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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中元 ...

  •   靖宁二十七年的七月。鲜血的冷冽味道化去了木槿花的清淡香味。
      七月十五日,中元节。也是徐澄从辽东回京的日子。徐澄为梁国公世子,也是少年将军。他年长我六岁,是我幼年时学习骑射的同学。徐澄在我结婚前夕,娶于江左豪族谢氏,也就是我母亲的谢皇后的家族。谢夫人温婉娴静,不久即有妊。然而就在此后,他撇下怀孕的妻子,请去辽东历练。
      辽东乃徐家经营数十年之地,也是朝廷边防重镇。徐澄在辽东两年间,与鞑靼互有交兵。他去辽东时我已经临朝,我知道边塞艰苦,而他方二十余岁,也是为磨砺他的意思。未曾想,这两年他屡有战功,用兵奇诡,毫不同于其父徐忠擅奔袭的神勇。
      而辽东之地的鞑靼,多以骑兵之勇当敌,直来直往,因而擅博弈的徐澄游刃有余。此次我让他领命去江南,却能见到一个完全不同的战场。
      那日告知此意于徐忠之后,房选也曾问我:“清定此去,当是平川否?”
      我知道房选的意思,他对我看似对徐澄赋予一腔信任的做法并不完全认同。我听到房选这样问我,便告诉他:“清定少年时便随侍我左右。他十二三岁时与父亲兵法对策,即已颇得赞许。他是父亲百年之后留给我的将才。况且你也知道,他少年时在京城是极有名的……”我没有说下去,清定是徐澄的字。此时房选雅坐于我身畔,正翻阅着《论语》,然而他眼中那般孺慕之情已现游离的样子来。我仿佛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年少的徐澄。便道:“我还知道,从前父亲还属意他做我的驸马呢。”
      房选神情一凝,手下顿住,却未曾抬头看我一眼。
      我看到了房选的神态,继而道:“只是当时,我更属意你,父亲才毫无办法。”
      房选抬起眼,正看到我狡黠的笑容。仓猝间,他只得掩口轻咳了一声:“莫再取笑我了。”
      然而此番他却没有再脸红,我只是望着他莹润的耳尖若有所思。我也轻咳一声,略正色道:“后来,他略年长一些,便懂得了收敛性子,处事低调。因此他请命去辽东,是我亲手准允的。我希望真正的战场能够砥砺他的才华。后来你也有所见,他虽无大功,但并未教朝廷失望。”
      房选颔首,脸上露出一抹清和的笑意来:“我对他也是难忘。虽生于将门,犹有雅好,实属不易。”房选的笑容无懈可击,温润美好。我的心却有一寸忽然变凉。
      其实,当年徐澄确实是有机会做驸马的。若无那场清流与皇权的较量,也许今日就真无徐少将,也无天王房选。而且,徐澄确实是父亲属意的女婿人选,但他却不是皇帝夫君的人选。徐家布衣传家,至徐忠一跃有国公之封。徐家是皇权的守护人,也兵权在握,是绝不可作为平衡者的。而我与徐澄,虽然相识多年,并无风月旖旎的少年情怀,而是十分默契的朋友。我一个眼神,一个小小的举动,徐澄就知道我需要什么,我想要他怎么做。反之亦然。我们之间太过于熟悉,反倒不能做夫妻。
      房选说“犹有雅好”,是说那件钧红的事。我不解释,但那的确不是我的命令,而是徐澄看看见我集遍五窑上品独少钧窑,特地下金陵为我寻来宋时名器。
      因此,对于房选略带深意之语,我并未在意,反而有些高兴。他开始在意这些事情,难道不是好的开始么?笑道:“他自己倒不爱这些,勉强算个儒将也就是了。不过是揣摩上意喜欢,因而在你处抢了来。你与我结缡,也算是完璧归赵。”
      我几句言语将这个话题带过。此时怀恩却带来了消息:“徐少将已接牙章,正在承天门外等着召见呢。”
      我听了,只道:“军情如火,免了觐见罢。待他凯旋归来再见朕不迟。”
      怀恩领命而去,我也放下手里摆弄的络子,抬手抽去了房选手中的书。向他道:“我要给徐澄一道密令,你来拟书。”
      房选这才放下手中的《论语》,走到书案边,亲手研墨。此时案上,是我常用的一方端溪古砚,而房选所用的墨则是宫内御用监自制的。此墨成色为上上品,绝少外流,而被称为“宫墨”,只供应皇家或作为天家赏赐。
      房选研墨少清水,速而柔,稳而轻,不过少瞬,他润笔已毕。我从旁架上取下一方锦盒,从中取出用以书写密令的绫锦卷轴。房选将卷轴平铺在书案上,又取出一笺状元笺作稿。
