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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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颜在宁府待了整一年，与宁致远也相处了一年，府中人都待她极好，就连在宁府中做客的惠子，也会时不时的照应她一下，她亦很快与惠子成了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只是……有好则有坏，宁家人待她愈好，她便愈怕，尤其是宁致远……
乐颜咬唇，如今，她不仅卸下了心中帮师傅复仇的执念，甚至觉得，连自己的一颗心，都已经沦陷在了宁致远的身上。
但……即使她没有这个与宁家有着血海深仇的师父，他俩的身份也明摆在那，他们云泥之别，她又怎会不知？自己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幸得白夫人救她一命，且还为她取了个名字，然，白夫人虽让她唤她母亲，却并未让她随她的姓，所以她直到现在仍是个有名无姓之人。
而宁致远呢，他是宁家的大少爷，在魔王岭之中可谓是天之骄子一般。
即使这段日子他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无论她说些什么，他都乐意照办，可心里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却总是阴魂不散。
乐颜总是觉得，宁致远就像是只断了线却仍在飞的风筝，她看得见他，却控制不了他。
若是有一天，风筝坠落了，她连找，都找不到。
她闷闷不乐的蹲下身，拔着脚边的杂草，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正当此时，宁致远却又来找她了。乐颜心里不悦，正想发作，忽然看见他右手，拎着的那个制作精美的鸟笼。笼子里头，一只色彩斑斓的小鸟正在上蹿下跳。
那鸟她叫不出名来，只觉得十分漂亮，双眸忍不住盯着它不放。
“乐颜……”宁致远忽然开口，惹得她十分不悦，她瞪他一眼，“干什么？”
“这只鸟……送给你。”他说着，将鸟笼递了过去。
乐颜面上并未有太多玻璃，可心里却是满满的欢喜，她伸手接过鸟笼的瞬间，那只上蹿下跳的鸟儿却突然开了口：“乐颜，我爱你！乐颜，我爱你！”
她讶异地抬起头看向宁致远，想要问清楚这其中的意思，却发现他早已涨红了脸。
“咳——”看到她投来的目光，宁致远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其实……它刚才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言罢，他垂下了头，藏起了因为羞赧而微红的面颊。
乐颜沉默了半晌，忽然将手中的鸟笼轻轻放下，他呼吸一窒，赶忙问道：“乐……乐颜，你，你不喜欢……”它吗……
说到一半的话被生生打断，宁致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扑进他怀里的乐颜，“大少爷，”闷闷的声音从他前胸处传来，“其实……我也是……”
宁致远一愣，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牢牢地抱住了乐颜。
乐颜紧咬着下唇，够了，什么报仇，她不想报了，她现在唯一的想法，是能和宁致远在一起，白头到老、长相厮守。
……
乐颜找了个借口出门，又回到了这间阔别已久的小屋，安逸尘外出巡视了，而安秋声则正在里头调着香，她在门外无声站了半晌，直到安秋声忙完手头的事，她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宁致远在宁府门外等了乐颜整整一天，直到傍晚，他才看见她的身影从拐角处出现。
他高兴的迎上前，却发现她有些魂不守舍，脚步也十分虚浮，他急忙抓住她的双臂，紧张的打量她，“乐颜，你怎么了？有谁欺负你吗？！”
乐颜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轻轻挣脱开宁致远钳制她的手，径直走进宁府，向自己暂居的屋子走去。
一路上，安秋声的声音都不停地在她的脑中回响：“倘若你真心想要和宁致远在一起，为师可以成全你，只要你将宁家香谱中的‘蝶恋花’配方抄写一份交给我，见到配方，我便再不管你与宁致远日后如何，我与宁家的前尘往事，也一笔勾销、不再追究。至于这做与不做，你自己好好考虑。”
子夜，依旧未眠的乐颜坐在床边思索着，许久后，她缓缓攥紧了拳头，只要将配方交给师父，一切就再没有问题了……师父也不会再想着报仇了……无论结局怎样，她想试试！似乎，在自己面前，只有这一条出路了。
“大少爷，听说咱们宁家有一本香谱，里头装着咱们宁家最宝贵的“蝶恋花”秘方，是不是真的呀？”从那日致远告白后，他便更经常来找她了，有时无活，她便和他一道坐在树下纳凉。
宁致远看她天真无邪的笑颜，心里莫名的感到阵阵暖意，也未注意她为何突然提起秘方之事，只是点了点头，“是呀，怎么，乐颜你有兴趣？”
“嗯！”乐颜急忙点了点头，满是期待地看着宁致远：“能让我看看么？就一眼！”她自小便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需粗略一眼，她便有自信将‘蝶恋花’的配方默写下来。
宁致远想了想，毫不犹疑的便答应了，“行！反正你迟早是我宁家的媳妇儿，给你看看也没什么问题。你在这等着，我这就给你去拿。”
看着他跑远的背影，乐颜顿时觉得心中满是浓重的负罪感，她只能一遍又一遍的以这是为了她和他的未来作为借口，一次又一次的宽慰自己，可……罪恶感却还是如影随形般萦绕在她的心头，徒增折磨。
宁致远很快就回来了，他毫不掩饰的递给她一本不算厚的册子，“喏，就是这个。”
