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兰：冬飞花》艾里s

3、003.虚惊不虚

　　两位美人在太监的通报声中缓缓走进大殿，略靠后的则是我的妹妹兰莺，当今圣上的新宠——莺美人。萧昭仪虽比贤妃年轻，但单从她移步进入殿中的神态便看得出，她的仪态举止乃至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完全不输于正位上的贤妃。

　　“姐姐。”二人向贤妃行了礼，规规矩矩的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因着我们的来访，贤妃让莺美人坐在我正对面。

　　静渊宫的主殿比将军府的会事厅要大得多，不知为何，我看着对面莺美人礼数得体的浅笑，总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要比这主殿的宽度还是宽上许多。

　　与萧昭仪打了招呼，也给她献上了一份顾渚紫茶，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为妹妹买些许人情。萧昭仪到底还是个年轻姑娘，高高兴兴的收下了我的礼，夸了莺美人几句。

　　莺美人端坐在对面一直没有作声，静静的看着母亲与萧家两姐妹说话，我时常插上几句，更多的是借着品茶打量对面那个安静得有些怪异的妹妹。

　　莺儿过去虽说不是什么目中无人，放肆傲慢的将军府小姐，但也是个性情女子，多多少少是会耍些小性子的，如今见到家人还能淡定如此，难道这皇宫竟是如此容易改变一个人？

　　“夫人，郡主，宫宴就快要开始了，恕本宫还要先行一步，到皇后娘娘那儿帮衬着。”贤妃挥手让身旁的人端下她的茶盏，“也正好让你们母女姐妹再多说会儿话，萧昭仪也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萧昭仪立时起身告退：“是，贤妃娘娘，臣妾告退。”
　　“恭送贤妃娘娘，萧昭仪。”

　　我原是想着莺儿许是不敢在娘娘面前失态，才会是那般模样，可二人都走了之后，她仍旧是那幅清清冷冷的样子，只不过开口说话了而已。

　　“娘亲，姐姐，咱们走走吧。”

　　母亲倒是高兴，亲热的迎了上去，我抬了抬手，西梅立刻推着我到母亲的另一侧。莺儿的笑容开了些，我隔着绸布到底是看不太清楚，或许刚刚在殿上隔得太远，是我误会莺儿了。

　　我们三人在静渊宫随意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罄岚苑。莺美人挽住母亲的手：“母亲和姐姐去我院子里坐坐？”母亲摇了摇手，直接进了罄岚苑的一个亭子：“宫宴快开始了，在这儿歇歇便过去吧。莺美人如今也不是在将军府里，这屋子什么的还是不进了好。”她也是明白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毕竟是在罄岚苑里，离莺儿的住处也不远了。“西梅。”西梅听到我唤她，稍稍俯了身子：“小姐有什么吩咐？”西梅话音刚落，那边莺儿就出声了：“西梅是么？如今在宫中要多注意礼数，别再小姐小姐的叫了，该唤郡主。”

　　西梅被她软言细语的警告唬得一愣一愣的，我只得轻拍西梅的手让她回神，这入了宫，就是和在将军府做二小姐不一样了。“是，是，莺美人教训的是。”
　　我指了指锦盒，西梅立刻递过来给我。

　　“妹妹，姐姐知道宫中不缺什么，所以也不带什么稀罕玩意儿，给所有人带的礼都是华清楼的好茶，还望咱们莺美人不要嫌弃。”

　　她笑着接过了锦盒，打开看了看便让婢女好生收着。“姐姐说笑了，妹妹自然知道姐姐对妹妹的好。”

　　那是自然，华安那小气家子，给我的六安瓜片和顾渚紫茶份数都不同，我也只能费了心思的去送了。不过，自家妹妹，自然是一样都不少的。
　　我寻思着宫宴过后便不剩多少时间，顺带着连茶带人一块儿送了。

　　“妹妹虽是容貌过人，但如今宫中美人无数，姐姐为了妹妹自然要上一份心。”母亲高兴的看着我们姐妹俩交谈甚欢，竟也没有说话。
　　我招手让秀姑和织锦上前：“这两个婢女是我院子里做洒扫的，无意间得知二人绣工了得，不知妹妹可用得上。”

　　华安不愧是华清楼的老板之一，他华清楼垄断了整个京城的茶业，不久前又新起绣坊，绣出来的样样都是精品，甚至可以媲美绣香楼的二等品，若不是绣香楼的绣女们比华清楼的新绣们多几分技艺，怕是也得被比下去。