      我道:“惠王不臣,宜身死乱军中。惠王诸子,战者杀,不战者擒。皇考有恩于裴舒,朕不杀其家小,纵其归心惠王,亦使起猜忌也。破城后,安抚世家及百姓,勿使起乱。朕有旨意乃后逮至。尔后江南诸乱之众,斩贼首即可。”
      房选将我说的话一字不误地记在状元笺上,然后对照着笺子,用正楷在绫锦上拟出密令。房选文辞简美,楷字端雅平和、遒美健秀,不同于我的任何一种字迹。
      房选的第一个“密”字写在绫锦右上角第一朵祥云上,逢“皇考”等字样均奉上而写,一如圣旨。对正式如斯的公文写法如此熟悉的,不是出生翰林的殿阁大学士,就是世代簪缨之家的传人。
      密令写毕,我加盖私印,将之卷起置入一黑檀木锦匣中,封以火漆。
      召来怀梁,令其追上徐澄,交以密令。
      其实,我与徐澄两年余未见,确实是想见他一面。也许是因为房选在我身边的缘故,也是由于江南军情实在紧急,我竟令其不必觐见。后来再给密令,也实在是有心嘱托。否则那些话我是要当面对徐澄说的。
      待怀梁疾去,先前传令给徐澄不必觐见的怀恩也回来。怀恩风尘仆仆,腰间红线牙牌颤颤巍巍。他戴着竹丝帽胎的三山帽,蒙以真青绉纱。身着墨绿圆领官袍,胸缀以斗牛补,服以夏用的玲珑透雕带版玉带,腰间独挂着宝珠红线牙牌。这是内使于帝王身边时所穿用的常服,怀恩已是秉笔太监,按照先例可以服蟒,但仍旧缀饰正四品太监制用的斗牛补。而怀梁虽然只是从四品少监,但他与怀恩两人每双双侍奉御前,同赐斗牛补穿着。两人服用一样,只有牙牌上可以区别出官位高低。
      见了我与房选,怀恩施礼道:“万岁、殿下,去西苑的车驾已备好了。”
      我微微颔首,与房选出东暖阁,向后殿而去。却听房选道:“郑先生也歇歇罢。”房选的声音清清淡淡。
      怀恩本姓郑,二十四衙门的内使、六局一司的内人们每每称帝王身边得宠的内使为先生。而听房选这样称呼,怀恩显然有些受宠若惊,忙谢之不迭。
      我心里一顿,面上却也只是一笑。
      怀恩引着房选向后殿西梢殿里进去,随同的还有数名尚衣监内使。
      今日中元节,报恩寺僧人于皇城内西苑举办水陆大法会。虽然这场法会在中元节举行,却是为了我的父亲大行皇帝而办,地点也由原来的报恩寺改为西苑。我与房选都要出席。
      南方有乱,京城里难免有人心绪不宁。这次法会除皇帝与天王之外,在京的宗室、世家、五品以上官员眷属都要参加。也属于京城上流高门的一次社交场合了。
      后殿内,尚服局内人们为我脱去常服,梳发穿衣。
      我向为公主临朝监国时,父皇已赐用翟衣、九龙四凤冠,服制比同皇后。登基后,又重新制定冠服。皇帝祭祀、正旦、冬至、圣节、册拜时穿着冕服,同与原皇帝制。朔望日视朝、降诏、降香、进表、藩属国朝贡、外官朝觐、策士传胪时穿龙袍,戴十二龙九凤冠。常服有大衫霞帔、龙冠等,均在皇太后制上。
      今日西苑法会,我穿着的便是皇帝正装龙袍,须佩戴十二龙九凤冠。
      仅着中单端坐于妆台前。尚服局司饰司典饰内人侍奉梳头。从前代开始,宫内内人均归“六局一司”管理,有品秩的内人则是内命妇。尚服局为六局之一,下设司饰司,掌巾栉、膏沐、器玩之事。典饰是仅次于司饰司司饰女官的正七品内命妇。宫中凡侍奉君王、太后、皇后梳头的女官,均为典饰女官以上。
      我的乳母韦尚宫从前在我母亲身边时,即为六品司饰女官,后出宫嫁人,复又入宫为乳母。因此,她也时常为我梳头,尔后清荷更是她的高足,如今在司饰司任八品掌饰之一,侍奉于御前。平素她们也为我梳头。但最常为我梳头的,还是司饰司的卫典饰,她年方二十岁,入宫十四年,技艺精湛。
      我昨日洗发,因此并不用篦子。卫典饰展开象牙镂雕梳盒,取出一柄方形花梳。她手中柔缓有力,用香汁子将全部发丝通顺。一时空气中馥郁着蔷薇与降真香的气息。通发既毕,换以一柄月牙梳并镂花扁针,从顶后将青丝分作两部,相交而上盘作丫髻,又复以调和蔷薇水的刨花水抿发,至鬓角发梢整齐如缎。发髻则以赤金簪饰固定,又复以薄片珠花掩去赤金簪饰外露的痕迹。戴珠花时,用扁针分发开缝隙,将珠花戴上后再拔出扁针,以防珠玉金器使梳好的发髻凌乱。卫典饰虽然梳头功夫精细,但却并不慢磨,清莲在一边递送梳器,卫氏手下翻飞熟稔。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发髻已然梳毕。
