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Chapter 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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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6 午夜童话事件&未来月球事件
伟大的MiB探员K的教导之四十三：再威严的也终将倾颓，再凌然不可侵犯的也终将受辱。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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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太阳温柔地钻进他们栖身的这间不起眼的小屋，破旧凌乱肮脏的小屋顿时笼罩在灿烂的金色光芒之中，宛如一座神圣的殿堂。
阳光晃在伊丽莎白脸上，让她的脸颊看起来更加的苍白失色。
也许是感觉阳光刺眼，伊丽莎白偏了偏头，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令人恐慌的白色的房间和一大堆冰冷的金属器械，而是普通的卧室和一张温和的睡靥，伊丽莎白感到无穷无尽的喜悦。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静静地盯着哥哥那张有些陌生的脸。
上次见面，是那么久以前的事。分开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小，留在她记忆里的哥哥还是那有着稚嫩的脸孔。
一转眼，他已经是个饱经沧桑历尽苦痛的成年男人了。
伊利斯平日里暴戾且尖锐的面容此时此刻却棱角全无，他英俊的脸，看上去是如此的柔软，甚至让伊丽莎白忍不住想去捏一捏他软软的粉红色腮帮。他的鼻子笔挺迷人，让人想在上面留下一个深刻的吻。他的鼻翼轻轻耸动着，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阳光照在他宽阔而坚实的背上，于是在他身前投出一大片阴影来。
伊丽莎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在如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着，嘴角却忍不住始终保持着上扬。
若是能让这一刻成为永恒，她甘愿一直忍受ANC74885的折磨。
ANC74885，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只是一串酷似乱码的字母与数字，但对她来说，却是留在骨髓深处的可怕烙印。
那丑陋而狰狞的疤痕，将永世不磨灭。
伊丽莎白打了一个寒颤。
木板搭成的床不堪晃动而发出了吱嘎声的噪音，伊丽莎白吓了一跳，慌忙去看伊利斯。
如果是往常睡不安稳的时候，伊利斯绝对会因杀手特有的敏锐性而醒过来，但今天他睡得却特别安稳，以至于连动都没动一下。
伊丽莎白露出欣慰的笑容，松了口气。
ANC74885的威力伊丽莎白只体验过一次，但这一次，就已经足够了。
年幼无知，不愿意上人类的语言课，于是她一直坚持说着自己母星的语言。
前一任负责她一切实验事宜的不是Dr.C，而是Dr. D.
那是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女人，据伊丽莎白所知，她从不在白大褂底下穿除了黑色衬衫以外的任何衣服。
伊丽莎白觉得，那个女人是被赋予死亡之名的死神。
她站在玻璃幕墙外，冷冷地看着伊丽莎白把医护人员的手咬出一排带血的红色牙印，然后转向身旁的人说着什么。
当时伊丽莎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嘴唇在蠕动，像是吐出了一串恶毒的魔咒。后来她才知道，当时Dr.D是在下达24小时内不要给她注射ANC74885的指令。
奇怪的是，伊丽莎白感觉最恐惧的时候，不是ANC74885发作的时候，而是Dr.C转身离去的时候。
黑色的发丝一根根地飘起，在空中画出一道道弧线，然后落在她纤尘不染的白大褂外套上，一直垂到膝盖，很长很长。
伊丽莎白盯着那落满了发丝的白色后背，虽然她已经转过身去了，但伊丽莎白却能在脑海中清晰地看见她的双眼。
那是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深不见底，尽是肆虐的恶意，像是散发着腐臭味道的黑色泥沼。
