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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冷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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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都,自始朝成立,到至今的储国,六百年间,一直是历代的都城。这座经历过血雨风霜的城市,筑于南方,立于平原之腹。
如果雪有年岁,那定和冷都同龄。本应绿树红花,遍地稻谷,气候宜人的冷都,却常年冷冽。好像这冷都自建立之日起,就与雪为伴.俯瞰遍地的白色铺满了城内,城内民众裹着厚实的衣裳行色匆匆。
城内南边修有一座府邸,朱红漆大门嵌在石墙之间,顶端挂着黑丝木雕刻而成的牌匾,当中镶着专属皇家的金色笔墨,行云流水的嵌着“冷府”二字。匾右下角处,还缠绕着“储始风题”四字,这字的金色仿若与这黑的发亮的匾在雪的支撑下,已经霸气的融化为一体。匾下立着两座身披五彩鳞甲的麒麟石像,就像这宅子的守护之神一般,静静的坚定的屹立在这石阶之上。麒麟旁一侍卫,名叫王珏,乌色的头发,一红绳束起,背对着朱红大门,两眼坚定的望着前方的雪白街道,守卫着身后这庭院。
拥开这厚重的门后,轻轻的走过如玉石般明亮的石阶,映入眼帘的满园的梅花凌寒独放,暗香疏影,唯有这冬梅,在如此顽固的雪下优雅的展示傲人的气势。院中铺设的整齐的石板组成的小路,仔细瞅去,还残留着这庭院主人的厚实脚印,毫不犹豫的指向正院中的阁子“梅影阁”,满院之中此处梅开更盛,偶尔吹来的风,挂在枝头的红摇摇曳曳,零星随风飘开,散落的影子错综起来,迷乱了正在推门的“脚印人”。
“将军好” 沉浸在这美好的他被这句生硬的问候拽回,偏头看着这杵在房门口的被假意微笑堆满面庞的侍卫,说“做好你的本分即可,待夫人临盆后赶紧离开我冷府”,不带一丝情绪。“那是自然,小的相信定能母子平安”依旧是那虚假的笑容,冷郅烈一言不发的看着,陷入沉默。
“夫君,外出归来了?” 正在推门的始作俑者冷郅烈听到悦耳的声音传入耳朵,甩甩头恢复自己的意识,推开门,淡淡的檀木香伴随着炭炉散发的热气充斥在身旁,他赶紧转身关上房门,生怕这外面的冷气流进来,冻着自己的妻子楚涟影。
“嗯,办妥当了”边说边走向坐在圆桌前做女红的女子。她身着一身白色华衣裹身,外批一件淡粉薄纱,颈间和锁骨露出好看的形状,脸上带着略带倦容的笑容,长颦减翠,瘦绿消红,腮旁两缕发丝随意摆弄,撩起淡淡粉红的润如温玉的脸庞。
看到夫君渐渐走进,她停下手里的针线,温柔的低下头,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笑着说
“当真不打算告诉我,这几日天天去许御医那里作甚了”冷郅烈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即将临盆的孩子,淡淡的说 “临盆之日就在这几日,我过去交代他多准备些补品”,说完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的歉意和不自然,不过这幕低着头的楚涟影并没有瞧见,只是低着头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
“倒是你,为何还在做这些,交代奶娘去做就可以,马上临盆还如此的操劳”冷郅烈架出一副自己当家的样子,宠溺的教训着楚涟影。
楚涟影抬起头,眯起如皎月的双眼,轻声说到“转移话题,我给咱们的孩子做几件衣裳倒是我的不是了,最近几天总跑出跑外的,倒是你,殊不知这屋里是生了老鼠”
“此话怎讲”冷郅烈困惑的望着她。
楚涟影说到“此话,是讲这老鼠是何等的大胆,竟敢在始皇御赐的雪国名师墨宝《羽梅露》后藏起了粮食”楚涟影有心逗他,她最喜欢看这平时的冷面将军一副忙于解释的慌乱样子。
想起自己当年和他在皇宫中相遇,就是被这一副像个孩子的表情所迷住,不顾父亲让自己嫁入皇宫的意愿,执意和这位当朝第一的将军喜结连理。成亲之日起,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位大名鼎鼎,性格如明月一般的将军,实际是个闷骚的人,对自己也是极好。一年后幸运的共同拥有了肚内这个小生命,为冷家延续香火。
想到这里,楚涟影嘴角的笑容渐渐不得已的想要收回,眼角也泛起淡淡的愁意。
