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左右手》萧堇煜

26、第二十四章 天空的悲鸣

　　连绵的阴雨终于肯放过巴勒莫的人民，夕阳的余晖得以挥洒各处。城市在温暖的色调下多了份安宁，未散的水汽氤氲在空气中，无端添了几分冷意。
　　不过，此时的泽田纲吉一行人可没有闲心去享受宁静的黄昏。原本拥挤的贫民窟此时静得可怕，不用很刻意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积留的雨水掺着血，顺着不算平的地面蜿蜒成图，红色的图案像一张张大网，慢慢张开自己的领域，裹紧在劫难逃的“猎物”。
　　空气中，雨水特有的清新、血液浓稠的腥气，以及□□被火药烧焦的诡异香气，各种浓烈的气味搅在一起，加上被粗暴的“刽子手”刨出的内脏碎肠，更是令人作呕。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皱眉看着堆积的尸体，自己的鞋上不知何时染上了鲜红的颜色。虽然身为黑手党，但作为家族首领，直面这样大规模死亡的机会少之又少，一时之间自然有些不适。泽田纲吉强压着胃里泛起的酸味，面上镇定自若地指挥着部队前进，平缓的声音却暗含自责。
　　以眼前贫民窟残破的景象，不难想象其诺家族是如何疯狂地轰炸这里，又是如何蹂躏这些无辜的生命。黑手党的战争，为什么要牵扯上与里世界无关的人？
　　随着渐渐深入，一路上的尸体少了很多。想必，其诺家族攻击贫民窟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引出Giotto，所以只是“稍微”警示性地对这里进行攻击。
　　但是，正因为这样，才更不可原谅！
　　“斯佩多先生，右边这条路就拜托你了。”
　　三岔路口，泽田纲吉有条不紊地分配着人员。云雀早在最开始就消失在左边的岔路口，斯佩多去了右边。
　　无关痛痒的惆怅到此为止，无论再怎么悲悯，有多么愤怒，都不能乱了阵脚。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找到其诺家族的人。
　　但随着时间流逝，泽田纲吉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虽然来到这个世界后，超直感受时空影响有些不稳定，但是此刻却在拼命叫嚣着。
　　“阿纲，你还好吧？”
　　一路走进来，身旁的人脸色越来越不对，那样凝重而带有杀意的神情太危险。山本看着泽田纲吉紧蹙的眉头，不由将手放到他肩上，试图拉回泽田纲吉的思绪。
　　“我没事，阿武。”
　　微愣了愣，将对方眼里的担忧看了个真切，勾唇回了个歉意的笑容。里包恩说得没错，自己还差得远啊，让自己的伙伴担心可不是一个称职的首领，还需要多修行啊……
　　“走吧，要尽快找到其诺家族的人才行。”
　　“啊哈哈哈…你说的对，是应该早点找到他们，快走吧。”
　　被人一贯爽朗的笑声所感染，心里的烦躁感淡了不少，眉眼间的笑意也多了些真实。是啊，现在的目标是要尽快找到其诺家族，被莫须有的紧张感带跑偏情绪是不行的。面上维持着淡定自若的模样，其实心里把自己刚刚的表现唾弃了个遍。不过，这么一番下来，心里也的确踏实了不少。
　　看人松开眉头，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山本便没有多纠结，顺着泽田纲吉的话指挥部下开始搜寻周围的建筑。
　　“报告！抓到了一个行迹可疑的小鬼！”
　　泽田纲吉刚缓过神，便见第二十三部队的队长揪着一个12岁左右的小男孩向自己这边走来，嘴里还念叨着这个小孩实在可疑，鬼鬼祟祟躲在墙边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奎特，先生。”
　　对人镇定的回答挑了挑眉，示意部下放开小男孩，略俯下身对这个表现异常淡定的孩子笑了笑。
　　“那么，奎特，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为什么没有离开呢？你不害怕吗？”
　　虽然接手彭格列的时日不长，但也不算短了。性子里的温柔多多少少都被强制性地压抑着，尤其在这种特殊的时候，更是不能有一丁点大意。而且，这个人在贫民窟遭受攻击，且又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况下，被抓到之后既没有吵闹，也没有恐惧的神色，这么安然若泰的样子实在有些可疑。
　　想到这里，泽田纲吉和山本不由皱起眉头，认真打量起这个不简单的孩子。打着好几个补丁的布衣，五颜六色的污渍掩盖了衣服本来的颜色，深色的裤子染上了像油一样的东西隐隐发亮，脚趾露在鞋子外不安分地蜷曲蠕动着。
　　俨然是一副贫民窟“老居民”的模样，但唯一令人在意的，是那一双深邃沉着的眼睛，蓝色似深渊的眸子。那是一双这个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眼睛，里面暗似一汪死水，没有任何希望。透过他的眼睛，仿佛能看到他刻意禁锢在内心深处的毒兽，狠厉、饥饿、跃跃欲试……
　　“为什么要离开？他们只是想拿一部分人当做示威的工具，并不会展开真正的大屠杀，不是吗？”
　　几乎没有犹豫，像是吃准了泽田纲吉不会对他有任何威胁一样，提起这件荒谬却看似正常的事情，深蓝色的眸中浮起几分不屑。
　　在奎特眼中，泽田纲吉与其诺家族的人没什么不同，甚至还更加恶劣。其诺家族的做法是一贯黑手党的作风，而泽田纲吉对这种现象表现出的悲戚更像是一张伪善的面具，表皮下隐藏得东西不见得光鲜亮丽。
　　泽田纲吉张了张口，安抚的话哽在喉中没能说出，没想到对方会如此敏锐，一针见血地捅破其诺家族虚设的纸张，充满戏谑的语调，听起来是那么刺耳。
　　是啊，黑手党的世界本该这样，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做到肆意剥夺他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