乐颜依旧保持着满面的好奇，双眸看似随意的从香谱的内容瞥过，直到她翻到标注着‘蝶恋花’三字的那一页，她才以极快的速度仔细记下了内容，她才笑着把香谱交还到宁致远的手上，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宁致远！”
乐颜脑子里“嗡”的一声，与宁致远同时站起身来，向声音来源看去——阴沉着脸的宁昊天带着十几个家丁出现在不远处，他一双锐利如鹰的双眸向她狠狠剜来，吓得她双手一抖，握着香谱的手也松了。
宁致远亦被突然出现的宁昊天吓得呆住了，根本没发现乐颜已然松手，随着“啪——”的一声轻响，香谱掉落到了地面，就像有人将一块石头掷进了平静无波的湖面中，激起了层层涟漪。
“好啊……好啊！真是我的好儿子！”宁昊天缓步上前，将香谱捡起，仔细拍去上头的灰尘，而后怒瞪一眼想要辩解的宁致远，吓得他垂首噤声，而后，他转眸看向乐颜，眸光锐利的让她忍不住瑟缩，“来人！将她给我拿下！”
“等等！”见家丁上前，宁致远才反应过来，急忙挡在了乐颜身前，嬉皮笑脸的开口：“爹，这香谱是我自己要看的，和乐颜无关……”尾音被一声脆响打断，宁致远转回被打偏到一边的脸，有些失神地转回头，对上宁昊天满是失望的眼。
“你这逆子！给我让开！”宁昊天血红着双眸，瞪着这个曾让他自豪万分的好儿子，如今却是满心的失望。
“如果我不让呢？”宁致远此时倒是冷静到了极点，方才宁昊天的一个巴掌把他彻彻底底的打醒了，他很清楚，除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怒气冲冲的父亲外，没有一个人敢动他宁致远一根毫毛，而乐颜则完全不同。
其次，父亲即便再怎么责罚他，都不会要他的命，而此时，若是他让了，只怕……乐颜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宁致远千算万算，却终究遗忘了一点，宁昊天的心狠起来，并非他一个人单枪匹马就可阻挡。
宁昊天不再出声，只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还没准备好的宁致远甩到了一边，闪电般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德制毛瑟手枪，直指乐颜的眉心。
乐颜怔忡的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只觉得一阵凉意从脚下晕开，直冲全身。
宁致远也呆住了，他从不曾想，父亲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对乐颜拔枪以对，当他看清宁昊天眼中杀意的那一刻，他下意识的将乐颜往身后一拨，牢牢地挡在了乐颜身前，同时伸出右手，强硬地攥住枪管，让它对准自己的眉心。
“致远！”宁昊天被他一连串的动作吓得定住了，只是这一瞬闪神，手中的枪就被宁致远夺了过去。
“你这是要做什么！要拿它指着我的脑袋吗？！”宁昊天再次怒吼出声，只是这一次，嗓音中满满的都是担忧。一心牵挂乐颜的宁致远并未发现他改变的语气，只是紧攥着枪，一字一句道：“让她走。”
宁昊天气急，他从未想过，被他当作宝物般捧在掌心的宁致远，有一天竟会用枪指着自己……莫非……这就是他杀了素云的报应么……
宁昊天无奈地闭上了双眼，沉着无比地对着身后的家丁下令，“动手。”
家丁闻言正打算一拥而上，宁致远双眸一厉，举起枪在他们之中快速游走：“我看谁敢！”
宁昊天睁开眼，瞥了一眼那些被手枪吓的僵在原地的家丁，又看一眼双手发抖的宁致远，迈步上前。他打算亲自拿下乐颜，他不信致远敢对自己开枪。
看到他的动作，宁致远握着枪的手明显一僵，他着急地回头看了一眼乐颜，见她仍呆愣在原地，满面的泪水，咬咬牙，将枪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处：“我看你们谁敢过来！退后！”
宁昊天一窒，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枪口与肉抵的很紧，他甚至可以感觉皮肤被微微划破的刺痛，只是他此时无空多想，他回首，对乐颜怒吼一声：“走啊！”
乐颜听到了，却一动未动，这刻，她只觉得脑中十分混乱，身子早就僵在了原地。
“走啊——！”宁致远又是一声催促，乐颜看着他，却看不清他，她的眼中满是泪水，万物于眼皆是模糊一片。
但她明白，倘若他留下，也只能拖累宁致远，她尽力地迈动僵硬的双腿，以衣袖抹去眼中泪花，踉踉跄跄地向远处跑去。
宁致远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宁昊天乘机命令家丁追去，宁致远却又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僵持续久，直到乐颜的身影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不见，宁致远才觉浑身虚脱，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手枪也顺势滑落在了地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孽障！”宁昊天满脸的恨铁不成钢，管家小心翼翼地凑到宁昊天的耳边，嗫嚅道：“老爷……根据咱们宁家的规矩，偷看香谱，是……是……”
宁昊天看着欲言又止的管家，又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宁致远，一声叹息：“取木杖来！”
家规不可违，宁致远仅着中衣，跪在地上，身后，木杖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背上，皮肉绽裂，鲜血将他背上的衣裳染上了殷红。
听着木杖打在身上传来的闷响，以及宁致远忍不住发出的痛哼，宁昊天有些不忍的扭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他并不想责罚宁致远，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