冷家本不姓冷,冷郅烈的爷爷是储国的开国功臣,当年他与太祖皇帝储始皇相识于江湖,爷爷是闻名于江湖的剑客,带着一把薄蚕利剑战遍天下,在孤独求败的路上,结识了当时的富家子弟储始风,储始皇。虽是富家子弟,却抱负天下,两人结识之日起就结拜为兄,致力于攻下当时岌岌可危的雪国,拯救苍生。经过5年的征战,他俩骑着战马踏着血,终于驶入这冷都。本要平分天下,但冷郅烈的爷爷不喜政事,只愿守卫这常年被雪困住的冷都。始皇无不感激兄弟此举,登基之日起赐予兄弟国姓为冷,封为护国将军,赠与宅邸,题字牌匾,冷家到冷郅烈这辈依旧秉承着坚守储国的使命,带着薄蚕为储国打下大大小小无数次胜仗,一次一次的将储国的领土边界拓宽。
冷郅烈内心一惊,想起自己明明如此小心翼翼,为何还会有声音传出?除非将耳朵贴在墙上,再是奈何,也不应如此轻易被听了去。转念一想,也许是她只是又在逗自己罢了,冷郅烈安慰自己到。转头望了一眼《羽梅露》,心里竟有些慌乱,如果自己所作所为被面前这一向善良的人知道,会不会开始讨厌起自己。
可是,自己除了这个方法无法想到其他的方法来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先不提始皇的梦和世间传言孰真孰假,自己奈何都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在赤裸裸双眼监视下生产。他想如若到时,她也定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的。
“今日外面甚冷,陪我下会棋吧”冷郅烈坐到圆桌前,跨过之前的疑问,摆弄起棋盘来。
“嗯?自然”楚涟影浅浅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笑着应道。竟是又把话题转移了,棋艺明明差劲,却还总是缠着自己下棋。
此时正值当午,稀稀松松的阳光从梅花旁走过,穿过窗户,斑斑驳驳的照进屋里,两人不着一语,只有静静的呼吸声和走棋的清脆棋盘声,两人心中各执心事,只有这温柔的时刻可以让人暂时忘却那忧人的扰事。
“我赢了”楚涟影打破了这沉静,吃掉了冷郅烈的最后一颗棋子,说到。
“涟影棋艺还是一如既往,不曾退步,让我无可乘之机”冷郅烈笑着回应到,抬起一直观棋局的脸看着楚涟影。竟见得,此时楚涟影的面容布满了细细的小汗珠,牙齿咬着下毫无血色的小嘴唇。
“我赢了,现在请夫君去请稳婆过来,像是这个小捣蛋不喜这地方,想要赶紧出来了”
楚涟影摸着肚子压低声音细细的说。
最后一步棋子落下之时,她的肚子开始犯着阵阵的疼痛,她脸上一边是在极其的隐忍这疼痛感带来的不悦,一边却又是克制不住的期待和喜悦之情,两者掺杂在一起。
冷郅烈心里骂着自己的该死,开始紧张起来,慌忙站起还碰到了桌边的茶杯,搀扶着涟影慢慢移到床边,安抚她先躺下。
“你且忍忍,尽量别出声,我现在去安排人为你接生”说完疾步的走向了那幅画掀开,白色的墙面内嵌着一个青铜色的机关,如拳头大小,周边被一圈细细的齿状铁环包围,环住了中间的半指深度的小洞,冷郅烈从脖子上取下一块月牙形状的白玉,慌神的放了进去,进而朝坐旋转,咔嚓一声,白色的墙上陡然出现四条黑线,拼成个个门的形状。冷郅烈见门开了,转身回到床榻旁打横抱起楚涟影,往那石门走去。
楚涟影忍着腹痛,默不作声。这屋内的密室她并不是从未进出过,或许可以讲,自己进出的日子比他还要多。
冷郅烈处事正直,在朝堂上如是。他在战场上挥洒血液和抱负的时候,朝廷那些看他如眼中钉的奸臣,必然威胁到楚涟影的安全,所以每次他出征之时,每夜她都在这密室就寝,里面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布置几乎和他们的寝室相同,只是为了让她在这不觉得寂寞。
铜墙铁壁的冰冷传来,楚涟影感到一阵寒意,听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和冷郅烈下台阶的脚步声,这路何时如此漫长,她闭着双眼,耐心的等待亮光的到来,用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因为紧张加速的心跳和不安。
“到了,涟影”过于安静的气氛下,突然被唤道自己的名字,楚涟影睁开眼,竟然有一时分不清楚此处是自己的卧室还是密室。不对,总觉得眼下这地方,和原来有区别,不对,为何自己此时会坐在床榻上,是出现幻觉了么?自己分明此时在郅烈的怀里,为何??楚涟影心里更加慌乱,疼痛感难道让自己的意识出现错乱了么?
