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敌敌君

17、绊嘴

　　被冷空气肆虐了整整一夜的人们，总是会觉得早上的阳光来之不易。当清晨人们拉起窗帘，看着阳光明媚，碧空如洗的天空时，谁也不会想到，昨天晚上的冷风萧索。
　　然而只有天空自己知道，被一场场冷空气侵蚀过后，它也该进入一个新的季节。一个街道满是落叶的季节。
　　夏赤川坐在自己办公室里舒服的皮革转椅上，对着镜子用市面上新出品的艳/丽口红为自己勾勒着完美的唇形。她泯泯嘴唇，看着镜子中浓妆艳抹的自己，满意的点点头，将口红盖上收回自己的皮包里。
　　精巧的口红掉落在皮包的深处，像是坠入一个黑暗的深渊，但是它掉落的声音，被桌子上一部公用电话的声音所掩盖。一阵有规律而又响亮的声音，划过空气，传进夏赤川的耳朵里。
　　夏赤川凝眸，看着桌子上那部黑色的公用电话上，显示着的陌生的号码。过了会，她缓慢的伸出修长纤细的手，拿起黑色的电话手柄，语气静静地道：“喂，您好。”
　　“到化验室来。”
　　听筒里传来一个轻灵的声音，像是一泉潺/潺的流水，细细的流进心里。
　　夏赤川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她挑挑眉，表情看起来说不出的妩媚，“现在？”
　　“嗯。”
　　听着电话里冷静而又淡然的声音，夏赤川笑得更加暧昧，她带着邪邪的笑，像是电话里的人就在自己面前一样，调戏般地说道：“等不及了啊？”
　　电话那边只沉默了一会，接着，只听那人微微一笑，对夏赤川神秘地说了一句，“你过来就知道
　　了。”听筒传来嘟嘟嘟的挂断声，夏赤川唇角的笑容更深了。她放下手中的电话听筒，带着唇角深深的笑意，风一般的走了出去。

　　空旷的走廊中，隐隐传出一阵高跟鞋击打着大理石地板的嗒嗒声，像是死神的死亡倒计时。
　　夏赤川到达化验室的时候，就看到冥音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分析表。
　　夏赤川瞥瞥嘴，对冥音醋溜溜的道：“小音音，就算你觉得孤女寡女的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不好，也不用特地摆一个电灯泡在旁边吧。”她的手指上涂着亮丽的红色指甲油，修长白/皙的手指，此刻正指着坐在冥音旁边的，像一把剑一样锋利的邵阳。
　　冥音抬眸，看着夏赤川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淡淡地说道：“那还真是抱歉，我叫你过来就是为了商量你口中所谓的‘电灯泡’的事情。”
　　夏赤川撅着嘴，眼神幽怨的看着冥音，嘴里小声抱怨着，“她有什么事情好商量的……”说着，还时不时的向邵阳投去怨恨的一眼。
　　当然，对此，邵小宝感到十分的茫然和无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冥音大周末的会让自己和她去一趟GRA，并且还理直气壮的让梦嘉打开了化验部的门。但是下一瞬间，当她看到化验部里屋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的时候，她更加茫然了。
　　那人随意的在脑袋上扎了一个辫子，头发搭在肩膀上，像是被染料染过一般的黑。中间夹杂了些许红色，混合在浓郁的黑色之中，像是混进了桑葚中的樱桃。她穿着一袭白色的宽松大衣，手里拿着一个装着好看的蓝色液体的玻璃瓶，身上散发着混合着淡淡化学气体的香味。她半眯着眼睛，一脸嫌弃的看着夏赤川和邵阳，缓缓地道：“喂，你们少呼吸，过多的二氧化碳会熏死我的。”
　　她长着一张精致的不亚于冥音和邵阳的脸，不用任何化妆产品的衬托，她也能在人群之中脱颖而
　　出。她的眼眸像是一种参杂了紫色的黑，深深的镶嵌在锋利的眉毛下，一副黑紫色的眼镜遮盖住了她太过深邃的眼睛。然而就算戴了一副大大的眼镜，邵阳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一张和林舒念一模一样的脸。
　　“你……你不是昨天……那个儿童福利院的管理员么？”邵阳看着林舒念依靠着门口懒散的样子，完全不能将她和昨天那个对待孩子极其温柔的女子联想在一起。
　　冥音看着手里的化验表，没有抬头，却很明确的对着邵阳说道：“她是林舒念的妹妹，林舒祈。GRA生化研究部的部/长。”
　　邵阳看着与林舒念明显是相反属性的林舒祈，脑海里默默脑补了很多很狗血的剧情。
