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妆》束雪归砚

8、铁血手腕

　　一江秋色，天水凝碧。鳌戴雪山龙起蛰，快风吹海立。

　　数点烟鬟青滴，一杼霞绡红湿，白鸟明边帆影直，隔江闻夜笛。

　　一袭浅紫宫装华裳，恍如隔世浮掠，翩跹而起。

　　正在校场西北角打扫的小袮，感觉视线里有什么，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北固楼上，一翩惊鸿的浅紫，引月白作襟绣，墨发如缎，绝世美人，眉眼似晨露的白瑾，渲开一世清澈，樱唇优渥，雪肌盈盈，画面如泼墨山水，动人心魂。

　　小袮见一袭紫衣的绝美少女，彻底怔愣在原地！他见她从城楼上缓步而下，直傻愣愣看得眼睛都不会眨了。

　　“见到公主还不行礼！”随侍的朱荷低喝了一句，这个看入迷的小厮。

　　小袮手中的扫帚惊得“啪”一下掉了，连忙下跪行礼。

　　“我不常来营里，他认不出是自然的。你吓唬一个孩子做什么……”

　　说着，慕柔嘉俯身轻轻将他扶起。

　　小袮受宠若惊，少年十三岁的年纪，身子如柳的柔软，很快能抽长成挺拔英俊的男子。

　　慕柔嘉扶起他，一摩挲手上料子，轻语道：

　　“楚青棉三层，司织局倒是没偷懒。”

　　快入冬了，这冬装做的速度还可以，料子也软和舒适，没有偷工减料。

　　一个小厮能穿的如此，各营训练的人自是不用提。

　　“你叫什么名字？”

　　“下奴小袮。”美少年充耳秀莹，玉肌粉面，腼腆之中，难掩秀色。

　　“小袮，这夜间比试，你可能看清？”

　　“能的……筑基修成，便可夜间视物。”

　　“神机营倒个个是天才，也只有我这样的庸人，才会在夜间掌灯。”

　　“你是哪个营。”她继续问。

　　“回禀公主，十三营。”

　　“灵宠师？”

　　“不敢。小的只是在营里杂役。”

　　慕柔嘉轻轻握住了他的小手，他蓦地一颤，心里大惊，脸红的似滴水，却害羞地回握，不敢放掉这一丝的温暖。

　　“公主殿下，下奴刚做完杂役，……脏了手。”

　　她执着少年微凉的手，细细地看，手指竟生了冻疮。

　　一双本该驯宠的巧手，如何会落得扫地作役？

　　“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这样问，小袮登时眼泪半汪，望着她却不敢说话。

　　见他面有难色，慕柔嘉转头对朱荷和清和作手势，让他们退后一点。

　　她依然轻轻握着他的手，半蹲下身，细细为他擦了泪，柔声安慰，“别哭了，小袮，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

　　小袮凑近了她一点，低声泣诉，“营主让我陪她……我不愿意，就被她罚来打扫了”

　　慕柔嘉面色沉静，心中却是骇浪滔天，她站起身，对后面二人吩咐道：

　　“朱荷，随我去十三营一趟。清和，去把廖文治叫过来！”

　　“是！”

　　小袮落在后面，抹着眼泪，觉得自己真是笨。

　　男子本来就该为女人为奴为宠的。

　　他这样说，是不是惹公主不高兴了。

　　谁知，慕柔嘉转过来朝他伸出手：

　　“小袮过来，你随我回营。以后这些杂役不要做了。”

　　小袮高兴地快跑上来，握上温暖的柔荑，又担忧地说：“可是营长大人她……”

　　她声色一冷，“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一行人进入十三营的一瞬间——

　　一头满身烈火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一声狂吼，凶神恶煞扑了过来，朱荷瞬间出剑挡在了公主面前。

　　而慕柔嘉则下意识把小袮圈在怀里。

　　那庞然大物临至剑刃，突的，望见了慕柔嘉的一双眼睛，瞬间如临大敌，害怕地“嗷呜”一声调头回去，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慕柔嘉虽没有武修，灵根却是天赋秉义，对万物生灵都有通神。此刻她正窝着一肚子火，这狴犴自是感受到这浓厚煞气，避之不及！

　　“这是何人的妖兽！胆敢冲撞公主殿下！”

　　“是……下奴的！”

　　一个水浅青衣男子马上跪了下来，整个人伏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大气也不敢喘，更不敢抬眸看公主的面容。

　　“没事吧？”慕柔嘉问怀中男孩。

　　小袮摇了摇头，她放开了他，“回去你营帐里，我有事情处理。”小袮听话地快跑开了，心里恋恋不舍，一路跑回自己营帐，就还望着公主。

　　小袮一跑回自己的营帐，周围的少年都围上来。

　　“小袮！你走大运了，竟然遇上公主了。她可是鲜少露面的！”

