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开在1931年夏天》桃锦。

12、第十二章：碰撞

　　车在华霓大剧院门口停下，许平远打开车门下了车，我跟着跳下来，剧院门口所有显眼的位置都挂着巨幅的广告，什么润喉糖雪花膏，广告画上烫着卷发的新潮女孩搔首弄姿。大门旁边放着一个牌子，是最新鲜出炉的、万人追捧的、由当红明星精心演绎的电影的介绍海报——《歌女红牡丹》。
　　……我有种预感，这电影我欣赏不了。
　　我指指海报：“就这个吗？”
　　司机点点头：“票早就订好的，请入场吧。”
　　许平远没说什么，摘掉墨镜，进场。
　　等等……他摘了墨镜！
　　额发细碎，眉梢英挺。眼眶微微深陷，更显出整张脸的立体感。而那双眼睛……细细长长，眼角微微上挑，瞳孔如黑色潭水般深沉。虽然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甚至还有一些不耐烦，但是，整体看，绝对帅得掉渣！
　　这不是美男，这是相当妖孽的美男啊！！
　　我那个59分是怎么打出来的？我一边狠拍自己的脑袋一边跟上去。
　　华霓大剧院是我们这里最大的电影院，从来都是门庭若市，它分为上下两层，据说楼上楼下的票价还不一样，楼下的票价要比楼上的便宜。我是第一次来，司机带着我们上楼，我心里暗暗赞叹。
　　楼上居然还有雅座和包间，座位是皮质的单人沙发，坐上去软得让人想睡觉。两个沙发中间一张小茶几用来放零食和水果。司机带着我到一个两人的包间坐下就离开了。许平远斜靠在我旁边的沙发上，一手搭着沙发扶手，修长的双腿随意地伸开着，姿势那叫一个帅气。
　　但是，从我坐上车到现在他就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他不是性格冷淡，而是对这一切根本就没什么兴趣。并且，如果我没有感觉错的话，他巴不得尽快结束这次所谓的相亲。
　　奇怪了，不是他说想见见我的吗？既然毫无兴趣，那为什么又要安排这种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的活动呢？
　　该不会他也是被家长逼着过来的吧……
　　看他的样子，似乎极有可能是这样。像他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千金小姐哭着喊着想嫁给他。
　　……所以说，他应该是这种事经历太多，早就烦了！
　　以为老娘不烦吗？我也烦好不好！
　　说实在的，我最受不了有钱人家的少爷习气，长得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冷着一张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比陆文西差远了……一想起陆文西我就一阵难过，算了，啥也别想了。可是“陆文西”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各种诸如伤心、恼怒、自卑等等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情绪。
　　电影还没开始，周围一片嘈杂，人们都在兴奋地讨论。不时有兜售瓜子和果汁牛肉干的少年穿梭其中。就我们俩人这边相对无言。
　　他不会打算一直这么冷场下去吧？
　　那张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漂亮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某个方向若有所思，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光看那一副“你欠老子二百万”的架势我还真不敢贸然和他搭话，但是这么冷场下去也确实太尴尬了。我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了一句：“喂，你知道今天的电影讲的什么吗？”
　　“……”
　　“我没看过，不过听说它很有名哦。”
　　“……”
　　“你以前看过这部电影吗？”
　　“……”
　　“……喂，听见了吗？”
　　他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把头偏到一边去了。
　　……我怒了，真怒了。我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哪次不都是高高在上的小女王？没见过敢跟我这么拽的！在我的理智能发挥作用之前，我的手已经先于大脑行动，抓起我这边的沙发靠垫就砸了过去！
　　“你以为你谁啊！老娘牺牲一个晚上的时间陪你来看电影你就这态度啊！老娘我昨天刚失恋！你没看出来我也很烦吗！！你以为我想跟你相亲啊！！你大爷！！！”
　　吼完这句话，周围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我们这边。
　　许平远抱着被我扔过去的沙发靠垫，颇有些意外地看着我。
　　我大脑一片空白，没词了。
　　完了……一着急把粗口都爆出来了。我哆嗦着四下里瞄了一眼，收获一圈奇怪的目光。我的天哪让我死了吧，他们肯定当我是神经病了……
　　“不要这样。”
　　声音清澈而磁性，淡淡的语气之中透着疏离。
　　我惊，他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坐下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他没再看我，放下手中的沙发靠垫，双手抱住膝盖，转过了头。
　　剧院里的灯光突然一暗。电影开始了。
　　本预想着他会大怒，谁知他这么淡淡一句就打发了我，反而出乎我意料。
　　心里莫名其妙生出一丝烦躁，却又找不到理由发作，只得悻悻坐下。
　　……他大概，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在他看来也许不过是个毫无修养可言的富家小姐罢了。
　　开头讲的什么我压根儿就没看下去，许平远又恢复到静音模式，这次相亲不用说我也能知道结果，很失败。算了算了，就当身边坐着一条狗。我没再理他，认真看电影。
　　黑白电影，主演是胡蝶，上海滩红极一时的女演员。
　　果然，我一个从小看美国大片长大的人，欣赏不了民国的这种莺歌燕舞的老电影。看着看着我就眼皮发涩，特别想睡觉。
　　就在我即将睡着的时候，耳畔一阵挺大的动静，我睁眼一看，司机回来了。
　　司机的表情看起来很紧张，他俯身在许平远耳边低语了几句，许平远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往楼下走。
　　一转眼人就没了，那速度像是后面有人追杀。
　　我也站起来了：“怎么回事？”
　　司机有些抱歉地说：“杜小姐，少爷有点事情，先走了。”
　　……他居然把我给撂在这儿！
　　我说：“那我还在这儿呆着干嘛？我也回去算了。”
　　司机说：“不好意思，杜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远处火车站的大钟开始报时，晚上十点了。
　　我说：“算了，你帮我叫辆黄包车，我自己回去就行。”
　　司机一副很抱歉的样子：“真不好意思，少爷确实是有急事，您在这里等一下，我叫了车就上来找您。”
　　他一富二代，能有个屁急事！他妈的，困死我了，跟这种人耗着，一晚上时间都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