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号粉丝》林鹿子

11、狗血人生（3）

　　今天郑安然很罕见的没有去跟拍陆一航，而是坐在办公室里面整理素材。通过这么多天的跟拍，她基本已经对狗仔工作驾轻就熟了。她把手机和相机里的图片全部传到电脑里面，像是对待某个珍贵的古代文献一般，一张接着一张仔细认真地翻看。
　　嗯……这张陆一航转过头跟蒋澄羽说话，笑得很好看。
　　这张陆一航刚刚走出公司，戴着墨镜，金棕色的头发在风中飞扬起来。
　　这张是晚上剧组拍摄结束后，陆一航离开片场，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看来看去，郑安然颓败地一头砸向桌子。这哪里像一个狗仔拍出来的照片！分明是一个粉丝，而且还是那种非常真爱的粉丝！
　　郑安然整理完这些数量庞大的照片之后，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她觉得浑身酸痛，于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下，是艾米发来的短信，让她立刻到沈修言的办公室去一趟。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主编，我来了。”
　　“嗯。”沈修言冷淡地应了一声，他正在专注地读着一本心理学相关的书籍，光是那一长串晦涩难懂的名字就让郑安然觉得十分高深莫测。沈修言带着一副半框的金丝边眼镜，白皙修长的手指翻动着书页，看起来斯文俊秀的样子，不过郑安然心里十分清楚，这幅好看的皮囊下面住了一只肚子黑透了的老狐狸。
　　过了一会儿，沈修言摘下眼镜，合上书页放到一边。
　　“主编，你近视啊？”郑安然觉得很意外，她还以为沈修言这种死狐狸应该眼光尖锐，隔着五百米的距离都能看清哪个明星脸上长了几颗痣呢。
　　“不，我远视。”沈修言云淡风轻地回答了一句。
　　“是、是吗。”郑安然觉得背后飕飕地冒着凉风，果然是只牙尖眼利的死狐狸，“对了，主编你叫我来干嘛啊？”
　　“晚上加班，出去采访。”
　　人性呢！！
　　她累死累活工作了一天，晚上本想约上陈小南去大吃一顿，犒劳一下筋疲力尽的自己，然后再回到家里睡他个天昏地暗。谁知道这没人性的死狐狸竟然还要她加班。不去！绝对不去！
　　郑安然绞尽脑汁，想找出一个拒绝的借口，“主编，我晚上……”
　　“你不愿意去？
　　“不是我不愿意去，只是我晚上真的有事。”
　　“没关系，你不愿意去就算了。”沈修言今天意外的很好说话。
　　郑安然看着他，眨了眨眼睛，觉得其中一定有诈。只见沈修言轻叹一声，语气里有些惋惜，“唉，那可是一家很有名的法国餐厅，我位置都订好了，不去真的太浪费了，还是打电话叫艾米好了。”
　　法国餐厅？
　　郑安然两眼放光，一把按住沈修言正欲拿起手机的左手，“不不不！别麻烦艾米了，主编还是让我去吧。”
　　“可你不是有事吗。”
　　郑安然满脸堆笑，“我的事哪有工作重要啊，你说是吧。”
　　“你确定？”
　　“当然！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沈修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就打算穿这身去？”
　　“不然呢？”
　　郑安然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着装，宽松的浅蓝色衬衫、黑色铅笔裤、还有经典款黑色匡威。这不是很好吗，简单又舒适，万一工作需要追个车什么的，也能跑得起来啊。
　　沈修言有些嫌弃地摇了摇头。
　　“艾米，”他拨通了电话，把手机举到耳边，低声对艾米说了些什么，然后绕着郑安然上下看了一圈，报出了一串数字，“半个小时之后送到我这来。”
　　“那些数字是什么意思啊？”郑安然问道。
　　“你的三围。”
　　“变态！”郑安然涨红了脸，大叫一声，连忙抱紧胳膊捂住自己的胸。
　　时钟的指针拨到了三十分钟之后，艾米无比精准地踩着最后一秒走进了办公室。在时间如此紧迫的情况下，她依然能够保持一脸冷漠不惊的表情。她把手中的几个袋子递给沈修言，光是上面印着的logo就看得郑安然一阵肉疼。
　　沈修言把袋子塞到郑安然怀里，淡淡地说：“限你三分钟之内换好。”
　　“哈？那我怎么可能换完啊。”
　　“现在只剩两分50秒了。”
　　“喂！等一下啦……”郑安然手忙脚乱地抱着袋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更衣室。
　　过了一会儿，郑安然焕然一新地走了出来。永远经典的黑色小礼服，裙摆很有心机的设计成了前短后长的模样，刚好露出了郑安然白皙修长的小腿。一双八厘米的尖头高跟鞋，完美的修饰了身材的比例。郑安然把散落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小心翼翼地看了沈修言一眼，问道：“主编，怎么样？”
　　沈修言审视意味的目光在她身上驻足了几秒钟，缓缓开口：“还不错。”
　　北京的夜晚永远灯火通明。无论是道路两侧流光溢彩的霓虹灯，还是市中心灯光璀璨的商场，都昭示着这座城市的夜晚似乎比白天更加喧嚣繁华。沈修言的车在川流不息的道路上行驶着，他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看郑安然，后者似乎正坐在副驾驶上发呆。沈修言问她，“你怎么看待记者这份工作？”
