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后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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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建文听说关云雷回来了，欣喜非常，他三步并成两步地走到大厅，却只见到关云雷一个人，脸色一下子白了，脸上强笑道：“云雷，贵……贵妃在哪儿？她人呢？是还没进来吗？”
关云雷羞惭地跪下，“臣有负皇上所托。”从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盒子双手奉上。
建文听到这话，边摇头边倒退了几步，直到后腰靠到了桌沿才站住。“不可能，不可能！”
那日关云雷打退了那一群衙役，等他发现时，小船已随波飘远，不知在何处了。他一边要避开官兵，一边寻找，整整寻了一日，才找到那小船，却是搁浅在下游十几里的浅滩处。只是船已侧翻，船上已无人迹。再沿河往各埠打听，听说这一天有人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女尸，只是无人报官走失，也无人来认领尸体，官府的忤作验尸认定是溺水而亡，便将尸体作为无名之人收在了义庄。他乘夜去瞧了，的确是个年青女子，，只是尸身泡足了水，肿胀变形，更可怕的是脸也被鱼啃掉了，只是那双鞋他却认得，是前几天上船时他假扮兄妹时所购。只是他不敢带那尸首回来，只能在尸体火化之后乘夜将那骨灰偷了回来。
他又从怀里取出一支金钗，双手奉于建文。“这只金钗似是娘娘遗物。”他在船上搜寻时找到一支遗落的金钗，看样子是贵妃之物，就带了回来。
建文接过一看，果然是玲珑寻常在戴之物，他睹物思人，一手捧着骨灰盒，一手拿着金钗，象个孩子似的大哭起来。
章连成忙让众人都退下，自己在门口守着。等到建文平息下来，章连成抹着泪劝慰道：“皇上节哀。娘娘若知道皇上如此伤心，只怕她在天上也会不安心的。”
“连成，朕的心很痛，那日朕不该走的，朕就应该自己去救她。”建文后悔莫及。
章连成跪下道：“皇上，娘娘的所做所为都是为了皇上的安危，若皇上因此涉身于险地，绝非娘娘所愿。只是皇上现在应该尽快动身才是，否则岂不辜负了娘娘的一片苦心？”
建文只是垂泪不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了。
却说自朱棣进京后，遍寻不到建文的下落，连玲珑也不知所踪。适逢宫中大火，他便对外称建文帝焚宫自尽，暗中却派了心腹出京搜寻建文及玲珑的下落。
朱棣年初离开北平之时，道衍送大军出城，于大军出发前向朱棣跪了下来。朱棣意外，忙扶起他道：“先生这一跪，所为何事？”
“王爷，朝中的方孝孺，在天下学子心目中素有威望。但此人迂直，京城被攻下之时，他必定不会投降，还请王爷留他性命，不要杀他。他若被杀，则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就灭绝了。”
朱棣点头道：“先生放心，本王会记得先生此言。”
等到朱棣进了京城之后，建文旧臣之中以方孝孺为首，兵部尚书铁铉、户部尚书卓敬、礼部尚书陈迪、刑部尚书暴昭皆不肯依附燕王。
朱棣命方孝孺入宫觐见，谁知方孝孺尚未入殿，便在阙下悲痛地恸哭。朱棣在殿中便听见他的痛哭之声，心中便不快起来。等到方孝孺进殿之后，朱棣慰问道：“方先生不要只管自己忧苦，本王只是仿效周公辅佐成王的方式，特请方先生替本王起草即位诏书。”周公辅佐成王指的是周朝初年，年仅十三岁的周成王即位，因为年幼，由周成王的叔叔周公旦辅佐，后人称为成康盛世。
方孝孺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那成王在哪里？”
朱棣厉眼一瞪，“成王已在宫中自焚。”
“那成王之子呢？”
“我大明不能托付给黄口稚童小儿。”
“那还有成王之弟。”方孝孺步步紧逼。
朱棣拂袖大怒，“那是我朱家之事。”
转过身，朱棣命内侍取来纸笔放在方孝孺面前。“但诏示天下，这即位诏书非得由你来写。”
方孝孺将纸笔扔在地上，慷慨陈辞道：“死就死尔，这诏书我绝不会写。”他只是个文人，身材羸弱，面相清癯，但阶下众臣都不禁被他无畏的气度所折服。
朱棣没想到方孝孺如此迂直不灵，早把道衍嘱托之语扔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冷笑道：“好，好。你如此说，本王就成全你！”
这一日应该说是朱棣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他一直梦想着有这么一天，自己能登上那个九五至尊之位，成为一个睥睨天下的君王。这一天也终于到来了，只是一大清早，他却鬼使神差地走进了清漪园。
清漪园空了多年，但园中景色依旧，他推门进了起居间，屋内没有点灯，有些昏黑，他走到窗边一把推开东窗，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还带来一阵熟悉的花香，却是院中的紫藤花开得正盛。犹记当年夏日傍晚，她常在紫藤花架下纳凉。只是景物依然，芳影却不知所踪。
屋内每日有专人打扫，一尘不染，陈设都依照她离开时的样子。
梳妆桌上放着一把玉梳，并未收入奁中。琴案上放在绿绮琴，旁边的琴谱翻开着，似乎它们的主人随时会走进来梳梳头发，或是弹奏一曲。
对面榻几上放着一副围棋，棋盘上对角放着两粒白子，孤零零地遥遥相对。他仿佛听见那娇俏的声音道：“棣哥哥，我棋艺大有进步，今日让我两子就行了……”
