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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终于的终于 ...

  •   75. (后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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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东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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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灯火从庙会散落至各家各户,夜色渐深的淮阴河畔,隐约能看到一抹白色身影,孤独的伫立在牌楼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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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老顽皮死去哪里了?
      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的白飞飞忿忿的想着。偏头看了一眼手中那串老杨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知道避开沈浪买东西,是多不容易的一件事啊。
      叹了口气,白飞飞终是挪了步,打算重回那片烟火沉寂的河畔去寻找柳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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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那冷清的书画摊,一首新诗传入耳际。
      “火树银花不夜天,络绎不绝与人烟。待到回首蓦然时……”
      白飞飞没有理会老板刻意的停顿,自顾自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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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火阑珊一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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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飞飞蓦地僵住了,记忆中那轩朗的声音,清晰的从身后传来,如此措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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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接的马虎。”书画摊老板道。
      那人没出声,但白飞飞肯定他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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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还不走吗?”
      “生意不好做啊,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吧。”老板叹道:“公子孤身一人,天色已晚,早点回家吧。”
      “家?”他这回笑出了声:“我没有家。姑娘,你有吗?”
      白飞飞徒劳的环顾眼前,可惜只有她一个姑娘。她清了清嗓子道:“偌大的仁义山庄,都算不得公子的家吗?”
      沈浪闻言笑道:“居住的府邸,和真实的家,到底不同。” 走近几步,沉声道:“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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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飞飞心底一叹,复又想起这半年多来和柳神医游历大江南北的日子——也是这半年,她才终于明白家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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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见她不吱声,不转身,不离开。原本自信的心也不由地踟蹰起来——她的身子,究竟好了多少?
      “那姑娘也一个人,公子不妨送送她?”画摊老板从这沉默的气氛中似是看出了些端倪,语气多了一丝调侃。
      略一忖思,还是抵不过思念诱惑,沈浪把心一横道:“我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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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嗦嗦而近,他好听的声音拂过耳边,把翡翠耳环吹得乱晃:“还躲,好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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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飞飞没出息的红了脸,眼珠一转,银牙一咬,飞快的旋过身,反倒把沈浪唬的后退几步:“好玩!”说着一手掐腰,一手拿着糖葫芦指着他:“喏,吃不吃?”
      想到了去年的糗事,沈浪忙不迭站直身子骇道:“又来?真是给我买的?”
      “唉,不是。”胡话一出,白飞飞恍悟过来,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赶紧转了话题:“给我爹的,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沈浪害怕她那招“囫囵吞葫芦”,老实交代道:“但这些应该都是他丢下的。”说着从袖里捧出一把白色棋子:“这些棋子背后都刻着‘飞’字。是不是跟你之前套他话的计策有关?”关于那个计策,沈浪仅是从柳神医的转述中知道了个大概。
      白飞飞点点头:“刻字的算是筹码。之后我把那套棋子送他了,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被包着棋子的纸团打了脑袋,之后循着其余棋子的排布,来到了这里。”边说着,沈浪边将棋子收回袖口。
      “诶!”白飞飞向前一步,拉住了他的袖口:“我爹的东西,你收起来作甚?”
      沈浪止了动作,屏住呼吸,定定的看着近在眼前的她。
      白飞飞一手拿着糖葫芦,不好去抢,见他虽止了动作却不吱声,疑惑地抬起头,却一不小心跌进了他的视线中,再难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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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这双星眸终于不再遥远,不再混饨,而是近在咫尺,熠熠生辉,仿佛能将最深的夜色照亮。
      白飞飞垂下拉扯的手,抚上心口——这般悸动,应该是单纯的心理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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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见她动作,本想抚她脸颊的手蓦地顿了一下,不确定道:“已经好了吧?”
      白飞飞回过神,斜眼瞥他:“沈大侠不是算得准准的么?”说着,伸手就要将头上的青玉簪子取下。
      “别!”沈浪赶忙握住她的手,道:“它真的有用?”
