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0路公交的沙扬与娜拉》小珂子

1、一切都还在

　　再次坐上520路公交车，孟娜拉没有丝毫察觉，她只是拖着大包小包的沉重行李，弄得车上的人以为她刚批发了很多货物一样，甚至有人小声抱怨她带的东西占了过多的公共空间。
　　挤上拥挤的公交车，孟娜拉一路上有些紧张，这是因为她辍学了，而且辍得是国外本科学历。其实更准确的说，她在国内上了专科后，父母不辞万难，将她送出国上大学深造，谁知本来就是学渣的娜拉在预科阶段拖了一段时间，本科又因为太学渣久久毕不了业后，这么一折腾，娜拉终于下决心肄业，那么这次是潜逃回国，给肯定不同意她肄业的父母来个先斩后奏。孟娜拉一想到母亲会瞪着大眼睛看她，她就心虚，但转念一想，母亲没把大眼睛遗传给她是非常失责的，母亲是有错的，这下，娜拉放佛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心理平衡。对了，有必要描述下孟娜拉的长相，因为她绝对称不上美女，顶多是个大众脸，但是她那张厚嘟嘟的大嘴注定让她在平凡人中不平凡。娜拉肤白，眼睛笑起来像个月牙，可爱但是可惜太小了，她的鼻子长得也就那样，哎，唯独这张性感的安吉丽娜.朱莉嘴与一切都不搭调，太突兀，现实中看着太想让人发笑了。小时候大家叫她大嘴，长大了，别人以为她是嘴唇整容过度。
　　“十五中站到了，请下车的……”
　　十五中？孟娜拉听到这个词陷入了沉思中。
　　正巧赶上傍晚初中生的放学时间，本来在前几站几乎下完了客人的公交车，再次拥挤起来。初中生那一个个略懂非懂的脸庞上写满了青春，夕阳下，他们皮肤中生长的毫毛，微微泛着青涩的光晕，让人好生羡慕。一个女生对旁边的男同学说：“520天天挤，上课被老师挤兑，放学还要被公交车挤兑，哎，我们都在挤中过了最好的年岁。”旁边的男同学无奈地笑笑：“年岁？知道了，诗人。”
　　520？孟娜拉看着说话的男生女生，神情忽然黯淡了下来，霎时间感觉这个世界安静了，任何东西都变得缓慢起来。娜拉看着窗外的十五中，门口的大树还在，旁边是没有改变的小卖部，另一边是永远可以给同学暗自抄作业的文具品店，对了那个蛋糕店也还在，它原来卖过过期的辣汉堡，只是现在门面更气派了……一切都还在，520，520公交车还在，而自己此刻竟然坐在520路公交车上。520像一个暗语一样，沉默地诉说着我爱你，只不过沙扬与娜拉连起来就是沙扬娜拉，它巧合地是徐志摩的诗题，是日语的再见。拉心中一怔，默念着：再见，还能再见吗？
　　那是十五年前，孟娜拉上初一，不知在第几个暖日温阳的中午放学后，她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教室与大家开着班干部会，嘴里还嚼着口香糖。热闹的她不知道这是一个豆蔻初开的光景，性别体征开始发育，情感也开始懵懂，而这最好的证明便是偷偷躺在她书包里的言情小说。或许是前一晚上娜拉看到了那本言情小说。她脑子里还在想那个高高的、修长身材的男主角，那棱角分明的脸庞，宽宏有力的肩膀。南方秋日温暖的气息包围着自己，就放佛男主角拥抱着自己一样，娜拉不自觉脸红了起来，浑身瑟瑟地抖了几下。突然，开会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小声起哄了起来，孟娜拉还以为是自己发呆地太可笑了，她恢复好神情后，才发现，大家的目光注视着窗外。
　　娜拉顺着所有人的目光看去，就在目光料定的那一刻，她愣住了。那——是真的人吗？还是——从她看过得小说中跑出来的男主角？教室的窗边是早已黑旧的木框，窗外的大树承载着有些许红意的树叶，偶尔随着清风漂浮的小叶尖落在了窗台上，而这一切放佛都是在给这个叫念沙扬的男生当背景。念沙扬身材修长有力，五官明晰透彻，他那白色的衬衣被轻风掂起边角，偶尔沙扬对着教室里开会的人微笑。大家看得吃惊时，孟娜拉忽然眼珠子快蹦出来一样，拼命地吼叫，“卡——卡——口香糖，糖！”
　　开班干部会的同学们都惊慌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念沙扬冲进教室，使劲抵了几下孟娜拉的后背，并让他住在同个院子里的邻居弟弟，且是娜拉班上的的体育委员张涵给他递水，随后猛灌娜拉。孟娜拉说：“呛——呛——！”还没说完，她一口水喷了出来，正好喷头式洒满了念沙扬的脸。
　　孟娜拉终于得救了，可是当她喘口气望着念沙扬的时候，大家惊愕了，所有人都在围观事情的发展。其中围观的人群中有着娜拉最好的朋友陈曦，她直直地看着念沙扬。此刻，那个满脸水珠的关键人物念沙扬，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怀里的孟娜拉，接着拿出纸巾，擦了擦脸，问张涵：“走吗？”主持班干部会的班长赶忙说散会散会，胖实的张涵同学，就这样走在念沙扬后面，一闪一闪的，着实像个企鹅。陈曦扶着娜拉，问她有没有什么大碍。娜拉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那张饱满的大嘴向上扬起，班长打趣她：“你嘴好大啊！大嘴嘴！”还没走的同学笑开了花，孟娜拉赶紧合上嘴，偷偷看了一眼离开的念沙扬的背影。
　　回想过去，那快速滑过的青春忽然间变得好不真，好像是虚构的一般。就在孟娜拉发呆的时刻，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闯入眼帘，但身影却是西装笔挺，气场强大。娜拉惊讶，心里一怔：等等，他——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