　　郑安然回过神，思索了片刻，一脸认真地说：“根据我多年的工作经验来看，所谓的记者就是：采访的时候像打仗，写稿的时候像绣花，跟得住明星，斗得过狗仔，抢得过同行，躲得过粉丝，能文能武，能跑能立，挣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
　　沈修言有些忍俊不禁，“听你这么说，你是不喜欢这份工作？”
　　“还好吧，不喜欢，也不讨厌。”
　　“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要当一名记者。”
　　提到这个，郑安然突然来了兴致，“其实我之前的梦想一直当一名战地记者，为了这个，我大学二外都选修的阿拉伯语呢！不信的话我说几句给你听啊……”
　　“不必了，”沈修言及时打断了她，“你读的哪个大学？”
　　“C大新闻系。主编你呢？”
　　“我也是C大的。”
　　“诶？”郑安然觉得很惊讶，“那你是我的学长咯？”
　　“算是吧，不过我不是新闻系的。”
　　“啊？”
　　“我大学读的法律。”
　　郑安然回想起第一天见到沈修言的时候，他流利地说出一连串隐私权定义的画面。“那你为什么要来杂志社工作？”
　　“因为……”沈修言的唇角渐渐勾起一个弧度，“在这里有机会去发掘那些艺人们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十足的变态！
　　待二人到了餐厅，穿着制服的侍者恭敬地为他们打开大门。餐厅的内部装修低调精致，昏暗柔和的灯光，印着暗色花纹的柔软地毯，还有身边流淌着的优雅轻柔的钢琴曲。郑安然又开始怂了，她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迈出了第一步。
　　然后，她脚下一歪，险些倒了下去，还好沈修言手臂用力，不动声色地把她扶住了。
　　“你搞什么鬼！”沈修言压低了声音问她。
　　“我不太会穿高跟鞋……”
　　沈修言无言以对，冷着脸向郑安然伸出了一条胳膊，示意她挽住自己。于是郑安然整个人挂在沈修言的身上，步履艰难地走到了他之前预定好的餐桌前。
　　片刻过后，侍者为他们送上两份菜单。
　　郑安然迫不及待地翻开菜单，然后傻眼了。这里面全部内容都是法文，而且连一张图片都没有，她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而这对于沈修言来说似乎不是问题，他神态自若地点了几道菜之后，合上菜单，微笑着看向郑安然。
　　这只死狐狸！明知道我看不懂！
　　郑安然气得牙根痒痒。侍者还等在一旁，她没办法说自己看不懂，只好紧盯着那些小蝌蚪似的法语字母，硬着头皮点了几个。
　　“你确定吗？”沈修言问，一双狐狸眼意味不明地望着她。
　　“确定。”郑安然没好气地回他。
　　“那看来你今天晚上只能喝汤了。”
　　“喂！”
　　沈修言的恶作剧再一次得逞，心情大好，重新翻开菜单替她点了菜。
　　在等待上菜的这段时间，沈修言先斟了两杯红酒，然后把其中一杯推到郑安然面前。郑安然盯着高脚杯里通透的暗红色液体，拿起杯子装模作样地摇晃了几下，尝试地抿了一口。甘醇苦涩的味道迅速在口腔里蔓延，郑安然吐了吐舌头，“也不是很好喝嘛。”
　　她端着酒杯四处张望，突然眼前一亮，隔壁桌竟然是杜盈盈和她的男朋友。
　　这个杜盈盈是目前娱乐圈里最出名的女明星之一，长得美身材好，走的是美艳路线。杜盈盈现在不过三十岁，却已经出道十四年了，她凭借第一部电影就拿下了影后头衔，业界说她的前途不可估量。可惜她不太珍惜自己的好资本，一直绯闻缠身，尤其换男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快。这个就是她上星期刚交的男朋友，比她小六岁。
　　沈修言抛过来一个眼神，轻声对郑安然说：“给你一个实践的机会。拍她。”
　　郑安然有点犹豫，毕竟她之前做的都是光明正大的访谈，唯一跟拍过的明星只有陆一航一个人。“这不好吧，这可是人家的私生活。”
　　“你以为我们是搞慈善的啊，身为娱记不就是靠明星绯闻吃饭的么。”
　　“可是我电话没电了……”
　　“你现在的行为就好比一个士兵去到战场，却发现自己没带枪。”沈修言把自己的手机推了过去，“用我的。”
　　郑安然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对焦在杜盈盈的脸上，按下拍照键。顿时，伴随着刺眼的闪光灯，手机发出了无比清脆的快门声。
　　糟了，忘记关掉闪光了！
　　杜盈盈警觉的视线已经投了过来。情急之下，郑安然把手机切换到自拍模式，瞪着眼嘟着嘴，咔嚓咔嚓连拍了好几张。然后她瞬间台妹上身，满口又软又苏的台湾腔，“哇哦，这是人家第一次来到这么高级的餐厅诶。好开心喏，我要自拍几张然后发到朋友圈。”
　　杜盈盈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转了回去。
　　不久之后，杜盈盈踩着高跟鞋，挽着她的男朋友离开了。总算脱离了危险！郑安然刚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另一对男女走进了餐厅。
　　竟然是……陆一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