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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兔死狐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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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忽然有天,流萤跑进来,禀告道,“刚刚有婢子来报,说是世子妃请您过府一趟。”
“她说是有什么事了吗?”
流萤摇摇头。
李祖娥放下手中的书,胡乱地抓起披帛。
冯翊公主今天看起来异常的憔悴,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
“姐姐,你哭了,为什么?”李祖娥不禁问道。
冯翊公主淡淡一笑,但眼泪一下子又流了下来了。
“姐姐有心事?”李祖娥温声道。
冯翊公主低着头点了点。
她拉过李祖娥的手,让她坐在她的身边,然后吩咐丫头们都下去。
“跟妹妹说说。”
“妹妹。”她哽咽着,双臂搂住李祖娥。
李祖娥不解,是什么事情让一直风度谦和的冯翊公主这样失态。
冯翊公主放开她:“又换了新的衣裳,你的太原公一心一意只对你好啊。”
李祖娥有些害羞:“姐姐,你……不要再拿我取笑了。”
冯翊公主欲言又止。
“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冯翊公主轻轻摇头,“姐姐今天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烦恼。” 她转念一想,“妹妹,我这么急匆匆把你找过来,又不说话,你会不会生气?”
李祖娥诧异地道:“当然不会了。若是心情不好就尽管遣人来找妹妹,妹妹其实觉得和姐姐特别投缘。”
“真的?”冯翊公主一双明亮的眼睛注视着她。
李祖娥点点头。她抚了抚冯翊公主额前的乱发,笑了笑:“姐姐,天天这样待着,都快窝出病来了,不如……不如我们找一个空闲出去玩玩?下个月十五正好是花灯节。”
冯翊公主思索了一会儿,有些为难,说道:“这样不太好吧,我们都是女人,出了事怎么办?”
李祖娥想了想,表示认同:“也对。”她眼波流转,“到时候再说吧,万一有人陪着,我们不就可以出去玩了吗?”
将近黄昏的时候,李祖娥要回府了,那时候冯翊公主的贴身丫头水莲送她出来,走了半天,走到一处亭子里歇息。
李祖娥侧倚在栏杆边,拉着水莲询问:“世子妃今天心情不是很好,你知道吗?”
水莲气呼呼地:“还不是因为李昌仪!”
李昌仪是陕州刺史李徽伯的女儿,颜色十分艳丽,性情更是聪明活泼,她也是出自赵郡李氏,算来,她是李祖娥同族的姐姐。高仲密为了她,休掉了正妻,娶她做了妻子,可以想见李昌仪的美貌,在邙山之战后,高澄纳了她作为妾室。
李祖娥不解:“她怎么了?”
“她寻衅世子妃。”
怪不得今天见冯翊公主闷闷不乐的,就算是再亲如姐妹,有些事也是不足与外人道也,她也不是从不把自己和高洋的事说给外人听吗?
李祖娥惊问道:“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水莲说道,“昨天世子是在我们世子妃房里过夜的,今天早上,李昌仪过来,劈头盖脸地就说我们世子妃好手段,说她虽然是世子的正室,但也得不到他的心,还说她……她不配得到世子的爱,只是他政治婚姻中的妻子……”
水莲说着,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世子妃竟然遭受过这样的责难,李祖娥心中蓦然有一种悲凉的感觉,若是高洋也纳了一个如李昌仪般的妾,她到时又该如何处置?
李祖娥安慰她:“别哭了,等会回去了,姐姐看着你的样子,又该难受了。”
水莲哽咽着。
李祖娥沉默不语。
半晌,李祖娥道:“你先回去吧!”
“那夫人……”
李祖娥笑笑:“回去的路,我还是认得的。流萤就在府门口等着我,没事的。”
水莲答应了,渐渐走远了。
李祖娥坐在亭子里,看着夕阳下的景色,有点哀伤。
“是谁坐在那里?”恍神中,李祖娥听到了一个很好听的男声。
李祖娥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连忙站起来,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草木戚戚,晚风习习。
风在她心神不定之际,吹走了她肩头的披帛。
披帛落在了一个年轻男子的手里,而他正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那应该是剑眉星目的,剑眉星目是这个样子吗?李祖娥摇摇头;她想起了几天过府的时候,莫名间看到的那一道白影,哦,那应该是玉树临风的,可是玉树临风又怎能形容的了他的万一呢?李祖娥觉得自己词穷。
“你是谁?”
“你是谁?”
两个人同时问。
他是谁?在这个府中遇见的,他会是高澄,公婆口中的“阿惠儿”吗?
李祖娥忐忑不已:“我……我是……”
那人上下打量着她,突然间笑了:“你自己是谁,你都忘记了?”
“夫人!”流萤跑了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流萤为她披上斗篷:“天色渐晚,我见你还不出来,就过来找你了。你没事吧?”
李祖娥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
“夫人。”他把那一条披帛放在鼻间,细细地闻。
流萤上前去,给他行了个礼,恭敬地道:“请公子把披帛还给奴婢。”
“它是你的吗?”
“不是我的,但是,它是……”
那人不看流萤,眼睛只盯着李祖娥看,说道:“这条披帛很是朴素,上面既无金线,也无珠宝镶嵌,只有小小的团花。它是你的吗,夫人?”
李祖娥颔首,微微行礼:“它确实是妾的披帛。”
那人满面笑容:“那你过来拿。”
李祖娥无奈。她走过去,慢慢地伸出素手,去扯披帛,但是披帛被握得紧紧的,她使出了浑身力气也没有从他的手中拿过来。
她有些泄气:“公子既然喜欢就拿着好了,我……我不要了。”话一说完,她准备立刻收回手,但是,就在这时,那人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顺带着拥她入怀,天旋地转。
“你……”
“好香啊……”
李祖娥脸红了,说不出话。
流萤也脸红了,却说话了:“你这个无礼的人,她是太原公夫人,你快放开我家夫人!”
那人吃了一惊,放开了她,不敢置信地道:“你是太原公夫人?”
李祖娥点点头,还未整理好被他刚才弄乱的头发,随之她听到了那人的下一句话:“想不到那个傻子艳福不浅,娶了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妻子。实在是不相配,不配啊!”
流萤气不过,还想争辩。
他说的话皆是李祖娥的伤心事,丈夫毕竟是她的丈夫,还轮不到别人来乱说,而且,而且他的举止还如此轻浮,她实在是不想理他。
“走吧。”她说。
她拉了流萤就往外走。
走出了门,她似乎依然能觉出后面有两道视线,如利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