他微笑地拈起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之上，再抬起头，对面却空无一人。
一个黄门内侍急匆匆地进了院子，一眼看到要找的人在里面，大大地松了口气。走到房门口他停下脚步，轻声禀报道：“皇上，吉时已到，请移步奉先殿。”
朱棣在良久的沉默后却问了一句：“三宝，她还会回来吗？”
三宝愣了一愣，随即明白皇帝口中的她是何人，“皇上，奴婢相信，姑娘一定会回来的。”
“朕也这样想。”朱棣斩钉截铁道。
建文四年六月十八，朱棣登基。并将建文元、二、三、四年为洪武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年，次年改年号为永乐。建文年间贬斥的官员，一律恢复职务；建文年间的各项改革一律取消；建文年间制定的各项法律规定，凡与太祖相悖的，一律废除。
“皇上，周王求见。”朱橚在燕军进城之日，便被朱棣从宗人府中放了出来。不仅恢复原职，更予以嘉奖。
朱橚进来先行了大礼，朱棣拉起他道：“你我同胞兄弟，进了内殿，就无须这样多礼了。”
朱橚嘴上答应了一声。二人说了没多久的话，却听人进来回禀，陈旭入宫复命了。
陈旭正是出宫搜寻建文帝的几支队伍中的一个，朱棣对朱橚并不避忌此事，宣了他进来。
“可找到人了？”朱棣问道。
陈旭回禀道：“回皇上，出了北安山之后，臣等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他一个只知读书的文弱之人，你们这么些人居然会找不到他？”朱棣对此很是不满，前几拨队伍都没找到建文帝，但朱允炆在世上一天，他这皇位就不稳一天。
陈旭忙跪下：“臣有负皇上所托。不过……”
“不过什么？”朱棣听出了他后面还有说法，凤眼一扫。
陈旭伏下头道：“臣手下之前有一裨将，名叫张绛，此次分在薛佥事队里，臣听他说起，在北安山上他们差点就要捉到了人，谁知薛佥事却没有全力追击，白白放走了他。”
“竟有此事？”朱棣疑问道。薛禄一向忠心耿耿，他没有理由会放过建文帝。
“张绛正在宫门外，皇上若要问详情，大可召他来一问。”
朱棣点头，“宣张绛。”
朱橚喝了口茶，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陈旭，他挺看不上这样的人，明摆着想压薛禄一头。他踱到冰鉴旁，拿起一根银签子剔冰。为了消暑，冰鉴中刚新换上了一块雕成牡丹花样的冰雕，冰花慢慢地融解，化成水一滴滴地流下来。
没一会儿，张绛进来了，他职位低，不大有这样的机会见朱棣，所以一进了殿便扑通一声跪下来，“吾皇万岁。”
朱棣黑着脸，“听说薛禄在北安山上放走了人，可有此事？”
张绛抬头道：“臣不敢欺瞒皇上，确有此事。”
朱棣侧着身问道：“他为何要放走那人？”
“臣不敢信口开河。臣不敢妄自揣测薛佥事的原由？但那一日，不只臣一个，所有人都看到薛佥事为了一个女子，下令不许我们追上去，结果让人白白跑了。”
“为了一个女子？”朱棣皱眉。边上拿着个银勺子玩冰的朱橚也停了下来，转过头倾听。
“微臣不敢胡言，当日在场的兵将皆可作证。那女子持刀威胁薛佥事放人，薛佥事居然就听从了，大家只能眼睁睁瞧着那人过了桥。”
“她怎么威胁薛禄的？”听到这里，朱棣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敲了敲椅子的扶手又问。
“那女子把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说要不她死，要不就放人。薛佥事若不是与他们有私，又怎么会放他们走。微臣眼见皇上要的人就这样被薛佥事放走，心有不甘，便暗中射了一箭，只是……”
“只是什么？”忽然身后传来叮得一声，却是银勺掉落在青金石的花砖上的声音。
张绛见朱棣脸色不善，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微臣武艺不精，只射伤了那女子，谁知薛佥事就似疯癫一样，上来就殴打微臣……”他话刚说到这里，只见一个人影冲过来，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陈旭一看竟是周王朱橚，慌忙拦住道：“王爷，这是为何？”陈旭转头再看皇帝，却见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朱橚 “为何？！说，你射伤的那个女子呢，她叫什么名字？”
“微臣不、不知，只听薛佥事称、称她……姑娘。”张绛不知原由，吓着哆嗦。
“快说那姑娘，姓什么？”朱橚一脸要吃了张绛的模样，张绛摇头，“微、微臣不知道。”
“那现在那女子的人呢？”朱棣一字一句地问道。
“那女子，那女子等那人逃脱后，就跳下了山崖。那山崖高达千尺，只怕早就粉身碎骨了。”
“什么？她死了？”朱橚倒退两步，不可置信地转头看朱棣，两眼满是凄楚之色。“哥，玲珑死了？！”
朱棣眼中如蓄风雷，缓缓地摇头道：“不可能。她不会就这么死了，朕不信。朕一定会找到她，一定会的！”
几日后，薛禄回朝。他离开北安山后，还是失去了建文的踪迹，他又带着几名亲信在北安山谷底搜寻了几日，却一直没找到玲珑的尸骨，又在崖边发现有人力的痕迹。
他回朝立即向朱棣汇报，朱棣听说后，闭目迟迟不语。
几个月后，有消息传来，说有人在两广地界上发现建文的踪迹，似是想南下去吕宋方向。朱棣命人建宝船，令三宝率二万余人从太仓刘家港出发前往南洋，表面上说是宣扬大明之国威，实在是暗访建文及玲珑的踪迹。
三宝因靖难有功，被赐姓为郑，三宝的大名为和，遂改为郑和。后人称这下南洋之举为郑和下西洋。
作者有话说
第181章 后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