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非人类游戏指南》中子星

58、58 轨迹

　　安东尼和托尼启动了整个基地的防御系统，老旧的电力装置嗡嗡地运转起来，冷白色的光将空旷的仓库照亮了。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谈谈接下来的计划？”波兹问。

　　安东尼垂着眼不说话，而托尼在胡言乱语。

　　“我想应该是……哦，让我看看，这是什么罐头。”他装模作样地从装口粮的箱子里掏出一个罐头，专注地钻研上面的字迹。

　　波兹：“……？”

　　无论哪个托尼，都不愧是托尼本人，只要他一开口，波兹就猜得到他在顾左右而言他了。

　　“托尼？”波兹皱着眉问，然后又顿了顿，转向另一个人，“安东尼？”

　　“我们应该清除绝境病毒。”男孩的声音在旁边说，“但他们在想不这么做的理由，暂时还没有。”

　　波兹一时语塞。

　　“你们不想……让宇宙脑消失？”她想了半天，才找到了措辞。

　　原本她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安东尼的计划——或者说，她懂那是什么，但花了好久才终于接受。

　　结果现在她千里迢迢地赶过来，发现他改主意了。

　　好，不愧是斯塔克。

　　波兹气恼地想。

　　但这一次她很快就能明白安东尼的想法，这个宇宙脑，尽管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但作为一个安东尼自己的造物——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他总是嘴上逞强说得决绝，但根本无法控制事情的走向。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推翻自己的计划，再用一个又一个的后备计划来防止自己失控。

　　这个世界上，他最相信的只有他自己，同时最不信任的也是他自己。

　　但他对待自己的造物时的温柔，就像是对待一个孩子。她还记得他第一个人工智能到处捅娄子出糗的样子，她以为自己高傲的老板会恼羞成怒地把它拆成电路板，但他一次又一次耐心地调试设备，完善代码，还对上门羞辱自己的媒体反问：对啊它是在发布会上辱骂国会了，但你们没发现它说得都是实话吗？

　　这件事让斯塔克工业的股票低迷了好长一段时间，并且有安东尼参加的股东会议叫了好几次救护车。

　　还是波兹打的电话。

　　她看着被医生护士簇拥着推上救护车的老头子们，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后来他成为了钢铁侠，有了那些战甲，穿着它们出生入死。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外宣称钢铁侠是他的保镖。

　　但连八卦小报的记者都看出来了，钢铁侠简直像托尼·斯塔克的情人。

　　可惜那不是人，是他的钢铁战甲，也是他的造物之一。

　　如果波兹对人说安东尼是个不善表达的人，对方可能会笑到窒息。但尽管他在情场和生意场上呼风唤雨，却没有人听到过他的真实想法。

　　人工智能说他憋在那个铁皮罐头里的时候喜欢自言自语，但它被禁止记录那些话，所以波兹并没有听到过。

　　其实那天在泳池边上，她一眼就看出那个僵板的黑发男孩不可能跟安东尼有血缘关系——或者说，他诡异的行为看上去就不太像人类。

　　波兹甚至认真想了一会儿，如果安东尼真的把他的智能管家或者什么造物塞进了那个男孩的身体里，她该怎么应对媒体关于伦理道德方面的追问。

　　但随即她又想起来，他已经离开公司了，他去往没有人存在的孤独世界了。

　　“是牛肉。”男孩一板一眼地在旁边说。

　　波兹的思索被打断了，但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她摸不到头脑。

　　“哦。”捏着罐头的托尼下意识地回答。

　　波兹：“……”

　　安东尼用力地拉开一个挡路的金属箱，撞在旁边发出一声巨响。

　　托尼叹了口气：“其实旁白说得对，我逆向了你的绝境病毒，反绝境体已经试验成功了。”他摊开手，“不然发现你在我身体里种下了这种东西的时候，我还没有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安东尼脸色一变：“你什么——”他的话说了一半止住了，然后冷笑了一声，“那是因为你没能打得过我。”

　　托尼：“哦？”

　　安东尼眉梢一扬。

　　“够了。”波兹说，“这里禁止打架。”

　　“你凭什么说了算？”安东尼冷冷地说。

　　波兹抱着手臂看他，安东尼也瞪了回去。两个人互相看了半天，托尼觉得他得帮安东尼这个混蛋一把了，帮他找个台阶下。

　　他拎起一个沉重的大箱子丢进安东尼怀里，把他砸进了仓库深处。

　　托尼：“……”妈的这什么奥斯卡演技，就算他体内有绝境病毒，可是安东尼也有——就算不稳稳地接住，后退两步也够了。

　　等到安东尼从一堆箱子中间灰头土脸地爬出来，他阴沉地看了波兹和托尼一眼，去旁边检查武器装备了。

　　波兹的神色有些复杂。她的目光在另外几个人中游移不定，最终落在旁白身上的时候，与男孩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男孩像是看了她很久，看得她不好意思移开目光了。