　　对于一个宫中的女人来说，衣服、首饰都是争宠的一部分，果然，莺儿也来了几分兴趣。 “既是姐姐推荐，不如让妹妹瞧瞧绣得如何。”

　　两人听闻立刻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绣品，虽说秀姑比织锦年长，但织锦的手法似乎还要比她好上几分。

　　莺美人细细的看着二人的作品，倒也比不出太大的差别，抬起头看了看立在眼前的两人。
　　“你们叫什么？”
　　“回莺美人，奴婢秀姑。” “奴婢织锦。”

　　看着她端详两个人，我便料到她的想法，华安带出来的人自然不会差，无论哪个方面都是经过精心栽培的，况且本事相当，那么莺儿自然不会留个争宠的阻碍在身边……

　　她笑着看向我：“姐姐教出来的人当真不错，但妹妹也不能将姐姐身边的人都拿光。不知秀姑可愿意留下？”
　　秀姑面露喜色，连忙跪在莺儿面前：“秀姑谢莺美人。”

　　织锦没有多说一句话，依旧微垂着头，微微福了福身便退回到西梅身后。我在心里感叹这些人儿的心思如此细腻，站到莺儿身后的秀姑果真立时没了刚刚的谄媚之色。

　　我对宫宴没有什么兴趣，答应进宫也不过是因为妹妹的邀请，不然我一场小病便可逃过这场须得小心谨慎的宴。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两人的到来无疑将先前御花园里散漫的氛围冲散，从空气里就能闻到紧张的气味。在场的人纷纷匍匐在地，而坐在轮椅上无法下跪的我则异常明显，鹤立鸡群。

　　我不能与他人保持同一高度，只好使劲把头往下低，希望自己不要被注意。可头顶感受到得那抹灼热让我莫名的发了怵。

　　“平身。”

　　皇帝心情似乎不错，甩了甩他明黄的衣袍，领着他的皇后坐到主位上。这也意味着宫宴正式开始了。所有人起身那一刻，我偷偷呼了口气，微抬眼去瞄主位上的两位。

　　我并不是没有见过皇帝，在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我与他便是挚友，可此刻再看他，心里还是没能接受他的长相。起初只是认为凑巧，不曾想，愈发成熟的皇帝与他愈发相像。那飞扬的长眉，那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那高挺的鼻梁，那冷硬的薄唇，浑身散发出王者的气场，无论过了多少年，他依旧是他，我笑自己怎会如此可笑，老是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当然我也知道，既然我能到这里，这儿的一切又与师父息息相关，那么皇帝是那位的前世也不无可能。

　　在众多嫔妃中寻到莺儿的身影，虽是以娇笑作掩饰，但望向皇帝的眼神无不溢出深情，我有些诧异，莺儿进宫前似乎也不怎么见过皇帝，怎会拥有这样浓烈的爱意。

　　我刻意离得很远，所以也没有太过注意发生了什么，待回过神来便看到萧贤妃正在皇后跟前不知说些什么。

　　我这才抬头去看皇后，只见这尊贵的女子身着亮红色的朝凤绣纹锦衣，袖口用金丝勾出牡丹的花纹，头戴双凤衔珠金翅步摇，不知为何看向我的眼睛四周上了淡淡的红粉，显得无比华贵端庄，在她面前的萧贤妃竟显得素雅清淡。

　　我很确信她们此刻的谈话中牵扯到我，只是不知是什么事。不一会儿便看到一个粉衣宫女端着茶盏走了过去，倒是纳闷哪位喝茶如此之快，刚刚结束了上茶又来……

　　我忽地抬起头，猛然看到靠左位的一个妖娆女子正噙着轻蔑的笑时不时瞧向莺儿，再将视线移回皇后那里，她已喝了宫女新端的茶。我此刻恨不得冲上前掀翻那茶盏，顿时恨恼自己离得如此远是作甚。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而周围却无人知晓一场变数正袭向这场宫宴。

　　“郡主，郡主。”
　　西梅似是察觉我的异样，轻轻拉了拉我使劲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我紧咬下唇，没有去理会她。

　　皇后远远看到我盯着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也并未出现异样，还对我微微一笑，似是表达满意。
　　我疑惑的收回目光，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如真是这样便好。

　　不一会儿，皇帝还招了歌舞，皇后也依旧品着那茶，我这才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双手的冷汗沾湿了轮椅的扶手。

　　“郡主，您没事吧？”西梅将茶递给我。

　　我推了回去，淡淡的回道：“没事……”

　　话音未落，前方便传来茶盏落地以及宫人的尖叫声。

　　“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