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情尘烦恼》章嫦曦

28、宫宴

　　正月初一的这天，阿瑛在宫女的服侍下，换上了才人的鞠衣礼服，画了美丽的妆容，头上续了假发做的大手结，戴上了繁复的花钗，腰间系着银线织着兽爪的盘囊，佩戴着水苍玉。
　　郭氏召集了宫内的太后、才人们一起，郑重的告诫：“朝贺是接见所有命妇的场合，你们一个个都要打醒了精神，按规矩做，别丢了皇家的脸面，若是你们做不到的话，趁早就回去歇息，别过去了。”
　　太皇太后头上戴着假发做的高髻，插着精美的大小十二树花钗，身着最精美的礼服，代表着最为尊贵的身份，这样郑重其事的说话，真是威严十足，众人都老老实实的站着，没有说话。
　　郭氏又说：“你们几个年轻的婕妤、才人们，进宫也不久，都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场合，就算平时你们有些不合，今日也不可以表现出来，一定要互帮互助，以皇家的脸面为重，要是你们暗中做些什么手脚，等年节一过，哀家一定重重的处罚！”
　　阿瑛心里暗暗喝彩，太皇太后做的真好，阿瑛自己是没有这个坏心眼的，怕只怕王才人、李才人而已，现在太后这般说话，看她们还敢不敢妄动。
　　尚仪提醒吉时到了，太皇太后为首，再是太后们、杜婕妤，最后才是才人们，浩浩荡荡的车驾仪卫到了朝贺的宫殿外，命妇们已经各自站立着，乐工奏起了曲子，等到大家簇拥着太皇太后的御座上就坐后才停止。
　　大家按品级站立着，司宝女官手捧着礼器琮玉站在一旁，御座下不远，负责朝见宴会引导的司赞和掌赞们站着。
　　司赞依礼主持着拜见，掌赞再传话给命妇们，命妇们第一拜，又有命妇之首被指引着上前，代表命妇们朝贺，之后退下，命妇们再拜，太皇太后就说了两句与众夫人同乐的话，命妇们又拜。
　　礼仪完毕后，音乐及仪卫又簇拥着太皇太后退下了。
　　阿瑛方才规规矩矩的站着，只听着看着女官们主持仪式，外命妇太多了，她想找母亲的身影也找不到。
　　内命妇们又休息整装了一下，等宫人们布置好了饮宴的正殿，主持宴会的尚仪又请太皇太后出去，一时隆重的仪卫、音乐又一一开始，阿瑛也跟着随同到了殿中。
　　女官们又一一指引着众外命妇跪拜，又有为首的命妇上前，献上酒爵，尚食女官接过奉给太皇太后，为首的命妇下拜朝贺，太皇太后举起了酒爵，众命妇们再拜。
　　之后司宾引着为首的命妇退下，司赞才宣布就坐。
　　众命妇们一一坐下，阿瑛也跟着就坐，看向外命妇那边，据说宗室在东边，外姓的在西边，那母亲就是在西边命妇堆里了，想她只是四品命妇，在众命妇中不算显赫。
　　酒宴才开始，尚食向太后们献食，宫人们为众命妇奉上食物，在司赞的宣布下，太皇太后又带领大家用膳，一套礼仪过后，才算轻松下来，可以自由敬酒了。
　　皇室的公主们、王妃们一一上前向太后们敬酒，
　　公主们和太后聊得欢快，阿瑛就上前请示要去向母亲敬酒。
　　她拿着酒樽慢慢的走向人群中，一一向看过来的众夫人微笑致意，她也看到了向自己挥手的母亲，高兴的走了过去。
　　母亲和一位夫人坐在一起，她拉着阿瑛坐下，向她介绍：“阿瑛，这是御史大夫府上的钟夫人。钟夫人，这是小女，乳名阿瑛。”
　　阿瑛放下酒樽，郑重的向钟夫人行礼。
　　钟夫人和蔼的笑着，说：“陈夫人的女儿才貌出众，听说很得圣上的宠爱，现在看起来，陈才人果然是相貌出众，举止有礼，陈夫人可教了个好女儿啊。”
　　阿瑛不知道为啥阿娘会和御史大夫的妇人混在一起，那可是大官啊，百官都得忌惮的人物，跟阿爹秘书少监这清闲的官可不同。
　　蓝氏谦虚的应了几句，钟夫人就体贴的告辞说去向李夫人敬酒。
　　旁人走后，阿瑛就向蓝氏敬酒说：“祝娘和爹身体安康。”
　　蓝氏欣慰的笑着，说：“我只希望你在宫里的日子好好的。”
　　阿瑛说：“等宴会结束后，娘到我那里去坐坐，我有好久没和阿娘说话了。”
　　蓝氏说：“只要你方便，阿娘当然很乐意。”她拉着阿瑛坐近，轻声说：“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要参加这样的场合，你觉得自在吗？”
　　阿瑛也轻声说：“我觉得挺有趣的，就是礼节太繁复了，阿娘你们拜了好多次，身子没问题吧？”
　　蓝氏轻轻笑了，说：“这算不了什么，阿娘还算年轻的，那些更年迈的老夫人才算受罪呢。跟娘说实话，这么多命妇看着你，你不紧张吗？”
