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与凶星》西瓜好吃

1、第一回

　　冬日第一场雪未下，白玉河已结了一层薄冰，像镜子，压住了水面的涟漪，有些小气泡从裂口小缝处冒起，那是小鱼在换气。
　　一到这时候，船家都上了岸。冰不厚，自然也没孩子过来玩。小摊贩嫌这边清冷，也不在这摆摊。
　　披着一件云纹苍蓝色外衣的河神，觉得安静得有点无聊，自己坐在桥栏上抚着那歪头的小石狮子，晃荡着双腿。
　　“下雪啦！下雪啦！”城中那刚放学的孩童大喊，然后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出来，这北方小城有。
　　“不就是下雪么……”用得着像是大将军班师回朝那般兴奋吗？河神抬起头，有白雪入了眼，眨了几下，变融成了水滴在脸颊蒸发了。

　　雪越下越大，如柳絮，飘飘然，一种莫名的愉悦感弥漫满个封都——前朝皇都。
　　轰隆！
　　一声闷雷从南方那头响起，河神眯了眯眼，那张有点灰的嘴唇微微抿起。
　　但很快，当他看到城门处那道身影时候，他神色一下慌张起来，立马从桥边纵身一跃，跑向那处。
　　“爹，爹！雪，雪！”那是一个脸色跟河神一般苍白的女孩，大概十六七岁，只是那神情没有这个年纪孩子该有的灵动，反而神智似被覆上了一层纱帐，懵懵懂懂的，那几声也仿若一个刚牙牙学语的娃娃。
　　河神有些责怪地把女孩抱进怀中，边用同样冰冷的手抚着她冻得发红的双手，边呵着气，但女孩依旧暖和不起来。情急之下，河神给女孩披上衣服，在上边念诀。
　　“哇……”女孩顿觉身体暖和，她从河神甜甜一笑，在他脸上吧唧地亲了一口。
　　河神刚想责备几句，她这一招之下，自己的怒火就随那落入地面的白雪，渐渐熄灭了。
　　“回家吧。”河神拉着那女孩的手渐渐往回走。

　　在城中，他是负责打理河神庙的书生，偶尔做些灯笼和小绳结在门口摆卖，平日就与他的小女儿阿景住在庙后院子里。
　　大伙儿不知道这年轻的书生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只记得他有一个痴傻的女儿，而且那女儿还是他某天捡回来的。
　　有些好心的老妇人见他们可怜，也常煮多了些糕点给他们。
　　城中的孩子曾欺负过阿景，但不知道为何之后全病了一大场，有人传说那是因为河神看到他们作恶，决定惩治这些孩子。于是第二天那些孩子的父母带着孩子，还带上丰厚的贡品到河神庙里头跪拜一番。
　　果然河神都是明事理之神，不久这些孩子的病就痊愈了，但自此不知为何孩子的父母都传说阿景身上染怪病，不让孩子接近她。

　　哄阿景入睡后，河神自己关在神殿中，看着那张除了惨白脸色外毫无相似之处的塑像，沉思起来。
　　一百多年前，追溯回前朝后赵国，那时候的河神并不是他，但跟他却有千丝万缕的干系。
　　当那打更人哆哆嗦嗦地打响三更锣以后，他方站起来，慢慢踱出神殿，抬头看了看天空，荧惑星异常明亮，隐约还见泛红，仿佛在远处灼烧着。

　　地面忽而泛起一层稀薄的云烟，缱绻着慢慢四散，一个身穿暗红火纹大袍的男子站在原来无人之处，低垂着双手望着河神。
　　河神叹了一口白色的雾气，回首看向这位来自九天之上的仙友，颔首道：“荧惑星君。”
　　荧惑星君五官是武将特有的英气，肤色也较病怏怏的河神要深一点，他作为凶煞之星，素来有不详之意，他身上总是若有似无地伴有些许煞气，故而天上神仙都有意无意避开他，除了七煞星君，此番下凡，正是奉他所托到这北方的前朝故都取回一物事。
　　“不知六兄是要我取何物？”下凡前，荧惑星君曾问过友人。
　　“你去找白玉河神一问便知道了。”素来自满的星君故弄玄虚道。

　　“荧惑星君果然名不虚传的好看。”河神不怕死地往荧惑星君靠近，伸手就要摸他的脸蛋。
　　“放肆！”荧惑星君嘴上这般说，但耳根都红透了，还急忙后退数步。
　　见被调戏的星君那般羞涩模样，调戏者更加放肆，那外头的无赖样被他学得惟妙惟肖，只见他眼波一转，嗤笑道：“哦？小仙怎得放肆了？莫不是星君的错？生得这副好皮囊，惹得小仙凡心动了罢……”声音越来越细,两人却越靠越近，月光拉出两人相偎相依的影子，却显得两人意外的寂寞。
　　河神凑近星君耳旁，细语了一句什么，却见星君剑眉一竖，身子一侧袖风带过几点猩红，下手也没了分寸，河神就被推开几丈。
　　隔了许久才踉跄起来，嘴角淌过细线般的红色，摇摇晃晃准备再次接近星君，突然鼻尖感到一丝冰凉，抬头见白色细雪似夜空星星坠落，一时心神竟有点慌乱，再转头看着星君。
　　星君也不知道这河神是否入了魔障，刚愧疚着方才过了火，正不知所措时，对上了河神的双眸，心中一阵莫名的剧痛。
　　下一瞬，对面那人双目一闭，双腿软软一弯，便要栽倒在地，星君闪身前去搀扶，正好拥他入怀。
　　这是荧惑星君对河神的第一印象：一个油尽灯枯的神仙。

作者有话说

　　开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