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撕咬》陆骨头

4、004

　　总应该坚强些的。
　　绫濑搅拌着面前的咖喱饭，终于在野琦家人担忧的目光中咽了下去，食不知味。
　　“不多吃点的话可不行呢，你还在长身体啊，绫濑。”野琦伯母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那份温柔如此不适宜的让她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不出众的，淹没在日本传统家庭主妇中的温柔的母亲。
　　看出了她的伤心，野琦恒一想法设法地夸大了很多自己出丑的事情，笨拙地希望自己的青梅竹马可以好受些，但没说几句就被野琦爸爸用眼神制止了。
　　不是所有的讨好都能让人高兴，即使是真的发自肺腑。
　　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四叶草吊灯照亮了整个客厅，那还是去年暑假时两家人一起准备装修新房时买的。
　　野琦妈妈选了四叶草，而绫濑家……
　　“我吃好了，多谢款待。”规矩的收拾好碗筷端到洗碗池边上。
　　“你不用做这些的啊，绫濑酱。”野琦妈妈有些苦恼，“这种事我来就好了。”
　　绫濑摇摇头，在礼貌地告别后离开了属于野琦的家。
　　本想邀请她留下来一起写作业的恒一见此，迅速扒完饭，追了上去，留下父母相视一笑。
　　关上野琦家的门，明亮的灯光被厚实的门挡住不透一丝来。硬吃下的食物堵在胃里很不舒服，绫濑走了几步，抬头看向如墨渲染的夜空，长长地舒了口气。
　　父母双亡大概真的是一件天都要塌下来的事吧，可即便这样地球还是照样转。
　　并不是想矫情的说些什么，只是她现在实在是一点干劲也没有，甚至恨不得自己是条咸鱼一直被挂在外面风干算了。
　　可是，想想吧！得不到的赔款，不多的遗产，不知去向的亲戚还有学费贷款生活费……如果不加油的话就完蛋了。
　　毕竟没有人会来帮她的不是么，就像重生前被打破了肺一样，随时间的流逝的只有温热的生命。
　　但是现在的她是不想死的，死过一次对活着总是更有执念的。
　　结缘绫濑想，她要活下去，比从前活得更漂亮——哪怕要伤害别人。
　　“嗨！绫濑！”
　　“恒一君？”绫濑疑惑地看着跑得气喘吁吁地青梅竹马，“有事吗？”
　　恒一的脸上红红的，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跑出来的，“这么晚了一个人走不安全，我送你吧。”
　　能想出这么完美的借口，自己果然是高IQ的天才！
　　“……我们不是邻居吗？”出门左拐五步路。
　　Σ(っ°Д °;)っ
　　“这，这个啊……其实，是我妈让我问问你她做的咖喱饭好不好吃！”
　　野琦恒一：我这个撒比到底在说什么！！(╯‵□′)╯︵┻━┻拼死追上来就为了说这个？这和下了三天的“花季少女告白被拒惨收渣男签名，放学随其回家深夜才归”的种子打开一看尼玛是《月刊少女野琦君》有什么区别！底裤都脱了给看这个？！
　　“好吃。”
　　“……那就好。”QAQ糟了，这个话头完全接不了啊！冷场了有木有！可是越想找话题越发现自己口才0，最后还口舌不清地把自己在学校出丑的事又说了两遍。
　　“恒一君，”绫濑叹了口气，对他笑笑，“一个人回家好像确实很危险，拜托你送我回去吧。”
　　一瞬间，快被自己蠢哭了的野琦恒一仿佛看见了天使，然后他不自禁道——
　　“不是只有5步路吗？”
　　“……”
　　野琦恒一：OTZ
　　什么叫注孤生？这就是！
　　所以说，把妹技能和超级赛亚人变身一样是出生自带的种族天赋，哪怕绑定了青梅竹马你也不是钥匙批发商。（《伪恋》）
　　明明也没说什么话，短短五步路却硬是让他们走了一分钟。
　　“那我先回去了。”
　　点点头，绫濑转身进了屋子，没有回头去看恒一欲言又止的表情。
　　关上门，一瞬间的虚脱感带下了脸上坚强的面具。
　　半蹲下来，明明是从出生就一直居住的房子却给绫濑带来满满的冰冷感。宠物犬阿桂欢乐地摇着尾巴扑过来，但小主人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给它拥抱。
　　阿桂只是狗，它什么也不懂，或者它懂的事情真的很少——听大主人的话，听小主人的话，当大主人和小主人吵架时和小主人站在同一线。
　　它不明白人类的语言，它只知道饲养它的大主人们是这样示意的——永远和绫濑在一起，陪着她。
　　没有听见要它离开的命令，阿桂蹭着绫濑的腿不停地转着圈圈，可是它的小主人并没有理它，只是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地上，沉默着。
　　阿桂也趴了下来，就在绫濑的边上，安安静静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柔的抚摸让它心情好好，欢快地摇起了尾巴。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小主人的声音听起来这么奇怪呢？掉在它身上湿漉漉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对不起阿桂，对不起，我真的舍不得你。我真的是舍不得的！可是，不行，我真的养不起你……”
　　阿桂只是狗，所以它什么也不明白。
　　它只会，摇着尾巴，证明着自己对小主人的心喜。

