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2章 子桑女弃主施媚夺宠 代皇后报复因孕保位 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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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月色渐深。
隐云飘悠，使月的光晕看起来那么不真实，盈与亏在云的掩下越发梦幻，投射在这座金城里，化为一簇簇淡影，似浅浅泼墨，那么虚假，一碰就要消失般，可望而不可及。
花乾台外，悬铃木上时不时传来阵阵猫头鹰的“咕咕”声，一触到夜气，便变的飘渺，犹如涟漪一圈一圈荡漾远去，那么凄凉，却又那么尖锐，若断弦之音。
殿中，缌儿躺在床榻上，面色平静，犹如沉睡的天仙。若不是嘴角有一两丝未净的血迹，没有人会知道她刚刚经历的那一场和阎王的邂逅。
萧申在一旁急得来回踱步，见她久久不苏醒，心中很是窝火，却也无计可施。
太医左攀跪在缌儿榻边为她把脉。猛地，左攀眉心一皱，看似内心好一纠结，这才松眉，起身走来，行个礼道：“皇上。”
萧申听到声音，立即停住了踱步，回身面对着太医，脸上刻满焦急：“屈美人她如何了？”
太医平了身子：“她……哦，屈美人只是服用了药性烈的胃药，又服用不妥才知如此，似有中毒之状。其余的嘛……倒也没什么大碍。”
听着太医支吾的言语，大致是太医心有旁事，明白人一听便能听出大有不对劲之处。但此时的萧申只焦心于缌儿的事，哪里还在乎这些，只顾着自己喃喃的埋怨缌儿：“缌儿你真傻，有胃病传太医呀，干嘛自己乱服药！”转而又忙问太医，“她不是中毒吗，那快给她服用解药啊！”
“解药是有，不过……”太医低着头，支支吾吾的说道，“不过美人身体太虚，现成的解药药性太猛，臣不敢用，只好现配了。”
“你这样支支吾吾，又不赶紧去拿药，你是不是在拖延时间？！”萧申心生疑虑，也发觉出甚么不对。凭宫中多年的经验，直觉让他怀疑，这个太医是否背后有人指嗦来故意拖延时间，是否是想至缌儿于死地的宫妃所为，所以更是生气的质问。
宫中之人，脑中便是一根思想，不管真相究竟如何。
左攀一惊，忙跪下俯首请罪：“臣不敢，皇上息怒，臣所说句句皆是为了美人身体着想，别无异心。请皇上信臣忠心，命臣马上去配最有把握的药，此乃救美人最佳方法，否则晚了，就真不行了！”
萧申略一思索，还是选择了相信太医的言语，毕竟掉脑袋和对暗地唆使者忠心，孰轻孰重，只要一个普通人，必是选择先保脑袋的：“好，朕就信你一次。”然后，他走去坐在缌儿的榻沿，拉起她纤如枯藤的手，吐口气：“要是你的药治好了她，朕也就不追究。若因你舍近求远而令她有什么不测，朕要了你九族的狗命陪葬！”
“诺，臣一定不负圣望，一定治好屈美人。臣马上就去配药，马上就去。”太医一听这是灭九族的罪，背上顿生冷汗，忙磕了两个响头，颤抖着起身道，“待臣配好了药，就请御医房一个侍婢送来。”
萧申不耐烦的闭眼摆摆手，示意左攀赶紧退下。左攀也知道皇上的意思，作礼而退。他不知道这一退，便牵出太多的因爱因恨因权因情的事。
深宫女子一直就像那窗边静置的团扇一般悲伤。
（2）
半个时辰却似百年般漫长，可以令一个人从生到死走一遭。
外面稀稀拉拉飘着点雨，好似为这美人的冤屈抱不平。月色越发深沉，旧了好些年岁。萧申无力的杵着花乾台的主案，脑袋深埋在手里，整个人充斥满了颓废之气。
真龙天子沦落于此，只是为了等待太医的药来，救一个女子的命。
这时，一个女子踏着昏暗的烛火跳动的影子踏了进来。
这女子约莫十八九，着一袭粉色的莲花对衬宫婢装，头上一只简单的宫女小翠花坠子，面带桃色。眼细且上翘，鼻梁高挑，下巴尖似瓜锥，着实是个美人，在红烛的摇影下更是风姿幽幽。而这女子手中的一壶药丸，好似一个符咒，刻满了妖艳气息。
