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B]我来教你如何笑》墨色瞳

41、Chapter 34

　　Chapter 34 伊丽莎白回归事件&不择手段事件

　　伟大的MiB探员K的教导之四十一：在这条寂寞的道路上，我们总在寻找历尽沧桑后的一点温存。[注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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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丽莎白！”

　　处理完伤口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男人惊叫一声，从梦中醒来。

　　这对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在最深最深的夜晚里，梦见妹妹被活体解剖，尖叫声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她雪白的发梢，沁入她的眸子。

　　然后他在无边无际的漆黑和永无止境的惊惶中醒来。

　　数十年如一日，从幼年到少年再到成年。

　　一直都是这样度过的。

　　他找不到任何苍白无力的语言去形容自己的畏惧与憎恨。

　　——这是永恒的，深入骨髓的。

　　不过这次的噩梦却正好救了他的命，再这样昏迷下去，他或许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坐在铺着破旧褥子，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木板上，胡子拉碴，一脸憔悴。

　　虽然同样是噩梦，但这次的却不一样。

　　他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盯着一地狼藉发怔，似乎是急切地想要确认真假。

　　伊丽莎白……在地球上？

　　他想从床上起来，却被被子缠住，慌慌张张地一头栽倒在地上，整个人连同被子滚作一团。

　　呆了半晌，他也不慌乱了，只是躺在地上想着：“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我要去救她！”

　　无论他们如何用荆棘缠绕她飞翔的羽翼，他也要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想来……她应该已经长得高高的，大大的，连自己都应该认不出来了吧？

　　男人血红色的眼眸，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

　　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走了。

　　透过肮脏破旧的玻璃，他看见美丽的繁星，一闪一闪，像是年幼无知的妹妹在朝他眨着眼睛。

　　看得他整颗心都沉沦在那万年不变的夜景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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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说歹说终于平安送走了K那个阎王，Z松了口气，心情愉快地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地球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来看看我的小公主今天睡的好么？

　　Z轻轻地打开盒盖，露出天鹅绒铺成的小床，层层薄纱下面藏着一截只有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的东西。

　　是了，这就是他的小公主了。

　　他温柔地笑着，慢慢地揭开纱，一条形状奇异的小蛇不情愿地醒了过来，慢吞吞地昂起首来，转向Z的方向。

　　小蛇没有眼睛，却能看见东西，蛇头像层层叠叠的花苞，蛇身上有毛茸茸的刺，总是会将天鹅绒扎得千疮百孔，可又有谁在意这个呢？

　　元旦假期时，他去了自由女神像。在王冠的隐秘角落里，他发现了这条瑟瑟发抖的小蛇。

　　他认得，这是他的塞琳娜。

　　他没有忘记，那一天，自己有多失态。

　　一个不经意的转身之后，高兴的快要疯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卡洛瑟做过交易出卖了灵魂的缘故，塞琳娜似乎总是很难被杀死。

　　很多年前，她来地球上找萨塔之光的时候，他带着agents朝她开了一枪，他本来以为这一枪终于可以结束他们之间纠缠不休的孽缘了，但是她却没有死。

　　在MiB的大厅里，K打中了她的拟态，而她却又以小蛇的姿态复活了。

　　不过，也许是巨型核融碳化枪威力太大，塞琳娜似乎伤得有些重，她现在只能以小蛇的姿态存活着，而且，似乎丧失了记忆。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Z拿了特制肉食喂养着他的塞琳娜。

　　小蛇的头花瓣一般绽放，露出藏在里面的几条更小的蛇，它们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发出歌声一样的欢唱。

　　说起K，那家伙刚才不断地往外喷薄着大量的杀气，整张脸都写满了“制定作战计划的那个智障就是你吧？！”

　　真是不想再看到这个阎王了。

　　Z打了个哆嗦，手里的肉甩了小蛇一脸汁水，小蛇不满地朝他吐了口口水。

　　“喂，Z，我问你个事。”

　　看着风风火火冲进了自己办公室的K,Z匆匆忙忙扣起盒盖，藏到桌下，然后发自肺腑地唾弃自己一声乌鸦嘴。

　　“嘿！说你呢！丫把什么东西给藏起来了！交出来交出来！”我看着K鬼鬼祟祟的样子，几步上前抓起他的手腕。

　　他手上死死抓住不放的，看上去应该是一个小首饰盒。

　　“我靠，看不出来啊，Z原来有异装癖啊~~~”我挑挑眉毛，戏谑他。
　　“滚滚滚。”Z超级烦躁，有点奇怪守在门前望风的R怎么没提前警告自己。

　　掰了半天也打不开Z的手，我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Z这家伙，平时也常为老不尊，开开玩笑，讲讲荤段子什么的。但是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仿佛……他抓着的，是比自己心脏还重要的东西。

