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妆》束雪归砚

7、与子偕臧

　　那公子哥就约上了那闺蜜，而且是一夜未归。干什么事情可想而知！

　　那系花得知自己闺蜜竟然和男友搞在一起了！她长得不错，又会音乐，本就心性高傲的一个白富美，实在忍不下这口气！直接去揪着打了那闺蜜，大骂绿茶婊，不要脸的小三，抡耳光之际，那公子哥驱车赶到，却是替闺蜜讲话，还扇了系花一巴掌，当众宣布分手。

　　什么狗屁昔日承诺，玩腻了，那富二代就毫不留情地甩了她。

　　那系花气得好一阵子不来上课！他却搂着新人在跑车上欢笑。

　　当时慕柔嘉听完这个故事，也跟寝室里的室友一样唏嘘，她想着，这世上男人真的是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如建筑长久呢！

　　自从那以后，慕柔嘉就像个炸了刺的刺猬，遇到个触犯领地的雄性生物，冷冷的远山黛眉就扫过去，直瞪得人家后退三米开外。

　　偶尔有不怕死的追求者，在图书馆里硬着头皮坐到她旁边，她直接抄起一本牛津大词典砸过去，那霸气！那剽悍！那气场和杀气，足以令各路牛鬼蛇神通通退避三舍！

　　后来，她再遇上谁来表白，已经能不带脏字数落他一遍，让对方彻底圆润滚离自己的世界！

　　反正她就是讨厌男人！讨厌这种花心滥情的生物！

　　她那时，不相信世上还会有哪个男人对女子从一而终，呵护她，包容她的缺点小错误，将她妥帖收好，不让外界任何人事伤害到她。

　　可是，她意外来到了这个时空。

　　在汜水河畔下游的村野里，看到一对平凡的农家夫妇，男人为妻主绾发画眉，神情温柔似水，眉眼里是藏不住的满足喟叹。

　　那时，她是那样的羡慕，那个被唤作“妻主”的女人，连带着瞧她的眼神都觉得她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后来，她走过一户户人家，看着这个时空的男子，为妻主补衣、做饭、洗衣……

　　一个针线，织就了光影流年里的陆离温情；那些饭菜，饱含着人世最甜蜜眷恋的香气；溪边浣洗，男人们手腕上绞着银镯子在水波中晃荡，漾起一张张微带笑意的平凡的脸，是那样充满烟火的明媚好看。

　　一刹那，对着三月潺潺的清溪，慕柔嘉的眼里溢满了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沾湿了衣襟，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是渴望爱情的。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世间，仿佛都没有足以比这幸福的事了。

　　于是，她开始怀着最美好的初心，来寻找一个人，一个愿与她执子之手的恋人……

　　“公主，到了。”

　　慕柔嘉飘零的思绪，被朱荷的一声提醒打断了。

　　她深吸一口气，理了理心绪，在朱荷的引路下，往营场里走去。

　　慕柔嘉十二岁，入了岐山，被蘅芜子收为关门弟子，传授毕生绝学。

　　芜衡子，是这个大陆传说中的仙者。以两大绝学，闻名于世。

　　一是占星卜卦，预兆人事之变幻，堪破天机。
　　二是奇门遁甲，能依山势地形，破毒瘴迷阵。

　　慕柔嘉穿越之前，是建筑系的高材生，平生阅尽古今中外的建筑制图，还有残留下来的神兵利器的图谱。所以她很得芜衡子的青眼相看，并受到倾尽心学的教导。

　　这个大陆以修炼高低说话，可她是个修仙废柴，所以在岐山学习时，几乎钻研到了疯狂的地步，将师父平生所学悉数掌握，也被他夸赞天资聪颖，善能吃得苦，将来必成大器。

　　世人皆传颂的衡芜子，已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不仅说什么占星卜卦，卦卦皆准。风水龙脉闭眼可知。