即便这个女人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讲过，但显而易见，她已经用气场压制住了伊丽莎白。
女人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就在那个时刻，伊丽莎白停止了挣扎，她呆坐在地上，红色的大眼睛里涌出一大颗一大颗的泪珠。她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她清晰地觉察到，那个瞬间所感受到的厌恶与恶意。
“这个女人讨厌我！这个女人想要弄死我！”
她心底的声音在尖叫。
——但是已经迟了。
24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本来还沉浸在Dr.D的可怕的震慑力中的伊丽莎白一下子就忘记了这个人，忘记了哥哥，忘记了母星。
她那时唯一能记得的东西，就是疼痛。
那正是ANC74885带给她的东西。
自那时起，她再看到Dr.D就会本能地不停地颤抖。
那个人伸伸手，她就会诚惶诚恐地跪下去等待对方的指示。
什么公主的尊贵与骄傲，她统统不记得了。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总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会让你不顾一切甚至违反原则也要去改善自己的生存状况。
你的身体，你的大脑，都会再明白不过地告诉你，为了避免痛苦，你应该怎样做。
伊丽莎白对Dr.D的恐惧，一直延续到她变得衰老，最后因无法工作而被MiB给枪决。
然后，他们告诉那些科学家，Dr.D被消除记忆，送回地球了，并且，她现在住在一间条件还不错的疗养院里，每天都有人推着轮椅带她去散步，她要是高兴，还可以在早餐时吃那种抹了厚厚一层咸味黄油的柔软白面包。
伊丽莎白清楚，Dr.D了解太多的机密，政府不会让她活下去，甚至，不会用记忆遗忘器。毕竟记忆这玩意儿终归是有复苏的风险。
但是每个科学家都在更加努力地工作，他们站在伊丽莎白面前一边给她安装实验仪器，一边很高兴地讲：
——你看，在MiB当科学家比当特工好多了！他们为MiB刀头舔血那么多年，最后只能自生自灭。但我们只要坐在完全没有生命风险的实验室里工作，最后就能让MiB赡养我们。
伊丽莎白听了只想冷笑。
——愚者，你们知道你们脚下踩的这块地板，就是Dr.D昨天被打死的地方吗？
伊丽莎白居住的实验室就是最后的刑场，他们切断了实验室的电源，关闭了监控。一片漆黑中只有Dr.D求饶的话语，以及枪口的一朵火花。
Dr.D就被杀死在伊丽莎白面前，她的脑浆和鲜血溅了她一脸。
她始终都记得，苦苦哀求刽子手放自己一条生路的Dr.D有多么的丑陋。
呵，原来死神也会畏惧死亡呢。
伊丽莎白想。
于是她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对象了——除了ANC74885.
金色的新的Dr.C代替了原来的黑色的那位，而且她会在白大褂底下穿各种五颜六色的衣服。
就算一样是主管，伊丽莎白却再也不会害怕她了。
幼年起最深的恐惧已经被人打死了，死前还在不断挣扎哀求，丑陋极了。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无所畏惧了。
再威严的也终将倾颓，再凌然不可侵犯的也终将受辱。
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伊丽莎白想了太久的东西，连伊利斯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都没有察觉到，而伊利斯也没有打搅她，他只是像欣赏艺术品一样，沉默地凝视着他的妹妹。
雪白的睫毛长而卷，遮盖在血红色的眸子上，像是落在曜日上的皑皑积雪，敛去了其中的一切波澜。
她秀美的脸蛋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偶尔会蹙一下眉，偶尔会抿一下嘴。
小时候，她就已经美得无与伦比了。
漫长的岁月，能做到的只不过是将她的美慢慢地积淀下来，结成最为苦涩的茧。
伊利斯不知道该如何向她讲述这些年的时光。
所有的难堪都扭曲着纠缠着，变成一个痛苦而狰狞的死结。
——那些都是他不愿回首的秘密。
他很喜欢地球上那个鞋匠之子讲的一个童话故事。
赤身裸/体的国王兴高采烈地穿着“华服”游街，供百姓瞻仰，最后却变成孩童口中的笑话。
他觉得，讲故事的人一定是个疯子。
只有疯子才能讲出这样的故事。