　　K首先察觉出异常，二话不说立刻拉下了办公室的百叶窗，只剩下节能灯发出的惨白色光芒，寂静凄凉而不可方物。

　　“Z，你是不是又在干什么玩命的事？”K冷冷的，语调不带一丝情感。

　　Z低着头不说话，盒子里发出嘶嘶的声音，里面有东西在撞着它。

　　盒子里的塞琳娜表示委屈，好好的饭吃到一半没得吃了不说，每一个小脑袋还被盒盖给狠狠撞了一下。

　　K拉着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两个人沉默着瞪着Z，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半晌后Z先投了降，默默地打开了盒子。

　　“塞琳娜！”我和K同时叫出声来。
　　“嘘！小点声！”Z慌张地看着四周，但是有百叶窗在，他其实什么都看不到。

　　门口的R挑了挑眉，露出一个冷峻而嘲讽的笑容。

　　果然，放你们进去就对了……

　　“她居然没死？”我下意识拔/出抢来，但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K给阻止了。

　　“Z，我记得你当年可不是这么选择的。”K面无表情地看着小蛇撒娇似的蹭着Z的手指，讨要食物。
　　“K，你当年也不是这样选择的啊。”Z对着K说话，却抬头瞟我一眼，取了肉食过来，喂养他的“宠物”。

　　双方互相揭伤疤，我后背发凉，一头冷汗，把枪收了起来。

　　“年轻时，倒不觉得有什么东西是放不下的。”Z毫无起伏的语调下掩埋着往昔岁月里的惊涛骇浪，“K，你应该能体会到，我们这种人，越是接近生命的终点，就越是割舍不下那些过去拂袖间就敢放弃的东西——即使是冒着刀头舔血的风险也无妨。”

　　“在这条寂寞的道路上，我们总在寻找历尽沧桑后的一点温存。[注①]”

　　在他们眼里，我还是个小鬼，人生对我来说还很漫长，所以此刻我并不能真正理解他们的感受，直到在很多年后，当我和K在迈阿密一幢几近荒废的房子里跳舞时，我在霎那间就懂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K和Z，都是曾经失去过一切的人。

　　对他们来说，失而复得那玩意儿叫上帝的神迹。

　　在荒芜的大沙漠里行走半生的落魄旅人，遇到一条吐着奶油一样诱人的毒液的蛇，你觉得，他能做到淡然地继续赶路么？

　　不，他非但做不到，还会毫无形象可言地跪倒在地，像野兽一样贪婪地舔舐着那些致命的毒液。

　　没有忠诚的猎鹰来打翻盛满了毒液的金碗，旅人一定会痛苦地死去。

　　但是，他死的心甘情愿。

　　反正都是死，与其死在干渴的灼烧地狱里，还不如偷尝这片刻的欢愉。

　　我叹了口气，理智告诉我们这样做是要命的，但是谁又能拒绝一个炙热温暖的拥抱呢？

　　不过，让我意外的是，K为何在今日会对塞琳娜情深至此？当初不是他去追捕的她么？

　　“当初我没有劝你，是你自己去追捕塞琳娜的。现在我也不会劝你，不过你自己好自为之吧。”K眼中有动容，毕竟，Z是与他数十年共进退的挚友。
　　“我知道分寸。”Z点了点头，戒备的神色放松了些，“你刚才说，找我有事？”
　　“你告诉我们，关于KILLER的这个任务，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K也不啰嗦，干脆地切入正题。
　　Z的表情一下就凝滞了，手悬在半空，急得塞琳娜一个劲儿地伸着头够他手里的肉。
　　“这关乎着能否顺利解决这个case.”K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神色已经够真诚了，然而在我看来他还是面无表情（……）。
　　“不行，这事只有四巨头的首脑才能知道。”Z坚决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们，这是违反限制级别的。”
　　“你不告诉我们，我就举报你私自饲养危险外星生物。”我冷冷地盯着男人棕色的眼眸。
　　“塞琳娜根本就不危险！”Z大叫道，“她失去了能力，失去了记忆，甚至都不能形成拟态。是，她会咬人，但她只能咬穿毛细血管，还没毒性。你说这样的她哪里危险？”
　　“你把这话说给其他MiB的agents听，尤其是那些在萨琳娜事件里死了战友的人，你看他们会不会相信你。”我冷哼一声，没想到一向背负恶名的Z居然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

