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陈年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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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贺灵均一路悉悉索索地回了住处，外边风大，冷，左边整只手臂都是麻了，贺灵均心中暗骂贺灵平下手不知轻重，又隐隐感到害怕，他总觉着这段时间以来的贺灵平不正常，而且按着贺灵平这越来越重的出手，鬼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捱着冷风捱着疼痛地回到了屋子里，天早就黑透了，贺灵均看见桌上的白蜡烛已经快燃尽，淅沥沥的蜡油淌了一片，他悄没声息地吹灭最后一点点微弱的火光，蛇似的爬上了床，宋小眉呼吸均匀，是个酣然沉睡的模样。贺灵均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也是一觉好眠。
这一觉睡得可沉，就让他想到了很久没见的贺灵芝。
“雾山嘉树，池玉灵芝。”贺灵芝是真正的美人，并且是从小美到大的那种。贺家无论是从商还是从仕这许多年来都没有多少堪天的成就，只是池玉城中小小的一门富户，只有打从这一代开始才成了池玉中的鼎鼎大名，其中的原因或多或少不是因为这一代的公子小姐们一水儿的齐整漂亮。
贺灵芝虽然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家，但是按不住从小的活泼好动劲儿，加上家里人的纵容，街坊们便是早早的一饱眼福，见识过这个颇具异域风情的美人。
记忆中的灵芝，是个碧绿色的眼眸，微微棕色的弯曲长发，笑起来带着梨涡的模样。但是七年前，贺灵芝突然从池玉城中消失了，贺家只说是灵芝定了亲，早早去夫家玩耍了，这一玩耍，就没再回来了。
但是贺灵均和贺灵平知道，七年前灵芝为了保护别人被屏山中的山贼掳走，三日后才赎回，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三天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知道贺灵芝从此性情大变，换了个魂似的，纯洁乖巧的贺灵芝不见了。贺灵均难过，贺灵平愤怒，贺家人无限惋惜，再后来，贺灵芝去了寺庙说是修行，再后来，她就远远地出走，不再回来了。人是回来了，魂却不在了，最该死的还不是这个，好巧不巧，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该死的贺灵均自己。
贺灵均不记得灵芝刚走的那几天是怎么过来的，他后悔，难过。恨自己没有勇气与山贼搏斗，没有能力救走灵芝，甚至这个懦弱的自己的生命都是灵芝换回来的。但是木已成舟，没办法挽回了，年幼的贺灵均只能是以泪洗面。
贺灵平的态度就不同了，他把罪过全部加诸到哥哥身上。哥哥不是最聪明最勇敢的吗？人人都说哥哥是多么多么了不得，多么多么能干，为什么哥哥还要妹妹去交换？哥哥不敢和山贼搏斗？小孩子的态度很奇怪，在没有办法的时候他们通常会认定一个死理，执着地不得了。就像年幼的贺灵平，从这一年起他就恨上了贺灵均，他不再喊贺灵均哥哥，不再崇拜这个自己仰望了多年的哥哥，他在心里判了贺灵均的永远的罪。
小小的贺灵均感受到了弟弟的恨意。从那张失去了笑模样的可爱小脸，从一言一句充满恶意的冷言冷语，从贺家众人改变了的微妙态度。日复一日贺灵均感受着自己的罪过，成天地只是颓废度日。荒废了学业，荒废了武艺，他的青春岁月都在那个荒芜的守拙园中荒废了。
七年过去了，现在的池玉城中，如果提起贺家。人人都会想到那个神秘的贺家小姐贺灵芝，然后就是年少有为，风度翩翩的二少爷贺灵平，偶尔也会有老人想到曾经有个聪颖不凡的叫灵均的大少爷，然后却甚是惋惜地叹口气接着又开始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了。
贺灵均就是这样的悲剧人物。
日久天长的颓废生活磨平了人的棱角，磨灭了人的志气，渐渐地也侵蚀了人的头脑，贺灵均现在常常觉得自己头脑愚钝，不似小时候聪明伶俐了。这几年的日子比起灵芝刚走的那几年着实是好过多了，他像个透明人似的在人来人往的贺家就这么呆着，很久不痛哭流涕，很久不惊声欢笑，也很久不再发些幼时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的大梦了。
真是平淡，无聊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陈年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