      梳发既毕,韦尚宫捧来一面水晶镜环照,我在妆台上的明镜中可见发髻、顶后一丝不乱。便道:“卫典饰总是如此妥帖。”此时卫典饰也在身边,她答道:“这是妾之本分。”我从妆台上取下一支珍珠玉片花草簪来,此簪通体青绿,极是雅致。我亲手插入卫氏鬓间,她致礼谢恩。
      此间,韦尚宫打开妆台边“万寿无疆”楠木匣,捧出冠。此冠即是十二龙九凤冠。冠上点翠珠花无数,饰以金龙十二、金凤九,龙上凤下,各衔东珠。冠后博鬓六扇,金龙翠云缘饰以宝珠。翠云之上累丝龙凤栩栩如生,似腾云欲飞。珍珠、点翠、宝石交相辉映,极致奢华而又美轮美奂。我也曾戴过类似的翠冠,即皇后之九龙四凤冠,端庄且华美。然而此冠不同于后冠大量使用翠饰,而是以龙凤金饰为主。
      韦尚宫将此冠加于我发髻上,我顿时觉得脖颈一沉。然而鬓上翠色金光,如暾日潋滟出云来,却将人间所有可及的焕然辉煌写尽。
      天家威严。
      一时两旁皆无声,为我加冠的韦尚宫也默然弯下腰。
      犹记得第一次穿着穿著翠冠之时,我便曾问父皇:“为何翠冠如此之重呢?”父皇答道:“宁棠,你要记得,翠冠虽重,你日后所要承担的却只会更加沉重。”我当时还问道:“我曾为父亲加十二旒冕,为何父亲贵为皇帝,旈冕尚不及翠冠沉重呢?”父皇想了许久,才对我说:“因为著翠冠的是女子。身为女子而担当大位,想必所要承担的便更加沉重罢。”
      我思及父亲曾经所说的话语,不禁微微挺直背部。
      龙袍是织金明黄色十二幅拼缝广袖深衣,圆领颈部饰以龙纹,胸、背、两肩饰以团龙各一。着袍毕,典衣女官为我围上纯红织金云龙纹大带,再饰以透雕飞龙玉带版革带。身后垂以玉花五彩结绶,腰间挂有白玉龙纹铃铛两件,垂于腰侧。
      水晶落地穿衣镜中,龙袍的华美,龙冠的繁复辉煌,掩去了少女亭亭玉立。镜中的少女突然唇角一弯,然而眉目间纵然妆容严整,也难掩忧愁与肃穆。
      西苑位于宫城之外、皇城之内,来去并不遥远。我端坐于帝辇之上,房选则乘马。此番倒并不是我的命令了,只因父亲在世时曾有规定,朝廷文武官员无疾弱老病者皆不许乘轿。因此,朝廷里青年英俊往往不废骑射。
      报恩寺水陆大法会是佛门中最盛大、最殊胜的法会,一般历时七日。设内壇、诸经壇、净土壇、法华壇、大壇、楞严壇及地藏壇七处道场。七日之内,将宣颂大量佛经,并举行斋天、普佛等佛事。此次法会由报恩寺主持道恒方丈全权负责,礼部、鸿胪寺等衙门协办。
      而需要帝王出席的,正是水陆法会的最后一日,中元节当日。
      是日,帝王并宗室、世家勋贵、五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内命妇等均到场观礼。
      因是正式场合,房选身着红色云纹蟠龙道袍,头戴二龙戏珠翼善冠,比君王常服。房选甚少如此穿着如此奢华,但即便是锦绣与珠宝堆砌出来的人儿,他面容清隽、出尘之意却并未被掩去半分。
      其实,礼部也曾为房选拟定服制,依礼房选应比皇后,可服明黄,用五爪龙。但房选坚辞不受。我只给了房选金陵王的册封,虽然位在诸王之上,却也不过是亲王。况且他也自知是要临朝理政的人,并非安养于后宫,因而服明黄并不妥。我心中有计较,但并不在服饰上与他相争。
      我步入道场观礼台,房选尾随于我身后。道场中弥漫着线香的气味,喧哗而沉静。观礼者入席,道场复起。
      在一百零八名僧人诵经声中,我的目光平视望着道场中的所有人。
      在观礼者小心翼翼的目光中,皇帝年轻而肃穆的容颜从未有一丝一毫的松动与改变,而眉目清华的天王房选永远恭谨地站在万岁的身后。不像昔日先帝与贞顺皇后谢氏,永远比肩而立。
      在佛事的最后,皇帝亲手进香。僧侣的祝祷声中,所有人附身叩拜,衣物摩擦之声喧喧嚷嚷。
      法事既毕,赐斋宴于西苑。
      赐宴的桌次,是前所未有的。君王以下,男女分列于御座左右入席,中不设珠帘屏风。后来史书上记载这次赐宴,说虽是斋宴,却开昭和风气之始。
      此次赐宴菜品均出于宫内御膳房,虽是素斋,却不改宫中菜肴的富丽美艳,入口滋味百转千回。斋宴无酒,代之以豆奶、瓜果汁水、米粮汁、茶水等,亦宫中新式制法,甜品盅子更出三十余种,皆清朴甘美,令人赞不绝口。
      与皇帝同席者,天王房选、报恩寺主持道恒、内阁三阁臣。席间,唯宋顾庭一人略有忧色。房选坐于宋顾庭对面,自然将其脸色观察得一清二楚。只听房选道:“昔日选在翰林时,先生掌院,是饱学之士。今日万岁举宴于西苑,君臣同怀先帝仁德恩惠,不若请先生赋诗一首为之记,如何?”