　　“计划就是培育反绝境抗体，然后重新搭建螺旋钻，去另一个世界清除所有的绝境病毒。”旁白语气平直地叙述。

　　“等等，”波兹举起一只手，看向旁边偷瞄的托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清除绝境意味着清除了这个小孩——不我的意思是，这个像小孩的宇宙脑？”

　　托尼避无可避，只好点了点头：“如果清除那个世界上所有的绝境病毒，他也会死。我的意思是，彻底消失。绝境病毒把整个地球变成了一个大脑，每个人都是它的神经元，数据链是神经元之间的连接。当绝境病毒被抹除，就相当于神经元之间再也不会形成连接，从前的连接也不复存在。意味着它的记忆，思维，一切，都消失了。”

　　波兹皱眉听完了，然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了旁白一会儿：“你在建议杀死你自己吗？”

　　旁白眨了眨眼睛。

　　波兹感到自己仿佛可以望到那双蓝眼睛的最深处，空荡而清澈透亮。

　　“那是一种结局。”旁白说，“众多结局之一，它还算合理。”

　　波兹：“你会死的，你会消失——天哪你能够理解这个吗？”

　　旁白点了点头。

　　波兹有点抓狂了：“你在点什么头。”

　　旁白：“没关系，我不会有什么感觉。”

　　波兹：“……但你从此以后就不会存在了！”

　　“地球和它上面的人类，”旁白眨着眼睛说，“他们还在。”

　　波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你们……”安东尼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肩膀上挂着蜘蛛网，“可以去那边看看。”

　　“你真的要清除绝境吗？”波兹说，“以往都是我来打电话的，如果我倒下了，谁来给我叫救护车呢——天哪我就不该仔细思考你的话，安东尼。”

　　“等等。”托尼突然插嘴。

　　另外两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抬起右手，小心翼翼地从安东尼肩上捏起了一个黑色的小小蜘蛛，“嗨彼得，一边玩去。”

　　他把蜘蛛放到了旁边的一个木箱上，小蜘蛛飞快地爬走了。

　　安东尼：“……”

　　托尼耸耸肩：“开个玩笑。”

　　安东尼：“不好笑。”

　　托尼：“那我可没办法，你去移植点幽默感吧。”

　　安东尼：“……”

　　但气氛终于难得地轻松了一点，他看了托尼一眼：“你想知道他为什么第一个找到你吗？”他朝着旁白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没说要清除绝境病毒，但你们可以去看看。”

　　“还有你。”他看着旁白。

　　黑发男孩偏过一点脑袋，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甚至都没见过那个世界，没见过那里的人类。”安东尼对男孩说，“你怎么知道应该清除绝境？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离开那里的？”

　　这个问题旁白会回答，他很快点了点头：“是的，忘了。”

　　安东尼一僵，瞪了不太聪明的小家伙一眼：“他们……”他迟疑了一下说，“可能需要你。”

　　旁白睁大眼睛，他不知道那个世界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但之后的事情他都记得，因为他没有忘记的能力。

　　他记得安东尼在哥谭的汽车旅馆里对他说过的话。

　　那个世界的托尼·斯塔克已经死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触碰不到自己的来处，就像有一层东西将他缓慢而坚决地推开了。

　　他能看到很多平行宇宙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却不知道他的“大脑”在做什么。

　　他以为那不重要。

　　对他而言，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正在发生的事情像无数条轨迹，有些有过交集，有些毫不相干，有些走向不同分支，有些最终合而为一。

　　他像一个漫无目的的孩子，在多元宇宙之间挑挑拣拣，试图把那些纯黑色的轨迹从画布上抹除。

　　那些轨迹散发着令人厌恶的气息，即使慢慢地淡化消失，也会留下难闻的味道。

　　但它们增长的速度却比暗淡下去的速度更快，并且越来越快。

　　他看到两条灰色的轨迹迅速延伸着，本该在交叉后继续沿着各自的轨迹运动，但却在碰到的那一刻陡然同时停滞。

　　再慢慢地暗淡下去。

　　“宇宙碰撞。”旁白突然说。

　　“什么？”托尼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感到有点迷惑，“你在说什么？”

　　“当宇宙碰撞的时候，就可以——”旁白歪着头，像是在努力思索。

　　安东尼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有点蠢，那个不太聪明的宇宙脑难道能说出什么高见来？

　　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就可以一次性擦除几十个黑色的轨迹。”旁白想明白了。

　　安东尼不明白。

　　明白就怪了，他早就知道不该浪费时间听这个人工智障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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