　　夏赤川咬着指甲，幽怨的看着林舒祈。对于这种一个电灯泡没走另外又多来了一个电灯泡的事情，她从来都抱有鄙视、唾弃的态度。
　　然而林舒祈看都没有看夏赤川，完全不把夏赤川那标有“副会长”的闪亮胸章放在眼里。她径直走到冥音身旁坐下，摇晃着手里的化学药瓶，一手托腮半睁着眼睛看着邵阳。
　　邵阳看着林舒祈一副打量着“医学标本”一样的表情，暗暗的冒起冷汗。她记得曾经听眼镜男说
　　过，一个学医的要是一动不动的盯着你看，那在那个人的内心深处，一定是在脑补着解剖你的情景。邵阳忽然泛起一阵冷颤，她悄悄的向冥音旁边挪了挪，林舒祈的目光也跟着挪过来，她又向相反方向挪过去，林舒祈的目光也跟着移动过去……
　　她们两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争执着，搞的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压抑。
　　夏赤川在一阵沉默之中，像是故意似的踩着高跟鞋过来。她坐到邵阳旁边，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冥
　　音。
　　直到冥音将整个化验结果都浏览完一遍，整个屋子都是极其安静的。冥音将装订好的化验单轻轻放到桌子上，若有所思地开口道：“所以，化验结果除了显示出宫本邵阳有患妇科病的可能之外，其他全属于正常范畴，对么？”
　　“对。”林舒祈托着下巴，拿着化学药品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她身体状况确实好的吓人，除了都快成年了还没有来大姨妈之外。哦，对了，她还有可能缺少雌性激素，这一点从她的三围上就可以看出来了。”
　　冥音淡淡的看着桌面，不带一丝感情的开口，“既然这样，是不是还需要‘医生’做个外科手
　　术？”
　　林舒祈认真的想了想，道：“唔，这样也可以。不过要记得把手术费和全身检查费用，以及挂号费也一并打到我账户里。”
　　冥音没有看她，不冷不热地说道：“好，那就将那些作为你这个月最后一次从GRA拿到的薪水吧。”
　　“……”
　　冥音把化验单递给夏赤川，无视旁边林舒祈印堂发黑的脸。夏赤川接过化验结果，粗略的翻看着，没有抬头。
　　林舒祈在黑着脸和冥音无声的对峙之中败下阵。她搔搔头，一脸不耐烦的看着邵阳，一边摇晃着化学药瓶中的液体一边说着：“喂，小子，把你的翅膀亮出来看一看。”
　　“在这？”邵阳抬眸，棕黄色的眸子像是琥珀一样好看。
　　“嗯。”
　　邵阳站起来，走到稍微空旷一点的地方，站定，屏气凝神。
　　感受到空气中的数码密码正纷纷向邵阳站的方向聚拢，夏赤川从化验结果中抬起头，轻轻皱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邵阳的方向。就连看起来一直很没有干劲的林舒祈，此刻也半眯起眸子，机械着摇着手里的玻璃瓶，凝神看着邵阳。
　　“唰”的一声，邵阳身上渐渐泛起淡淡的蓝光，紧接着，两扇巨大而又漆黑的翅膀，像是传说中某种神/兽的羽翼一般，沐浴着神祇降临。
　　林舒祈和夏赤川的瞳孔同时亮了起来。
　　冥音因为之前见过，所以并不觉得稀奇。
　　林舒祈推开椅子无声地站起，椅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力量，瞬间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
　　响。林舒祈快步走到邵阳身边，随手将手中的化学试管放入某个试管支架之中，就再也没有看过那好看的蓝色液体。她在邵阳身边站定，左手摸上下巴，打量着邵阳的翅膀。她的神情像是某个科学怪人在进行着一项恐怖的实验，带着好奇，也隐隐带着欣喜。
　　邵阳默默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林舒祈，她的目光中像是藏着一把尖利的刀刃，透过空气笔直的落到自己长出的翅膀上。邵阳沉默的看着林舒祈越来越兴奋的脸，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把翅膀收起来的时候，她看到林舒祈转过身，对坐在不远处的冥音，用有意压制着的低沉声音，说道：“喂，你家宠物借我养两天。”
　　宠物就是指邵阳。