      宋顾庭朝房选欠了欠身,只道:“回禀殿下,臣终日劳于案牍,早失风雅意。况今日心中郁结难平,恐怕难以成诗。”竟丝毫不给房选面子。
      房选被选为驸马之后,在与我成婚之前,曾以中旨授协理詹事府詹事,短暂地作为侍读学士进入翰林院学习过一段时间,因此与宋顾庭也算是有近事之宜。而且房选万象具足,唯有一件,他不是进士。朝廷上下无论世代簪缨还是公卿之家,都以子孙进士出身为荣。朝堂之上,以同学、同年结党,无进士身份的人多遭排挤。房选十六岁中举,却因为被选为驸马而与科举失之交臂,纵然是否是进士出身丝毫无损他的声名,但在宋顾庭这样十八岁即以状元及第出仕的人面前,难免天生有一种倚重之意。况且当日勤肃殿对策,房选与宋顾庭政见也颇合,若房选不想交好宋顾庭,才是咄咄怪事。
      作为皇帝,宋顾庭的趋避确实合我心意。但作为房选的妻子,宋顾庭这般对待房选,我心里难免有不平之意。
      然而房选也只是温和一笑。
      于是,我便望着宋顾庭一笑,道:“今日举宴,若有诗作,确也可聊慰朕心。不若如此,请在场有诗者皆作之。择其优者,令天王手书之。”
      闻言,房选向我微微拱手,温润道:“万岁雅兴,臣自不辞。”
      话音方落,只听道恒道:“贫僧无才,不堪作诗。然此时却思及一禅诗,送给宋辅臣倒也贴切。”此时宋顾庭已一改面色,作恭听状。
      那厢道恒方丈捻须而笑:“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好时节。”我也是一笑,此诗出于黄龙慧开禅师“无关门”第十九则,向为佛子爱颂,读书人也无不知道的。
      道恒念毕,众人皆望宋顾庭。其实宋顾庭若心中确有忧虑,倒也不定会全全放在脸上。不过是他向来诸事敏感,此时南方军情紧急,京城任举宴如常,让他心中不平倒是了。说出来,也不过是说给我听。
      我自然知道。然而道恒念那首禅诗送给宋顾庭,宋顾庭面色微微一变,继而道:“方丈慧语,顾庭受教了。”宋顾庭虽有雄辩之才,但此时并不出言,我对他更是赞许。
      我微微一笑,道:“宋卿心忧天下,有臣子如此,是朕之福啊。”
      宋顾庭辞让。接着,杨箕、钱之孝也吟了两首应景之作,言语平实,韵脚工整。茶过三旬,与宴者们的诗也都写好了。内使等呈上笺纸,我令分予房选、内阁、道恒等人评选。
      最后,房选将选出的数张笺纸交予我,令我选出诗魁。我观众人面色,宋顾庭略有窘态,只当他是为方才的事。而我素来不喜诗词,也无才,要我分出好坏已是勉强了。我只略看了看,选出了一张。这一笺写簪花小楷,若瑶台舞女,低昂姿容,是卫夫人后承,因而我一看便有亲切意。再者这五笺都是房选等人选出的,均为上上成之作,不论是推哪位作首,都不会太出格。因此便作定主意,拔出这一笺来。
      我手持笺纸笑而问道:“‘杜宇月明清秋老’,是哪位先生所作?”
      良久,方有人因循内使步履至御座下,左右均有异色。
      只见一女子著二品诰命夫人大衫翟冠,年貌不过二十许人。
      房选却抬起头静静望了那女子一眼,眼中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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