萧申隐约听见响动，颓废的稍抬起点头，不料目光一现，立马被这女子的美丽所吸引，脸上的愁容顿时尽减。
而这女子玉步未停，径直走到他面前：“奴婢，”说罢，严守宫规的跪行大礼，“叩见皇上。”
“你就是那个御医房的？”
萧申眼巴巴的盯着那女子，魂魄好似从那眼眸中溢出来了似的。
“是，奴婢子桑氏，御医房婢女。”何氏羞涩了，满面红晕，好似出水芙蓉，更添了一份俏丽可人。
“你全名叫何什么？”萧申看的痴呆，全然忘记了缌儿的病多么恼火。
全然忘了，帝王之心就是如此善变与健忘，帝王之情，就是如此飘无定数，今爱你，明恋她，比雨还多情，比雪还难长存。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在奴婢还不记事起就进了宫，当了御医房的学徒，后来就做了专门为六宫捣药的医婢。唯记得自己手心上爹娘写下的姓氏——子桑，其余的，确实都已经都不记得了。”那子桑氏女子更加羞涩，似玫瑰，似牡丹，娇艳欲滴。
“原来是这样……”萧申回了神，才发觉自己早已是一副向前倾侧，魂不在身的凡夫面孔，忙支凌了下身子重新坐正道：“那朕改日赐你一个完名，可好？”
“这，陛下大恩，奴婢岂敢受此？奴婢仅仅是一个送药，捣药的，靠跑路受人白眼为生……奴婢，奴婢还是先为美人捣药吧。”子桑女忙伏首，静待萧申命她平身。
“那你去吧。”他一抬手。子桑女会意平身，走到一边的偏案坐下，熟练的从怀中取出捣药棒，又打开药壶，开始捣起来。捣药的咚咚声此刻如此悦耳。
好似打更声。
萧申呆了，这是一个多么朴素可爱的能干女子啊！而子桑女回过头来冲他一笑，这一笑，包含了这个女子的可爱，朴实，惆怅与悲伤。正是这一笑，迷得他不能自拔。
“哎，子桑……”萧申不自禁小声脱口而出，却又立马后悔了，因为一句话打破了这难得的宁静如画的场面。
原以为子桑女会回身回应，不料竟没有。这就是后宫女子的精明之处了，其实子桑女是听着了的，但仅仅是背地的一乐，故意不回头罢。
而他也不多想，就这样微笑着默默注视子桑女的背影。
半晌，药捣好了。子桑女将药末倒入另一个壶里，盖上盖子，起身走到萧申面前，跪下，道：“药捣好了，记得快给美人服下。奴婢先告退了。”
“嗯……”萧申钟情的看着她，眼中满是不舍。而这不舍没能留的住子桑女，她只是行礼而退。
背后，是不舍目光。面前，却不知今后的坎坷。 多年后的那一日，夕阳雁斜，一刀穿心，回忆起今日，满满是后悔……
（3）
次日，时至傍晚，夜幕降临。金色的光芒铺满了凤羲殿。
主案，芸璀正坐着，案下跪伏着两个人，头深深埋下，教人看不清面孔。夕阳化斜，芸璀见时辰不错，缓开玉口：“今天本宫叫你们二位来，是想问问你们，本宫教你们的，都办妥了么？”
“禀娘娘，臣已按娘娘嘱托，说屈美人是自己服药不妥才至如此，让皇上相信。随后，臣谎称美人身子太弱，不敢用现药，必须立刻配而脱身。一切没有任何破绽，娘娘大可放心了。”俯首的人中的其中一个抬起头作揖道。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左攀左太医。
原来屈美人确实并非身虚体弱，左太医也并非真的在拖延时间，正正的阴谋掌控者还在后头。
这就是后宫人最可怖的所在了，往往阴谋是一环扣一环的，教人防不胜防，就算惩处了一个，也无非抓了一个替罪者，如同捕鱼者扑到浮萍，正正作乱者还在逍遥，可笑的是不明真相的人还在为自己的英明沾沾自喜。
接着，跪在左太医旁的女子也抬起了头，正是那日捣药的子桑氏。如此，阴谋可是明了了！
只听子桑言：“然后，奴婢按娘娘安排，冒充御医房捣药女，用左太医教的方式捣了药。”说罢，她看了一眼左太医，又低下了头说，“皇上已经认识了奴婢，没有看出任何破绽的，皇后娘娘可以放心把奴才安插在皇上身边啦。”