　　还有什么星辰斗转，微变可察。山路位移，更甚至河水倒流。俨然是看破命运，掌握天机的神仙。

　　不过奇门遁甲，五玄奥妙，慕柔嘉倒真有所得。

　　除了她的行宫——云麓天宫之外，还有一座彻底隐匿的天工筑造，便是秘密训练人的神机营。

　　这个想法也是靖灵公主提出的，并亲自设计了神机营图纸，地上建筑只有寥寥十座，是训练场和生活区，大多数人生活在训练营里。

　　然而渗透在地下帝国里，有着更庞大的支系分布，数不清的宫室，有着死狱，有各种机密制造，有需要特定环境的修炼场。

　　相比云麓天宫，靖灵公主为了完美隐蔽神机营的存在，设了重重阵法，倾尽岐山绝学，天下无人可以窥出。

　　二公主搜刮民脂民膏，以财富和权利的堆积来保障自身。

　　慕柔嘉更乐意掌握精英人才和绝世神兵，这是一个乱世，一个以武力称霸的世道。

　　同时，这也是一个武修神奇的大陆，很多人生来带有修炼的灵蕴，经过修炼能成为后天的高手，执剑天下，为人主所用。

　　可惜，慕柔嘉没有灵蕴，丝毫都没有！相当于一个废柴，幸而被衡芜子先生发掘，带回岐山收了做关门弟子，再加上她异常努力，才有了如今。

　　还有一天，就是神机营一年一试的选拔了。

　　所挑选都是各营的第一高手，有机会入宫谋事，若能得公主钦许，甚至可以入主殿。能伴于公主身侧，是每一个在神机营训练的男子的梦想。

　　他们之中，大多是身世不幸的人，都是公主或府中人从寒冷绝境中救回来的孤儿，或逃徙流民，命悬一线时被救回来，更有一些，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虽天资聪颖却因为身为男孩子，便遭到家人的抛弃凌虐，于是被接回来的。

　　他们每个人，对于公主都有着忠诚不渝的信仰，只愿誓死效忠。而能有朝一日伴主身侧，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公主十四岁那年，神机营宣布每年各营魁首，可以入云麓天宫行事。

　　此消息一出，让太多男儿狂热，每个人疯了一样地修炼，让不少营负责修炼督导的仙宗高师，彻底大改修炼规划，加了许多调息科目，唯恐他们走火入魔。

　　也正因如此，神机营高手的数量远超大陆上任何一个君主。就内功淳厚而言，这里一个木牌品阶的人放出去，可敌外头银牌认证的高手，更别提神机营里数百个银牌品阶，会厉害到何种境界了。而金牌品阶，则是通过每年的试练场上评出。

　　可以说，这一年一度的比试，不仅是神机营的大事，更是公主府的大事。

　　今日早些时候，慕柔嘉刚从大公主的凤来宫回来，一接到神机营营主的密信，便匆匆赶了过来，连云麓天宫都没回，足见她很重视这次比试选拔，皇室朝野争斗越来越血腥，天下纷争又有大起之势，实在是急需用人之时。

　　早就在外头等候的廖文治，一见她出现，便恭敬地行礼，“属下参见公主。”

　　“先生请起，入内谈话吧，我也有要事与你商量。”
　　……

　　两人在密室里商榷了选拔重点，末了，慕柔嘉加了一个条件。

　　“七十二羽林卫？”廖文治语气稍重，反问，“公主，难不成大公主她们有大行动了？”

　　“也不是，我只是感觉局势愈发严峻了。或许，她们不久就有行动。还请先生，今年在魁首之外，在十八营另选拔二人，入天宫调配。”

　　“属下谨遵公主吩咐，定当尽心挑选在各方面优异的人才。”

　　“有劳先生了。”

　　“公主何出此言。怕只要老朽一句‘可入天宫’，便会有大批平日寂于苦修的男儿，从地下帝国跑上来，争着要抢名额呢。”

　　慕柔嘉很是不好意思，放下茶盏，嗔怪道，“廖先生也打趣靖灵。”

　　“可不敢！可不敢！”廖文治笑呵呵着忙摆手，“这话要让那些后生们听见了，老朽这把骨头可要被拆光了。”

　　廖文治为一脉仙宗长老，外表仙风道骨，实则就是一枚老顽童，慕柔嘉忍俊不禁一笑。

　　出了主营，慕柔嘉想到明日便是年试，打算去比试场地一看，所以没有走平日回宫的路。

　　穿过鼓楼的长廊，淡紫绸裳裙在风中浮跹纷飞，六个檐角的清铃吹过，漏出几星瓦蓝的翩鸿惊鸿。

　　正在营场上的一个少年，恍惚视野里多了什么，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当即彻底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一江秋色，天水凝碧。鳌戴雪山龙起蛰，快风吹海立。

　　数点烟鬟青滴，一杼霞绡红湿，白鸟明边帆影直，隔江闻夜笛。

　　一袭浅紫宫装华裳，恍如隔世浮掠，翩跹而起。

　　正在校场西北角打扫的小袮，感觉视线里有什么，抬头向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