　　阿瑛说：“大家看的是太皇太后吧？我算得什么？谁会注意我呀，才一个五品才人。”
　　蓝氏又笑了，说：“算了，这些等我们私下里再说，你既然没觉得不自在那就好了，阿娘看着你表现得挺好的。”
　　阿瑛说：“我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跟着别人做就行了，倒是主持宴会的女官们让我佩服，一切都在她们的安排下井井有条的。”
　　蓝氏点点头，突然拉着她的手示意，阿瑛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两位命妇向王才人敬酒，不过阿瑛不认识那两位是谁，她问：“那两位是——”
　　蓝氏轻声说：“你只一一看着，等我们私下再说。”
　　阿瑛在她的示意下，环视殿内，只见太皇太后那里最为热闹，聚集了众多皇亲，两位太后身边也有少许人，是她们关系亲近的皇亲，杜婕妤也陪在太皇太后身边，而李才人不在座位上，估计是去哪位夫人那里敬酒了吧。
　　蓝氏轻声说：“你记着哪些人和哪些人来往最是亲近，等我们私下里阿娘再为你说说。”
　　阿瑛就轻靠着娘亲，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殿内众人的来往，暗暗记在心里，不过她从前只是和各府的闺秀来往，对于夫人们倒是不太熟悉，而命妇们穿的朝服又大多一样，真是让人难以分辨。
　　阿瑛没有停留多久，就回到了座位上，又向一些王妃公主们敬了酒。
　　在乐工们优美的音乐声中，宴会气氛热烈，太皇太后不时的向全部命妇敬酒，酒过数巡之后，太皇太后就示意要回去了，众人又浩浩荡荡的退了出去。
　　侍候着郭氏回了她的寝宫，阿瑛怕夫人们太快出宫，吩咐春寒去请娘亲到自己的院子里。
　　郭氏主持了一回宴会，精神不太好，只说了大家表现还不错，就让各位回去了。
　　阿瑛赶着回去自己的院子，换上了平时的装束，心不在焉的回想了一番半天宴会的情形，感受到了繁文缛节下的尊贵，本朝最有权势的诸位命妇恭恭敬敬的下拜，这是多么让人动容的事情，而那些女官们又是如此厉害，撑起了本朝最隆重的宫宴。
　　没有想太久，蓝氏就随着春寒过来了，阿瑛心里想着春寒是圣上的耳目，不知道阿娘和自己说的话是否有禁忌，趁着春寒倒茶的时候，用眼神向蓝氏示意春寒。
　　蓝氏不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什么，大概是说这名宫女有点特殊吧？她就问：“阿瑛，我们母女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你过得还好吧？这位是贴身服侍你的宫女？侍候得还周到吧？”
　　阿瑛微笑着说：“阿娘，这是陛下赏赐给我的宫女，服侍得当然是很好的，我为了省事，就用了从前的婢女春寒的名字，这位也是春寒。”
　　春寒恭敬的奉上茶水，就向蓝氏行礼。
　　蓝氏微笑着扶起她，抬手从发间拔下一枝玉簪递给春寒，说：“春寒看着就很水灵标致，这枝玉簪就送给你戴了，麻烦你好好照顾我这女儿。”
　　春寒推脱了一下，说那是应该做的事，不过推脱了两三次没推脱掉，她也就收下了。
　　阿瑛就说：“春寒你也累了，我这没什么事，你下去休息一下吧，我和娘说说话。”
　　春寒心领神会的退下了，阿瑛和蓝氏坐近了悄悄的说话：“上次和阿娘见面，我们做了什么，圣上都知道，兴许是春寒报告的。”
　　蓝氏说：“那我们就随意说些不妨事的。”
　　“好。方才在宴会上，经阿娘一说，我才注意到不少人都看着我呢，她们是在看我的热闹吗？”
　　蓝氏说：“不光是你，其他才人婕妤她们也看呢，她们大概是想看哪位更风光吧？宫里怎么样？你们几个的肚子都没有消息吗？”
　　阿瑛一时想不清母亲是什么意思，再低头看自己的肚子，才想到原来是否怀孕的意思，心里一阵异样，说：“这个倒是没有听到。”
　　蓝氏说：“王才人跟了圣上这么久，也从来没有消息，再数下来就是李才人进宫最久了，她也没有消息吗？”
　　阿瑛问：“娘你说这个干什么？我真的没有听说过消息。”
　　蓝氏轻声说：“圣上登基不久，后宫也没几个人，很多人心里都想再献上美人呢，你们一个个都只是才人婕妤，要生下龙子才有可能封上九嫔四妃，大家自然都关注这个。”

作者有话说

　　为了写元正宫宴，翻了好一阵《通典》，被它的文言文搞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