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传》炊西

14、化不开千千结

　　从前我是不信命的，总认为往后的路究竟如何，终究是靠自己走出来的，与命数无半点关系。可遇到凌霄之后，我方晓得，这就是命。是命数让我们相遇，又是命数让我们相离。
　　我正晃神间，突然闻得方元正一声“当心”。还未待我反应过来，方元正一个转身将我互住，一时间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
　　因是夜晚，虽有烛火映着，凡事也看得不大真切。但我却真真切切的瞧出方元正竹青色外袍上绽开了朵朵殷虹。
　　“你受伤了？”望着眼前用身躯将我护住的方元正，万分内疚涌上心头。
　　方元正扯出一个笑容，清秀的面容上附着了些许汗珠，定定望着我道：“一点小伤，不碍事。”
　　说罢转身拿出一把折扇，扇子一挥，一根根银针般的利器向前方飞去。
　　前方立着一个身着杏红色长裙的女子，眉目如画，一席乌发似瀑布般倾泻而下，双手各握了一柄短剑，眼睛似着火般透出重重杀意，赤足立于地上。
　　女子轻蔑一笑，只轻轻一闪躲，就躲开了方元正的暗器。
　　我虽不知这女子的身份，但从她身上飘出的味道我却再熟悉不过了。是凌霄花的气味，但又与凌霄的有些许不同，要更浓郁些。
　　“你认识凌霄？”我同那女子道。
　　她愣了一愣，嘴角轻轻一扬，道：“你说的，可是少主？”
　　“这屋子里的人，是你杀的？是凌霄派你来的？”我又问道，心里希冀着她可以给出一个否定的答案。
　　“是又如何，而且我今日，还要取了你们的性命。”女子说着就要挥舞起手中的短剑。微风吹来，赤色剑穗轻轻的摆动，像是跳起了妖媚的舞蹈。
　　“等一下！”方元正将手一抬，见眼前的女子停住了动作，不紧不慢的又充满关切的道：“姑娘赤足，难道不怕感染风寒吗？”
　　方元正！这种时候你还怜香惜玉！
　　眼前的女子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了一种东西，方元正却趁此时拉着我朝屋外奔去。
　　刚出屋没多久，想是那女子已经反应过来方才是诈，竟已疾疾的追了上来。
　　眼看那女子愈来愈近，而她眼中的火也较先前燃的更旺了。而我，也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心里想着至少还有一个人可以垫背，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孤单，总的来说，也不算太悲惨。只还有一事放不下，就是爹娘。
　　面前却突然出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伴着淡淡的凌霄花香。
　　是凌霄。
　　凌霄不知使了一个什么术法，只轻轻一挥手，便在我们同那女子之间立了一个天然屏障，任凭那女子使劲浑身解数，也越不过那屏障分毫。
　　凌霄眉头紧皱，关切的同我道：“你受伤了？”
　　我疑惑的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确然被浸上了些血渍，定然是方才与方元正离得太近，他的血染在了我的衣服上。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身旁的方元正，道：“是他的血，受伤的是他。”说罢，又朝方元正站了站，不知何时心中对凌霄已然有了几分畏惧。
　　“你还在生我气？”凌霄眉头又紧了紧，哑嗓道。
　　“我，不敢。若我生你气，不知会不会像那屋子里的人一样，被你——”说着，我又往后退了两步，不敢抬头直视凌霄的眼睛。
　　“你认为是我？”凌霄的声音已然沙哑的可怕。
　　我默不作声。也不敢想象凌霄此时的模样。
　　一时间天地之间仿佛没有了任何声音，静的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阵阵寒意也从我身上的每个毛孔散发出来。
　　良久，凌霄一只手握住了我的胳膊，道：“若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我挣开他的手，眼前早已腾起了一层雾气，想说的话哽在了喉咙里，原本想问他为何要欺骗于我，却转念一想，只凉凉的挤出一句话：“方元正受伤了，我要带他去找大夫，烦请公子让路。”
　　凌霄怔了一怔，垂下了眼皮。
　　我自是顾不得太多，心里想着治方元正的伤要紧，毕竟这伤是因我而受，我多少还是要负些责任的。我与方元正虽不能成为一对，想来他风度翩翩又仪表堂堂，也不愁寻不到好姑娘，但知己总还是能当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放下我这知己不管。
　　我拉着方元正，绕过了凌霄，朝前方径直走去。
　　走了几步，忽闻得身后传来凌霄极为萧索的声音：“若我也为你受伤了，你会否信我，相信那些不是我做的？”
　　我心中一愣，思忖了半日也没弄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干系。即使是为我受伤，也不能说明他没有。。。。。。再者，以凌霄的身手，天下应没有几人能伤的了他罢。
　　突然省起从前在一本话本上看到过，说是凡是位子坐的越高的男人，越是不能容忍被拒绝。他们只在乎那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而一旦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了。自然，为了得到那些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他们也会使尽一切手段。
　　想来凌霄坐久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对我，也许也是出于那种感情罢。
　　领着方元正寻了一个客栈住下，想再出去寻个大夫与他，却被他叫住说不用。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能不用——”我责怪道。
　　还未待他开口，我却忽然发现他的伤已好了大半，伤口的血似乎早已止住，面容也恢复了些气色，走路也不像适才那样踉跄。粗瞧与原先的方元正并无甚么太大的分别。
　　真是奇也怪哉，这方元正莫不是还有这自愈的功能？
　　“紫菀妹妹，就无须为你这未来夫婿担心了，我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留下你一人我也舍不得呀。”方元正这恢复的速度倒真叫我怀疑先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在做梦。
　　此时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安，连忙同方元正道：“你可否替我占卜一下，凌霄他，他，可有骗我？”
　　方元正怔了一下，沉默半晌，道，“好。”
　　说罢，他又像那日一样背过身去。
　　焦急的等待了半日，方元正缓缓转过身来，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