　　冥音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拒绝，她抬起眼，望着林舒祈阴沉着的一张脸，问道：“原因呢？”
　　“进行生化研究。”林舒祈面不改色。
　　“解剖？”冥音替林舒祈说出她的真实目的。
　　邵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当然明白林舒祈口中的宠物就是自己。不过她刚想开口，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在她低头弯腰咳嗽的时候，她听到了夏赤川银铃般的笑声。
　　林舒祈阴着一张脸看着冥音，对于冥音识破自己的目的不置可否。
　　冥音的神情忽然舒缓了很多，她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因为这个举动而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柔情。她望着林舒祈，缓缓开口道：“如果她回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伤口，那就没问题。”
　　林舒祈的神色也舒缓了许多。她转过头，望着邵阳一张人畜无害，并且因为刚刚咳嗽了几下而微微泛红的脸，用小声但却又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奸诈地说道：“我可以把伤口划在你看不到的地方。”
　　邵小宝一张脸顿时煞白煞白的。
　　冥音低下头，像是惋惜着什么似的，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垂眸，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遮盖住她晶莹的眼睛。她说：“好吧，那我就只好把手术费和挂号费当做你最后从GRA拿到的工资，一起打到你账户里了。”
　　夏赤川抬手掩住自己嘴角的笑容，她将手中的化验结果翻页，虽没有抬头，但余光一直瞄着林舒祈的方向。
　　林舒祈恨恨地咬着牙，鄙视地看着冥音一副“敢动我的人我就开除你”的姿态，道，“切，真小
　　气，宠物都不借给别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所以GRA里面我最讨厌你了。”
　　冥音低头笑而不语。
　　邵阳泯泯唇，看着因为不能解刨而失落的林舒祈，心中在暗自窃喜自己不用被解刨的同时，又泛起一阵同情。她泯起嘴唇，对冥音说道：“那个……冥音，如果能弄清楚为什么我会长翅膀的话，解剖倒是没什么……”
　　冥音抬眸，对上邵阳异常坚定的眼神。
　　夏赤川从化验表中抬起头来，她看着邵阳一张稚/嫩的脸，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我看看。”
　　邵阳听话的走了过去。
　　夏赤川从邵阳的翅膀上拔下来了两根羽毛，轻轻的放到桌子上。她的嘴角轻轻扬起，像是摘下了一朵玫瑰一样优雅。她抬起头望着林舒祈，一张化了妆的脸完全掩盖住了她的表情，只能看到隐隐的笑意。
　　“有两根羽毛的话，也可以满足你小小的好奇心了吧。真把她解剖了，新人中半数以上的妹子会恨死你的。”
　　“两根羽毛算什么，我家养的鸡身上还有羽毛呢。”即便是这么说的，林舒祈还是迅速走到桌前，拿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玻璃容器和镊子，瞬间就将羽毛收到了盒子里。
　　“不让解剖就算了，不过要拍个片子。”林舒祈看着容器里安静躺着的黑色羽毛，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要研究下它的结构，毕竟人的身体能长出翅膀这件事，除了天使之外我还真没听说过。看她这样子，她长出翅膀应该与昆虫长出翅膀的原理差不多，因为鸟类的翅膀是由前肢变化而成的，她的手脚倒是挺齐全的。”林舒祈转过头，一脸不耐烦地看着冥音，“喂，拍个CT片子总可以吧？”
　　冥音莞尔一笑，温润的眸子里，倒映着林舒祈阴沉的身影。
　　“当然，你是‘医生’你说了算。”
　　“……”
　　林舒祈磨了两下牙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数字“七”的声音，“护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