里写，难道也想坐到我姐的床上写功课？——想得美！”

　　向天挠头，恭敬地对着田家乐的单人床做一个请的动作，说，“贤弟请，贤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