冷郅烈不理会到怀里人的慌乱,只是将她温柔的放在床榻之上,把枕头垫在她背上,内疚的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我会给你一个好的解释,眼下最重要的是你和肚里的孩子的安全”
紧接着转头对那名无名女子说到,“现在,去楼上房内,等着”
“好的,大人”竟连声音都和自己如此,如此的相似。楚涟影想要转头看个明白,奈何此人已经走到了台阶上的黑暗处,只剩个轮廓,不过也并不影响楚涟影看到,看到她分明是个也即将临盆的孕妇。
突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惊的竟说不出话,这和自己原本想的完全不同,或者说是大相径庭,如此接下来如何安排,是否有这样的必要为了自己而牺牲别人,是否有必要为了一件从未证实的事情而牺牲别人??如果是真的,那自己的孩子怎么办,那她的呢?
“王婆。准备好了么?”顺着冷郅烈的声音,楚涟影才发现这房子原来不止那和自己相似的人,还有一个稳婆。这次并没有惊到她,因为这才是她所想的,悄悄的把孩子生下,以防那个梦是真的,以防自己的孩子有不测。
对,此时不应有这么多的胡思乱想,那只是万一罢了,当下是赶紧让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降临在这世上,因为自己准备了好多话想要夜夜讲于自己的孩子听,准备了几十件衣裳,甚至连哪间房间以后准备给孩子,自己该做一个慈母还是严母都准备好了。不该继续想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了。楚涟影内心开始调整。
“涟影,王婆是有名的稳婆,定能保你和咱们的孩子安全,切莫继续胡思乱想,此番事情,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相信我”冷郅烈拿袖角擦拭着楚涟影额头因为疼痛渗出的细汗,说到。“嗯,王婆,开始吧”
“王婆,定要保我妻儿安全” “大人放心,我王婆做稳婆做了几十年,从未出现过意外”
王婆自信的笑着说,眼角不禁皱起了褶子。
“我在此陪着你”
“嗯”楚涟影此时的笑都变得如此的虚弱,勉强撑起嘴角说到。
“夫人,按照老妇与你讲的,让你用力时定要用力”王婆走到端着热水走到床边,说到
话音刚落,台阶处出现了一个黑影,扶着墙慢慢的走出来,说到“大人,奴家恐怕也是要生了”
冷郅烈看着她,她所走过的地方竟有些许水滴,真的也要生了,这么巧!自己的脚步被打乱了!看着床榻上的爱妻,无奈的说到“涟影,怕是只能将你交予王婆了,不然门口那只狗定要发现端倪” “嗯,你且放心去吧”
冷郅烈站起走到那女子身旁,搀扶着他一起渐渐从视线消失。
到楼上之后将那女子安排妥当,把床帘放下。将自己的脚步故意放快,走到门口开门用急匆匆的语气大声喊道,
“青莲!快去别院将稳婆带过来,秀碧!速速去厨房准备热水,夫人要临盆了!”青莲与秀碧听到主子的叫声,赶忙跑去安排。
看着自家主子站在早已布置好的产房前,慌神急切的样子,丫头们心想,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屋内那位可以让平时威名远扬,叱咤战场的冷大将军如此这般狼狈了。
一直杵在门口的侍卫听到这话,赶忙和稳婆丫鬟们一起进到了房间,冷郅烈并未拦他,只是希望这一切赶紧的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