　　其实也没有真的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才14岁的结缘绫濑无法继承父母留下来的全部遗产，至于她的亲戚……呵呵，还是不要提他们了。
　　也不想去孤儿院，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誓死守护好这座不大的平民房。
　　“是的，我知道了，我会送过去的。嗯，拜托了。”挂上电话，绫濑忍了忍，最终还是把一大早就跑来卖萌的阿桂抱到腿上，亲了又亲，抱了又抱。
　　“人家已经给你找好了，是很有爱心的一家人……你在那总比跟着我好。”满腔酸涩的话，可是除了这些还能说什么呢？
　　告诉它在过去的未来，自己豪情壮志地带着它远去意大利最后却养不起它只能看它饿死吗？告诉它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结缘绫濑只剩下一个人了吗？
　　不要开玩笑了，阿桂它，只是条狗啊，它什么也不会懂。
　　纯黑的像宝石一样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绫濑，阿桂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好了，阿桂。我们出门吧。”揉了揉蒙上水雾的眼睛，阿桂已经乖巧的自己跳进笼子趴下，期待地望着自己的小主人。
　　它喜欢和小主人一起出去玩耍、奔跑，然后回家。
　　只是，这次的出行小主人把它忘在了一户陌生的人家。
　　一条条的说着照顾狗狗的注意事项，知道那户愿意饲养阿桂的人家不耐烦了，绫濑才红着眼睛，依依不舍地离开。
　　“小姑娘，如果真的那么舍不得的话就算了。”
　　绫濑摇摇头，她迟钝的大脑再次失灵，除了“拜托了”“请一定要照顾好它”外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离开了那户人家，阿桂在身后狂吠不止。
　　乖巧聪明的阿桂自然能得到新主人家的喜爱，它不会吃苦不会受伤更不可能饿死。它会过得和其他宠物狗一样幸福，然后淡忘原来的主人……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那是一个普通的雨天，绫濑打开被撞得直响的大门，看见的是浑身湿透异常狼狈的阿桂。
　　一瞬间就忘记了言语，铭记于心的阿桂被饿死的模样在此时重叠，清澈的黑眼睛注视着他，也只看着她。
　　“阿桂……”滚烫的液体掉了下来，砸在了被雨水打湿的地上融合不见。
　　“汪！”阿桂的毛被雨水打湿纠缠在一起，它叫了一声甩了甩自己的尾巴，然后奋不顾身的冲进了瓢泼大雨里面。
　　“阿桂！”绫濑的心漏跳了半拍，顾不上拿雨具就追了出去。
　　只一会儿就被淋了个湿透，但她实在没多余的心思去思考明天会不会生病，只追逐着阿桂的身影。
　　“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愤怒的呼喊终于让阿桂止步，它回头无辜的看着自己形象全无的小主人。
　　“汪！”
　　这种显然是在装可怜的卖萌没有平息绫濑的怒火，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冷着表情走了过去。
　　“汪！”完全没察觉到大难临头的阿桂欢脱的叫了一声，撒腿跑进了小巷。
　　这条蠢狗！
　　绫濑气得想哭，刚才阿桂冲进雨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又要失去它了，不是被自己送走的失去，而是和爸爸妈妈一样身体会变得冰冷再也不会动的失去。
　　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要跑到什么鬼地方去！
　　咬了咬牙，绫濑跟着跑进了小巷。
　　到达目的地的阿桂欢乐地摇着尾巴，又跑回来蹭绫濑的腿，求着夸奖。
　　被打湿的毛皮蹭着很不舒服，但绫濑在看清不远处倒着的人后大脑仿佛空了一样完全蒸发了——
　　是学长……居然是云雀学长！
　　云雀浑身上下都被淋得湿透，原本柔软黑亮的额发湿淋淋地黏在额头、鬓角，是无比的狼狈。
　　总是冷漠孤傲着的脸上有几道很深的伤痕，带着病态的苍白。那双凤眼紧闭着，薄唇也是紧抿着，冻得发紫。
　　他周围还倒了不少人，显然是经过了一场恶战。
　　绫濑小心翼翼的避开其他人走了过去，探了探他的呼吸。
　　还活着。
　　莫名就松了口气，可在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为什么这么沉重呢？
　　夏末初秋的天气再加上大雨，放着不管的话会出事吧？
　　“汪汪！”阿桂在云雀恭弥身边来回转，显然是希望绫濑救他的。
　　救他？救那个……的学长？
　　绫濑陷入了沉默，只是蹲下来反复抚摸着有些躁动的阿桂。
　　云雀恭弥鲜少脱掉的黑校服外套也不知去了哪里，连重要的袖章也被扯了下来，身上只有被划破得凌乱的白衬衫，被雨水浸透，湿哒哒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那让人心惊的单薄身体。
　　好歹也在巴利安呆了五年的绫濑一眼就看出他的伤很重，只是也没到要命的地步。
　　深吸口气，绫濑轻手轻脚地抱起了阿桂。
　　甚至没有说抱歉，她飞快地逃离了这里，仿佛有什么比洪水猛兽更可怕的东西在。
　　云雀感觉到了一样，勉强睁开了眼睛，他只模糊地看见了一个在雨中奔跑的背影——越跑越远。
　　把掉在一旁的风纪袖章拾起来，攥在手心，身体所有的温度似乎都要被雨水带走了。
　　雨声淅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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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