“很好，乞丐就是乞丐，果然不堪一击。唯儿啊，本宫用你这样精致的河洛去对付一个美人，太贬低你的价值了，所以把你安插在皇上身边，你一定要把皇上身边最新的事用最快的速度禀告给本宫，知道吗？”芸璀一边轻佻的贬损屈美人，一边赞许子桑唯。
子桑唯的目光在那一瞬间碰上了芸璀有些许扭曲的奇怪的目光，忙垂下头：
“娘娘谬赞奴才了，奴才再精致也只是河洛一枚，必定不辱娘娘使命。”
“嗯，不枉本宫教导你七载。”
“奴婢不敢。”子桑唯忙伏首。
略一顿，芸璀向左太医一摆手：“左太医呀，你就先退下了吧。”左太医明了皇后是有事要交代给子桑唯，只一“诺”，行礼知趣的退下了。
见太医退下了，旁无他人，芸璀对子桑唯言道：“唯儿啊，你可是本宫的一枚大棋，不可能就此一用便丢在一旁，太不划算。这样吧，就今夜，你借口说左太医还有话要你替他捎给皇上，去找皇上同膳。”
子桑唯一听大喜，以为芸璀是默许她与萧申行鸳鸯之事，欢喜的抬起一双淡粉色勾魂的媚目看着芸璀：“这，娘娘是说……”
“本宫是说让你去陪皇上饮宴。不过，”芸璀的声音转为冷冷的，彻底粉碎了子桑唯的梦，“皇上若赏你什么赐你什么，你定不准许答应。本宫只是想把你当作奴婢安插在皇上身边做本宫的眼线，随时向本宫透露皇上的行迹而已，并无他意。本宫可不许你抢本宫的宠爱。”
子桑唯一愣，方才知道是自己妄想。在芸璀面前，自己永远是枚河洛，只是河洛而已，仅此而已，永远被人踩在脚底，受人利用，永远都是，不得翻身。
并不是不知道河洛的后果，莫不是被遗弃，或是主子前的一现昙花，死相惨烈，更有甚者遗臭万年，唯有逃脱才是保全的唯一方法。而当务之急，是快去见皇上。只要皇上要她，区区皇后阻拦也只是蝼蚁。想到这里，子桑唯失望的俯下头，道：“唯儿只是一介奴才，幸得娘娘才得存活，唯儿……唯儿一定忠心为主，绝不……绝不辜负娘娘，背叛娘娘，唯儿……唯儿一定第一时间将有用的情报……禀明娘娘……”
芸璀终于显出一丝笑色，朝子桑唯一点头，“你是个聪明人，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是何品性本宫了如指掌，量你也不敢，本宫完全信任你。下去准备吧，不然一会儿晚了时辰，就不知有多少妃嫔邀请皇上共膳的旨卷从各宫去宏政殿。到时候就是你想，也轮不到你了。”
“是，奴婢不会让娘娘失望的，奴婢宁可做娘娘的开路矢也不会去做宫妇，有娘娘的拉扯庇护之情，奴婢当然不会去冒那个险，更不敢与娘娘为敌啦，孰轻孰重，娘娘大可放一千一万个心。”子桑唯非常害怕他人会抢走这个难得的翻身机会，忙做顺从的样子行礼而起，“那奴婢先去准备了。”言罢，她转身而退，只剩下芸璀满目萧然，轻轻一摆手，一旁的紫叶明白，走了上来：“娘娘。”
“上晚膳来。”芸璀默默对紫叶道。
而子桑唯，出殿不远，狠狠地回过头望着凤羲匾上金光灿灿的三个大字，眸间有了泪色：吓，虽然你在我年幼时舍命救我，让我跟了你七八年，你是对我有恩。但你永远不知道我这七八年来的奴婢生涯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说我是你带入宫的娘家姐妹，可是你何尝不是看我有利可图，做你的开路之剑？从来都是你打我骂我。我们都是人，为何就要我俯首帖耳逆来顺受？而你为了我做你更有力的开路之剑，竟要我不见天日人间的修炼妩媚之术，你何曾把我当人看过？这种不是人活的日子我受够了！我不是你的河洛，我不是任何人的河洛！我是不会给别人当一辈子的奴隶的，总有一天，我要你做我的河洛，灭在我的眼下！我不会再听你的了，再不会了！我要为我下半生考虑了！……
想罢，子桑唯狠命的擦干眼中泛起的泪：我从此再也不会哭了！我只想我的仇人流泪！
含着若霜的眸光，一袭青衣恨恨的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2章 子桑女弃主施媚夺宠 代皇后报复因孕保位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