　　“是啊是啊，刚才那么危险，公主竟然回身护你。啧啧，看得我都感动死了！果真如传说的，公主不仅长得漂亮，性子也是极好的。”

　　“被公主抱着什么感觉？”

　　“香香软软的，我感觉心脏跳得好快！”小袮望着远处的浅紫华裳，眼神一片痴迷。

　　“你丫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啊，羡慕死你了！”同伴的一个男孩捶了他胸口一拳。

　　“真有那么香，让我抱抱你~”一个胖点的男孩抱了上来，惊呼：“呀，竟还有点香味！”

　　语罢，新营里的一众男孩都涌过来抱他，有种淡淡的香，不似任何花香香料，但就是说不出的好闻。人一挤，香味就散了。

　　待小袮回过神，惊呼：“呀！咱们营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

　　校场一圈围满了人！很多是外营制服打扮的男子。

　　“听说公主在我们这儿出现。其他营的都跑来看了！哎？他们怎么出现了……”

　　四周出现了不少的墨衣玄裳的，是地下帝国的训练服，以腰封颜色的不同而辨别品阶高低。

　　银牌以下，腰封着装统一为灰色或黑色。银牌下阶的腰封是青玉色的，而如今燕脂朱、苍青碧还有斥染紫都出现了，这些都是银牌品阶中上乘的高手才能佩戴的。

　　而且人群集聚得越来越多。

　　整个神机营总共几千人，银牌品阶不过二百人。

　　今日竟聚齐了，也算是罕见。

　　“竟然连地下帝国，那帮练起功来不要命的家伙，也跑上来了！”

　　“也是……公主难得出现一次。”

　　四周围全是各色品阶气质华贵的男子，十三营达到前所未有的热闹景象，而这种人山人海都保持着划一的缄默，众人的目光都牢牢锁在那一袭倾城的浅紫上。

　　“朱荷，将郑玟给本公主丢出来！”

　　这一声咬牙切齿的愠怒，满场的寂静与鸦雀无声，许多人都瞪大了眼睛，公主何以如此恼怒！
　　极快，朱荷闪身入了主营帐中，不多时便提着郑玟和一名反手绑着的赤0裸少年。

　　“禀告殿下，营中密室，囚禁着一名少年，燃了千日情的烈香，而郑玟衣0衫0不0整，显然意欲不轨！”

　　慕柔嘉忙上前，解下月牙白的披风，盖在了少年头上，彻底遮了他面容和身子，目光略有责备地望向朱荷。

　　朱荷知错地低下了头。

　　她进入营中密室，发现郑玟绑着一名美少年，在床上肆意玩弄，那美少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而当慕柔嘉解下披风，一袭浅紫上，里襟月牙白染了一纵鲜血！却如何也掩不住了。

　　周围的人群一阵压低的惊呼，公主身上如何会染血。其实只有几星星点点的血迹，奈何神机营的普遍武修太好，视力极佳，大多数都看见了。

　　那美少年赶忙一遮，眼泪簌簌落下来，贞洁对一个男子来说极为重要，虽说他没有失身，但赤身裸一露实在丢尽颜面，公主给了他蔽体遮容，他觉得自己稍微有点尊严。

　　“我知你是被迫的。我会为你讨一个公道的。”随即对通传回来的清和吩咐，隐蔽这少年去安全的地方，并让医师来诊治，不要让神机营的人看见他的样子。”

　　“公主解救之恩……阿黎没齿难忘……”那少年白袍裹着，露出无双清澈的眸子，如孩童般不染纤尘，轻轻跪在她身前，声音细微，被她听见了。

　　“是！”清和带上少年便身影一闪。

　　这时，廖文治急匆匆赶来，正遇见少年被带出去，见郑玟衣裳不整伏在地上，表情惊骇至极。

　　慕柔嘉略略一扫，便知这种事情廖文治也不曾知。

　　谁也没有想到，外表绝情灭欲的道仙模样，实则是如此淫一乱卑鄙。利用上下权利，逼迫新人子弟任她玩一弄，甚至以强行囚禁，点燃烈香来达到这种肮脏的目的。

　　慕柔嘉下令让朱荷当场卸了她两条胳膊，再也不能驯兽，

　　“罢黜十三营营长一职，押入死狱，求出无期！”

　　“殿下……殿下饶命啊……”慎刑司的人拖着鲜血淋漓的郑玟走了，而慕柔嘉却连眼睛都未眨过。

　　廖文治带来的慎刑司的人动作倒麻利！

　　十三营的副营长，各司司长要么是自己滚出来，要么临阵跑路被抓回来。

　　“启禀殿下，十三营要事共一十七人，悉数在此。”慎刑司司长禀告。

　　“恩。”她淡淡应了一声。

　　“郑玟一事，你们知情为何不报！”她冷声质问底下跪得十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