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传》炊西

4、不知良人安在

　　阮叶终究是从马上摔了下来，只是直到最后，他也未伤过苜蓿一分一毫。一声惊雷响起，幻境中下起了无根水，淅淅沥沥，像是将这画面染上了一层雾。紧接着，我只觉得画面变得愈来愈模糊，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飘散得无影无踪。
　　像上回一样，我昏了过去，但又有些不同，这次只短短几个时辰便又恢复了意识，只觉得醒来后身体愈发虚弱了。
　　见我醒转过来，坐在我床边的苜蓿忙急急地问：“如何？你看到了什么？”
　　我将幻境中所见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听罢，苜蓿沉吟片刻，道：“你见到的那个女子，手腕上可有这样一条红色印记？”
　　说着，她将手伸出来。果然，苜蓿的手腕上有一条浅赤色的弧状印记，虽并不十分扎眼，但因是浮于苜蓿那如霜雪凝结而成的皓腕上，倒容易看得十分分明。
　　我回想片刻，委实不记得曾见到过那画中的女子手腕上有相似的印记。便摇了摇头，同苜蓿道：“那女子，应是没有的。”
　　苜蓿听罢，长吁了一口气，道：“那便不是我了。现下我只须告诉阮叶那女子不是我，叫他万不能手下留情，那这个劫，应是能过了。”
　　苜蓿原本沉郁的脸上顿时添了许多生气，同我道了声谢，便要将我送回去。
　　就在我们正欲动身离开这木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苜蓿原以为进来的是阮叶，便满面欢欣地打算上前迎接。可就在苜蓿看清来人是谁时，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了，取而代之的，是她一贯的冰冷。
　　“你终究还是找到这儿来了。”是苜蓿一贯沉稳的语气，听不出半分慌张。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将紫菀抓来，无非是为了让她帮你看看往后的事罢。”
　　“凌霄，你还是这么聪明。只可惜，你来晚了。”苜蓿的语气中处处透出嘲讽和轻蔑。
　　“你可知，只要看一次，她就会。。。。。。”凌霄扭头看了看我，将原本要吐出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我当然知道，可我不在乎，我也不怕，为了阮叶，我什么都可以做。”
　　彼时欢喜鼓舞的苜蓿此时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本平静的一丝波纹都漾不起的眼眸里此刻却像要跳出火苗来，像极了那画面中的女子。
　　凌霄见我要从床上下来，忙过来关切的问：“身体觉得如何，可有不适？”
　　其实原本是有些许不适的，但见到凌霄之后，那些不适统统都不见了，相反，还觉得非常的，舒适。
　　我摇了摇头，堆出一脸的笑意，道了声：“我很好。”
　　“那我送你回家。”
　　回家？可这个忙我还未帮完，阮叶究竟能否渡过这个劫也还未可知，怎能如此便回去呢？！
　　我忙摇了摇头，同凌霄道：“我想留在这儿，帮完这个忙。否则，我会寝食难安的。”
　　凌霄沉思了半晌，道：“好，我陪你。”
　　原本我是打算独自一人留在这帮帮苜蓿的，可凌霄竟会答应留下来陪我，这着实是我万万没想到的。看来这一趟离家，离得委实有些值！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消逝的无影无踪，转眼便是阮叶历劫的日子了。
　　可我们千算万算，无论如何也没能料到阮叶历的劫竟会是这般模样。自以为看透了将来，却怎知将来并不是你当初看到的那个模样，它聪明的使了一个障眼法，同命运一起，将所有人都蒙骗了过去，做的滴水不漏。
　　那日天气格外晴朗，和画面中所见一样。瞧着那万里晴空，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个好兆头。
　　临别前，苜蓿特意予了阮叶一样东西——锁妖绳。但凡是妖，只要不是那资历过高的法术极强的妖，一旦被这绳缚住，便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只能任由这绳子渐渐勒紧，直至骨血。总而言之，会死得万分痛苦。
　　因阮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有了这法宝，自是增添了许多胜算，想来阮叶要渡过这个劫应是不成问题了。
　　我们同阮叶一起来到苜蓿谷，因为须得避嫌，苜蓿则留在木屋中没有一同前来。
　　刚在谷口站定，只觉得似乎从天上落下一个透明的罩子，一时风沙肆起，根本无法辨别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待风停了，视线慢慢归于清晰，我方看出，阮叶在那个罩子里，而我和凌霄，在罩子外。
　　“是结界，他们不想我们干涉。”凌霄沉稳地说道。
　　“那我们，便在这看着罢，本来也不应干涉。”我同凌霄道。
　　“嗯。”凌霄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只片刻，眼前的景象便与那日一样了。想来这定是苜蓿一族为了考验阮叶而设的一个幻境了，既是幻境，也就难怪平日里儒雅的阮叶也能舞刀弄枪了。
　　依旧是行色匆匆，阮叶骑上了一匹快马，同眼前的女子对打起来。因是事先知晓了这个与苜蓿神情样貌都万般相似的女子并非自己心爱的良人，所以此刻的阮叶并未如那日所见处处闪躲，而是迎着那女子的进攻，步步相逼，丝毫未见留情的意思。
　　终于，阮叶瞅准了一个机会，将那锁妖绳轻轻一抛。绳子在半空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旋即牢牢缚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看到此处，我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阮叶总算是能不负众望将这个劫渡了，有情人也总算是能够终成眷属了，我那个忙也算是没有白帮。嗯，我安紫菀长这么大也总算是干了一回大事，也算是没有白活了。
　　可眼见那绳子越缚越紧，那女子原本一脸的戾气也消失全无，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惊恐和痛苦，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阮叶。
　　终于，女子竭尽全力用极其虚弱的语气对着阮叶吐出了一句话；“阮叶，我是苜蓿。”
　　说罢，那绳子已然缚入骨血。而那女子也从马上摔了下来，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