　　Z噎住，找不到反驳的话语，半晌后，低声说：“这么说，你们是认真的？打定主意要威胁我？”

　　“是的。”我非常真诚地望着他。

　　□□混大的，我比谁都明白，要想达到目的，最有效的手段就叫做不择手段。

　　K的嘴唇蠕动着，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应该也明白，有些事如果不弄懂的话，这个任务永远不能真正解决。

　　“……好。我告诉你们。”Z摸着吃饱喝足的塞琳娜圆滚滚的小肚子，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一起去吃馅饼吧，我请客。”K像是想活跃气氛。
　　“也好。”Z闷闷地回答了他，把塞琳娜关回盒子里，装进了保险箱。

　　Z的办公室终于变得一片漆黑，R站在大厅里向上仰望着，无声地笑了笑，端着咖啡上了楼梯。

　　给E发了条简讯让他黑了办公室里的安保设施，R大大方方地推门进去，毫不费劲地找到了保险箱，但是等看清密码锁的样式时，R皱起了眉，压低声音爆了句粗口。

　　这是德国产的电子密码锁，一共六位数，只要输错一次，就会被记录下来。

　　怒极反笑，R冷哼一声，心想原来当初那样绝情的K在捍卫自己的珍宝的时候，竟然也能展现出如此的决心来。

　　不知何故，一向办事干脆利落的R这次反而席地而坐，盯着保险柜幽蓝色的液晶屏幕发起呆来。

　　他想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大多都是Z带着MiB精锐大张旗鼓地去绞杀塞琳娜的场景。

　　因为X不放心Z会真的狠下心来，于是他也参加了那场追捕。本以为手到擒来，但谁也没想到，美丽的金鱼被困在渔网里的时候，会是这样歇斯底里。R当时受了重伤，但是没死。躺在血泊中等待MiB医疗小队的时候，他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

　　——金鱼会发怒，究竟是因为极度厌恶受尽侮辱地屈死于渔网中，还是因为渔夫的背叛？

　　也许二者兼有吧。

　　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R拍了张照片发给E，问E有没有办法解决。半晌后E回话说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破开，而且还要见到实物。

　　R耸耸肩，没说什么，打扫干净痕迹，悄无声息地退出办公室，通知E恢复了安保，顺口问了问他任务进展得如何。

　　屏幕这边的E苦着一张脸，扭头看了一眼大半夜还优雅地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电视不去睡觉的白雪公主（大雾），回过头来给BOSS回信。

　　R看看信息，眯着眼睛冷哼一声。

　　不出所料，K和J果然孤立朱雀和E，根本不愿意情报共享。

　　不过这也无妨。

　　R笑了笑，目光触及胸前口袋里别着的钢笔时，笑容立刻就褪了。

　　如果……当初我在你身边……该有多好……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这世上本就无可惜二字。

　　他蹙着眉，和几个手下人打了招呼就回自己办公室了。

　　为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他望着澄澈的酒，有些迷醉。

　　X对自己来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想起了K和J.

　　他爱X吗？答案是肯定的。
　　X爱他吗？答案是否定的。

　　于是他很快就摇了摇头，在内心回答自己：不，我和X绝不是那种关系——那种粘腻的情人关系。

　　那么，又会是哪种呢？

　　他发誓要一生一世效忠于他，而且他也做到了。

　　为了他，他不惜站在K的那边和他作对，千方百计赢得K的信任。

　　只是可笑的是，在K死心塌地地信任他的时刻，却也是X身死的时候。

　　那么，他和他是国王与骑士的关系吗？

　　不，也不对。

　　R摇了摇头，喝下了一杯酒。

　　酒杯再度被斟满，琥珀一样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中摇晃。

　　也许，X和他就像是虫珀一样吧。

　　他是树脂，而X则是被包裹在其中的昆虫。

　　树脂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包裹昆虫，成就这样一件绝世无双的艺术品。

　　比起树脂，人们往往更加关注里面的昆虫。

　　但无论缺了谁，都成不了这样一块虫珀。

　　R愉悦地笑了笑，终于给了E一条让他能继续安心工作的回复。

　　等了大半天也没有等到BOSS的消息，E死盯着终端机微微发颤。

　　他清楚，如果惹怒BOSS，自己会有什么下场。

　　又过了很久，终端机发出了哔哔的提示音。E哆嗦着手指点开信息，意外地发现BOSS对自己的工作似乎没有什么不满，他松了口气，终于把眼睛从屏幕上移开。当他回头再去看沙发时，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只剩下电视在发出无休止的噪音。

　　注①：语出林清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