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开在1931年夏天》桃锦。

13、第十三章：枪声

　　到底不是上海那样的大城市，一过了晚上十一点，除了商业区的24小时营业饭店还灯火辉煌，在其他的地段，基本上临街店铺都已经打烊。白天的繁华隐去，夜色静谧，街上的车辆明显少了很多，偶尔经过一辆洋车，也是呼啸着飞速驶过。没有人会去注意街边浑身散发着酒精味的不省人事的醉汉和沿着墙根跑动的小乞丐。人行道上不时有晚归的行人，裹紧了外套快步向居民区走去，行色匆匆，身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晃动。
　　这个城市的喧嚣，来得快去得也快。临街几声稀稀落落的狗吠响过，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拐进了距华霓大剧院不远处，一条不引人注意的小巷子里。
　　车灯柱状光圈投射出两三米之外的景物，巷子并不宽，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这是一条死胡同。巷子的尽头，停着一辆已经熄火的轿车。
　　黑色雪佛莱。
　　但此时，这辆黑色雪佛莱的车身钢板已经扭曲，凹陷，前挡风玻璃碎裂一地，从外面向里看，能够模糊地看到里面一动不动的人影。
　　福特在离雪佛莱几米远处停住。
　　一片死寂。
　　“你确定他在里面吗？”刻意压低的声音，有种古怪的干涩。
　　“确定，就是他。”一旁戴着灰色毡帽的男人把帽檐向上推了推，“他十点钟从华霓大剧院出来，一个人上了车，开车走了。我看得很清楚。”
　　“下车。”干涩的声音命令道。
　　车门缓缓打开，四个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路灯光线所能照到的边缘。
　　“你，先去看看情况。”
　　“是。”
　　那人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手中攥着枪以自卫。雪佛莱车散发出浓烈的汽油味和燃烧过的焦糊味，车内的黑影一动不动。
　　他屏住呼吸，探身向里看。
　　周围安静得有些诡异，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中像是藏着什么未知的东西。
　　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未知。
　　正是因为不知道正在面临着的是什么，所以恐惧，所以危险。
　　几十秒过去了，那人半个身子探入车窗，却像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在看什么？他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还不回来？
　　情况随着诡异到极点的死寂而越发诡异，戴着灰色毡帽的男人顿起疑心，他握紧了手中的枪，上前一步。
　　“砰——”
　　划破空气的一声枪响，他应声倒地。
　　“糟了！”惊慌失措的喊声。
　　太晚了。
　　“砰砰——”
　　黑暗中干脆利落地飞来两发子弹，一枚无比精准地贯穿其中一人的太阳穴，另一枚击飞后面人的手枪。
　　那人抱着手臂转身想逃。
　　“砰！”
　　又一声枪响，子弹嵌入那人的右腿，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
　　从第一声枪响到现在，总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连杀三人，重创一人。
　　身后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迈过其他三人死不瞑目的尸体，向他走来。
　　虽轻微到几乎不可闻，却像是死神的召唤。
　　一柄细长的银色勃朗宁手枪抵上他的后脑。黑暗中，男子双眼一眯，邪魅的眼瞳闪过冰冷的锋芒。
　　“告诉我，人在哪里？”
　　慵懒而随意的语气，却带着凛然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