但更多的时候，他觉得他就像是那个国王。
赤着身子站在繁华的街道中央，把一切懦弱都暴露给别人看，任由别人指指点点，却无处可逃。
嗯？你说什么？
你也想听我的故事？
可我不是个疯子，我要怎样才能讲出一个故事给你听呢？
那要不然，让我们从最初的地方开始吧。
你觉得，这样行吗？
两个幼小的孩子，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星球上留下的第一个足迹，它不是好奇，也不是畏惧，而是死亡。
他们还没有踩到那片土地上，他们的双亲就在瞬移中燃尽了生命，化成了灰烬。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保护他们。
你能体会到他们的痛苦吗？
——大概是能的吧。
从前的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那一切他们还来不及珍视的甜美时光。
没了父母，没了长辈，只有一群迷茫恐惧的族人在等着他们的带领，在他们的前方，满是未知的异族。
两个小孩想，这些和我们长得有些像的异族人，会很善良吗？他们会欢迎我们来到他们的星球上吗？这颗蔚蓝色的星球，可以变成我们新的家吗？
地球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安全警报乱响一团，每一个士兵都武装到牙齿。
第一天迎接他们的，是黑洞洞的枪口和瞄准的激光点。
伊利斯勇敢地站在妹妹和族人面前，他用稚嫩的声音对那群穿着黑色衣服的戴着黑色眼镜的冷酷的人们说：“我要求谈判。”
没人能听懂他的话，但是好在，他们有翻译机这种东西。
族人被带走安置，他带着妹妹作为代表前往异族的驻地和他们交涉。
在探听完他们一切的情报，掌握了他们的能力后，人类代表和蔼地拿出了一份合同，告诉他们，没事，不用担心了，星际法保护你们的合法权益。欢迎来到地球。
翻译机的机械声音很难听，死板僵硬，但是伊利斯看着这个人的笑，就能明白他是善意而热情的。
年幼的伊丽莎白拽拽他的衣角，待他弯下腰后，她悄悄在他耳边说，她喜欢那个人的笑，她喜欢这个星球。
只不过很久之后，伊利斯才知道，有些人说的话，是不可信的。
笑过之后，有个叫X的人给MiB下达了指令——绞杀小白兔！
啊对，他们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做1963法案。
伊利斯和伊丽莎白被安顿在舒适的酒店里，有文质彬彬的优雅侍者为他们端来热牛奶和柔软的白面包。
在另一边，是血浆迸溅，残肢落地的地狱之景。
有些人逃了，但也有不少的人再也没能走出安置点。
尸/体很快被清扫干净了——MiB的效率一向很高。
他们当然不知道，他们的同族面对的是怎样的屠刀，但他们却能感受到，同族的惊惶和悲泣。
牛奶洒了一地，面包落地后被踩出黑色的脚印。
他们想跑，却发现不能瞬移。
原来牛奶里有暂时瞬移抑制剂——异族的科学家的效率也是很高的。
你见过待宰的羔羊吗？
担心口服药剂不能充分发挥作用，他们被迫注射了HED7459，然后被强迫与异族合作，而合作的唯一内容就是帮助他们屠/杀自己的族人。
伊利斯不同意，他们就当着他的面，在伊丽莎白身上活体取样做实验。
无论如何，那一幕场景都不应该是人间的景象。
两个孩子被痛苦折磨地几乎疯狂。
伊利斯同意得那么快，快得仿佛害怕他们反悔这场交易。
于是伊丽莎白变成了人质，伊利斯出面杀戮同胞。
他们为他专门打造了一把短刀，削铁如泥，莫说是用它来对付柔软的□□了。
不到一年，小白兔只剩下四分之一。
这时候，伊丽莎白对MiB的人说，她要换她的哥哥。
她说她可以发誓替他们赶尽杀绝每一个人，但是必须要放她哥哥自由。
她说她可以作为他们的试验品活下去，但是必须要放她哥哥自由。
她说她可以替她哥哥发誓，不向MiB复仇，但是必须要放她哥哥自由。
奇怪的是，对人类没什么大用的誓言，对于其他宇宙生命来说，一向都是不可违背的铁律。
于是人类答应了她的诱人条件。
伊利斯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突然不明原因地昏厥了。等他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是一个在贫民窟里流浪的无家可归的小鬼。
这种小孩是很常见的，但有一点不一样的是，他带着一把很独特的刀。
他不知道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能感受到一种很特殊的温暖与联系，所以他不想死。
他像狗一样求生存。
不知为何，他很擅长杀/人，所以活下去对他而言不算太难。