      “你说呢?”白飞飞嗔道。
      “那你为何不来找我。”沈浪有些委屈。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这枚青玉簪子的来头?”白飞飞学着沈浪的语气反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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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想到混元双元子,这青玉簪的来头,也差不多了吧。”沈浪讳莫如深的笑了——这枚青玉簪,是九州王立业时,用珍珠岩,亦是混元双元子的原料锤炼而造,能汲取天地之精,阴阳之气。历代相传中,玉簪的阴阳调和本已趋近完满,但白飞飞在寒潭的负气一掷,打破了这一平衡,使它蕴含着绵延不绝的阴寒之气,也成为了当世唯一能治愈阳煞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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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玉簪的来头,这半年来,白飞飞和柳神医早已研究的七七八八。
      谁能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已经决意离开沈浪,永世不相见的她,最后只能靠这沈家主母的家传之物才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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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怪那天你硬要将簪子给我,也不见你有多少伤心难过。”
      “哪有。”沈浪一叹:“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将她的手握紧,沈浪的心终于踏实下来:“我想,与其给你一个不确定的希望,还不如将一切交给老天。”
      “无所不能的沈大侠,也有听天由命的时候。”白飞飞面上揶揄,心底酸涩——她又何尝不是一样,只能将一切交给老天。
      定睛于那枚青玉簪子上,沈浪心中感慨,嘴上却调侃道:“对啊,天命告诉我,你这辈子注定是沈家媳妇。”
      “油嘴滑舌。”白飞飞轻笑一声,忽又想起什么,淡淡道:“沈家主母可以有手环,有挂坠,也可以什么都没有,为何偏执着于这枚簪子?”
      沈浪一怔,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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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字不落的背下了?”
      “没有,只是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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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如昨,痛往昔。经历过心死,也经历过身死的白飞飞,自是比一般人更释然。
      但释然地哭,和释然地笑,到底还是不一样。
      白飞飞不是个特别爱笑的女子,因此每一次笑,沈浪都能将背后的情绪看的分明。
      而这样释然的笑意,沈浪是第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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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看着这样释然的笑意,沈浪的心经历了狂喜与悲叹,此刻也与她一同释然了——人生起落,聚散分离,何必执着于天命因果,缘分报应?只是遇见了,只是相许了,只是分离了,只是重聚了。
      只是记住了。
      那此刻,良辰,美景,佳人皆在,自己又何故自寻怨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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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浪复又明朗起来:“不说这些了。”伸手接过糖葫芦,他挽起她的手:“要不要再去河边走走?”
      白飞飞亦从同样的思绪中走出,笑道:“还走啊?你都走了不下二十遍了。”虽然这么说,还是朝前迈了步子。
      “你果然一直跟踪我。”
      “是‘你们’。“——别忘了你的老丈人,白飞飞心底腹诽了一句,抬脚道:“走吧。”
      “你不急着找柳神医?”沈浪疑惑道。
      白飞飞撇撇嘴:“他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沈浪一怔,忽然想到:后来这位书画摊老板,似乎一直掩头遮面。
      猛地扯了一下白飞飞的手,沈浪转头对着书画摊,补上了最后一声:“谢谢你了!爹——”
      白飞飞一惊,赶忙奔回,书画摊已经收了,余留了最后一枚包着纸团的白色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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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急忙忙展开,是一处皱巴巴的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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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了什么?”
      “‘我走了,再见!’”白飞飞干巴巴的回道。
      “你的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沈浪狐疑地将手伸向纸团:难道和我看到的药方一样?
      白飞飞打开他的手,将纸团急急塞入袖中,推着他往河边走去:“我没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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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小心别蹭着糖葫芦!”
      “小点声,再嚷嚷你就得吃了它!”
      “……”
      “飞飞……”
      “干嘛?”
      “你凶起来真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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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淮阴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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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夜沉水,晚风习习。河边只余了些放许愿船的游客,还守着河中央的点点烛火,不愿离去。
      糖葫芦又回到了白飞飞的手中,因为沈浪去找折船的彩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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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吃吗?”白飞飞坐在草坡底,举着糖葫芦,对空手而归的沈浪道。
      “吃。”虽然无所收获,沈浪也不恼——已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泄气了。爽快的拿过糖葫芦,一屁股坐下,刚啃了几口,白飞飞又发话了:“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跟糖葫芦有关。”
      “什么?”
      “你是怎么用内力将糖葫芦震成棱角分明的四块的?”
      沈浪差点噎到:“哈?”
      “对啊。”白飞飞双手托腮,一脸求知欲:“去年在淮阴,你不是给我留了一包分好的糖葫芦吗,我用天绝三式试过好几次,都没成功。”
      “你以为我是用内力震开的啊?”沈浪消灭掉第一颗,哑然失笑道:“傻丫头,我是用菜刀切的。”
      白飞飞愕然:“可那晚你的手明明断了!”