更有意思的是，有一次不小心打架受伤，他在挖子弹的时候居然挖出了一个金属电子仪器，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他下意识地一脚踩碎了它。在那之后，他再也不会突然失去意识，也不会发现手臂上有扎针的痕迹，而且，渐渐地，他还能够莫名其妙地突然移动到另一个地方去。
恢复瞬移很快，但是恢复记忆，却是如此漫长。
他始终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是没关系，他知道一定有人在漆黑的尽头深处等待着他。
突然有一天，他感受不到那种温暖的联系了，惊慌失措的他四处寻找，但却怎样也找不到。直到有一天，他累瘫在地，仰头忽然看见一轮明月。那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喜欢那颗冰冷孤独的星球。
漫长的时光过去，他长得很慢，对数十年光阴，可以让人类从婴儿变成垂暮。但于他而言，不过是徘徊在成年之间。
他一如既往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他杀过很多人，却也爱过那么几个人。
虽然她们最后都死了。
他还是在撕扯着的深不见底的绝望中等待最后的黎明。
他以为自己要永远都将要过这种肮脏可悲的日子，但他没有。
他在被铁栅栏围起来的狭小//逼仄的斗兽场里，像一只茹毛饮血的野兽一样，和另一个像人一般的野兽厮杀。
他们都紧握着刀，都想置对方于死地。
他的黑色的刀刚刚来得及没入对方的脖颈，昏暗的斗兽场一下子变得明亮耀眼。
有很多人涌了进来，他们穿着制服牵着狗。
那是警察。
周围此起彼伏人群的尖叫，但他不为所动。他依旧握着刀，考量着要如何杀死第一个冲到自己身边的人，然后从这里逃出去。
他想过会看到黑洞洞的枪口，他想过会看到尖锐的刀，他想过会看到自己的死亡。
但是他没想过会看到一个拥抱。
矮小的女记者流着泪抱住了他。他的刀刃悬在她白皙而脆弱的脖颈旁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为何而哭泣，他对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感到厌烦，但他却迟迟下不去手推开她。
女记者暗访了几乎一年，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协助警察一举铲除了这个竞技场。
她总是会混在狂热的人群之中，默默地注视着那个冷酷地像死神一样的男人不断地制造出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杀/戮。
银色的鬓角，红色的眸子。
像是浸染了鲜血，闪耀着永不退色的光芒。
渐渐地，她开始害怕，她开始祈祷，为了那个似乎永远都不会倒下的男人。
是不是循规蹈矩的都会被超脱规则之外的异端所吸引？
也许是的吧。
她瑟缩着自己拿淹没在在狂欢声中的孱弱身躯，却露出了微笑。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被硬拉着走回了所谓正轨。
像普通人一样平淡地生活，像普通人一样养家糊口。
年少的过往似乎都成了一场荒唐的幻梦。
直到某一天他回家，看到一群穿着黑西装的人在他家里忙着清洗血迹，抱怨着这个普通的人类女子让他们多了周末加班，抱怨着她腹中的胎儿带有无法识别的星际种族的反映。
「无法识别？那是因为我们的种族已经灭绝了。」
面无表情地拔刀杀/人时，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
在迟到了这么多年后，他终于想起本不该遗忘的一切。
他爱的人都已死去，这世上只剩他孑然一个人。
还怕会再失去些什么吗？
险些被日常生活抹杀的那颗孤独的星球又回来了，在遥远的天穹散发着银灰色的光。
于是他竭尽所能，找到一切能找到的资料，挖掘出当初签署1963法案的每一个人的名字。当年的人多半已经不存在了，但没关系，他们还留有为非作歹的遗族。
「Hallo everyone, it is the time for revenge now.」
“嘿，哥。”
伊丽莎白的声音将伊利斯从令人窒息的记忆之海里拉了回来。
伊利斯脸上的戾气消失了。
他笑得温和而柔软。
“是的，我在。”
他平静地答道。
那颗留存在记忆里星球，从未像此时一样耀眼过。
——那是未来的月球。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Chapter 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