      “对啊。”沈浪啃起第二粒糖葫芦:“所以这菜刀啊,真是比想象中难用。”
      白飞飞怔忪了,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滑稽的画面:堂堂大侠,手缠绷带,大半夜的,拿着菜刀,跟糖葫芦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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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瓜……”
      沈浪正专心致志的吃着糖葫芦,有些吐字不清:“什么——唉。”
      话音未落,就被她扑了个满怀。
      “我说你是傻瓜!”一想到那个场景,白飞飞就忍不住想骂他傻;但一想到他仅为一句玩笑就能默默做到如此地步,白飞飞又忍不住想去疼他,想放任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爱他。
      “咳咳咳!”沈浪被撞倒在草坡上,没吃完的糖葫芦噎到了他。
      “你没事吧?”白飞飞一惊,忙用手帮他顺气。
      缓了好久,见她眼中含泪,知道是在心疼自己。沈浪不禁感叹自家娘子真是水做的人儿,从认识的第一天起,泪珠儿总能说落就落。演的也好真的也罢,他沈浪就是见不得。
      “没事啦,小事一件。犯不着流眼泪。”咽下糖葫芦,沈浪哑着声音安抚道。
      白飞飞止了拍背动作,轻轻捶了他一下。
      “糖葫芦掉了……”一惊一乍下,糖葫芦早就拿不稳。沈浪咂咂嘴,颇为无奈。
      “……反正我爹也没吃到。”白飞飞小声抽噎着,眼角还挂着盈盈泪珠:“等会你得陪我去找他。”
      “他不是留书说走了吗?”
      “这……”白飞飞脸蓦地一红,略一忖思,嗔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是不是也留书给你了?”
      “没有!”沈浪发红的面色出卖了他,眼疾手快的捂住胸口,还是被白飞飞灵巧的探了进去。
      “喂,还给我!”沈浪拿着被撕剩下那半纸,有些羞愤——虽然夜色已深四下无人;虽然她和他早晚要成亲,可,也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扒衣袭胸吧。
      更何况那个药方子——思及此处,沈浪热气冲脑,起身去夺,却见她的泪珠在河灯倒影下盈盈闪烁。低头一看,原来被她抢去的,是那封绝笔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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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远不相见。”白飞飞轻轻读着手中那一半。
      “永远不相离。”沈浪淡淡回道,伸手将那半张又被泪水浸湿的信笺拿回。
      “你一直带在身上?”
      “对。”沈浪将这两张并作一处,细细叠好,塞入怀里,复又强调道:“在耳环失窃以后。”
      白飞飞轻笑了一声,揶揄道:“耳环又不是你的,哪来什么‘失窃不失窃’。”
      沈浪理好凌乱的衣襟,忽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你是我的,你的耳环便是我的。”
      白飞飞的脸登得红了,挣扎的想要逃开他的怀,无奈又被按回,只好紧挨着他,垂眸低头,不再说话。
      “飞飞……”
      “嗯?”白飞飞应声抬头,对上他情深如水的视线。那双熠熠闪烁的星眸,带着不容抗拒的吸引愈发逼近,让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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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别重逢的温存,让他们几乎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忽然响起了最后的烟火声。
      “砰——”
      庙会的余热又聚集了一些还未散去的游人。
      二人缱绻着分开,对重燃的喧闹置若罔闻。相顾无言,只是细细看着对方的容颜,在烟火的明明灭灭中时隐时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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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确定了,这一刻这张脸,这辈子都忘不掉了,沈浪终于打破了沉默:“要回去了吗?”
      白飞飞点点头,痴望的眼神中忽的闪出一丝狡黠:“等我看到你那张纸上写了什么再说——”话音未落,双手急探而出。
      沈浪吓得一个侧翻,滚到旁边,又赶忙抱住了扑身而上的白飞飞,扭侧格挡,二人竟在草地上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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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热毒,练了《幽灵秘谱》,半年不见的白飞飞,自是武功大进。嬉闹间,手爪便要探入沈浪的袖口。
      ——这鬼丫头,想到药方不会在衣襟里了吗。
      沈浪腹诽一刻,急中生智,往河边大力甩袖,用内力将那团纸震飞入了淮阴河中。
      “啊!”白飞飞眼见纸团消失,撅起小嘴,转头对着沈浪嗔道:“说,我爹到底写了什么?”
      沈浪一边躲避着白飞飞拉扯的小手,一边解释道:“真没什么……真没什么啊……”
      “哼,我不信!”
      “娘子,下手轻点……“
      “你,你还胡说!”
      “哎哟!我没胡说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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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零落,河灯飘远。浮生如梦,何以为继?
      再多的繁华喧嚣,再多的许愿祈祷,总有散尽许完的一天。
      红尘再聚,命运弄人,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也许只是南柯一梦。
      但无论梦里还是梦外,错过的,终究会变成注定,而注定的,终究会变成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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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终于的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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