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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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多少往来名利客，满身尘土拜卢生
隆庆帝和周奕菏才是真正把兄友弟恭演到极致的，玄凌站在校场旁边看着父皇与周奕菏相谈甚欢，叹息自己觉得第一世那么和玄清演戏的自己已经够膈应的了，没想到眼前这两位简直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玄凌的父皇，第三代皇帝弈澹行八，而周奕菏行十四，两人皆是幼时丧母，养在昭宪太后膝下，而弈澹因舒贵妃之故和昭宪太后险些断了母子情分，而昭宪太后薨逝多年后，弈澹又翻出了许多陈年旧事，现在的昭宪太后已是不入宗庙的罪妇了，而周奕菏对这件事吗，面上云淡风轻，保不齐心里是怎么想的。而周奕菏自弈澹登基时就颇得倚重，平摆夷守北荒都有周奕菏的功劳在，而在弈澹平定博陵侯叛乱时他又是头功，手段雷霆，对博陵侯一族更是斩尽杀绝的杀伐决断，若说弈澹对自己这位在军中有极高威望的弟弟全然放心那是绝不可能的，但自博陵侯叛乱一事，皇帝虽是心中忌惮但也不能不倚重这位皇弟，毕竟好歹都还姓周，不是吗。大周皇位才传至三世，自然不如面上那样稳如泰山，内里有前朝世家开国功臣之后心思未卜，外有赫赫等蛮夷虎视眈眈，又经先皇九子夺嫡，弈澹才登临御座，放眼望去，朝臣多是明哲保身，武将经博陵侯一事更是唯唯诺诺，朝中若有可用之人，怎能容周奕菏如此权重呢？
第一世自己小时觉得父皇大概是对这位可堪大用的皇弟十分赏识的，而周奕菏虽面上不羁了些，但对父皇是很尊敬的，也是拼力辅佐父皇的，有时还会亲昵地称呼父皇为哥哥，父皇对他也是很纵容的。但自从自己知道了周奕菏和母妃的事，他就明白，在皇家，兄弟阋墙是常态，而真正的兄友弟恭反而是怪事，所以之后自己才会和玄清演了那么久的戏吧，毕竟总要有那么一个兄弟当道具演一演兄友弟恭的。玄凌冷眼瞧着父皇和周奕菏言笑晏晏，而玄清在旁边粘着父皇，两个大人纷纷被玄清的稚子之语逗得畅怀大笑。玄清的骑射虽名义上是父皇教的，但后来也是周奕菏教的了，毕竟父皇不到一年光景就身体大不如从前。太医院给出的解释是年轻时父皇多有伤神亏了身体，后又发现舒贵妃处父皇常饮的莲叶汤中掺了药，母妃下令彻查，祝修仪出首说狠毒了当年封宫之仇，将治莲叶汤的荷叶儿莲蓬儿的模具用药水煮泡，想以此残害父皇和舒贵妃母子，祝修仪与那一宫的嫔妃自是赐死不提，而那个言明自己身体羸弱的太医也因医治父皇不力而遭杖杀，等等……
玄凌对着不远处那对各怀心事的兄弟哑然睁大眼睛，父皇莫不是…莫不是被害死的吧……而能害死父皇的，也只有…母妃…父皇是母妃害死的吗？玄凌不觉背后一片阴寒，大热的天打了个激灵，第一世的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天下共主九五之尊会被一深宫女子所害，但是，第一世自己不就是被甄嬛下药毒死的吗……玄凌顿觉如置身冰窟之中，瞪向周奕菏的眼睛锋利如刀，若真是母妃做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参与，怪不得母妃待自己登基后杀之后绝，他知道的太多了，但……他怎么肯呢？！一时蝉鸣和风变为草木皆兵，玄凌看着校场树木葱郁翠绿欲滴，不觉有些眩晕，甄嬛连混淆皇室的事都敢做，最后继承大统的孩子竟被她偷梁换柱成温实初的种，周家江山就此断送，她有什么不敢的，母妃又有什么不敢的，是啊，彼时皇后和玉厄夫人都已惨败离世，玄洵庸碌好色，玄济失尽宠爱，最大的障碍不就是一味疼爱玄清的父皇吗，敢和王爷偷情就不敢残害皇上了吗？
“淩儿，过来…”父皇的呼唤从渺远处传来，玄凌一时不察，被阳光弄得眩晕不已，看什么都不真切起来，不由脚下就有些摇晃，却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玄凌知道那是周奕菏，咬着嘴唇努力不将厌恶惊怖之情流露到脸上，却听那把锋利似剑清凌如筝的声音说：“皇兄，我们光顾着和清儿说话了，竟忘了淩儿也在大日头下站了好久了呢。”接着就是一声低嘲只落在玄凌耳中，“别让你母妃失望啊，小病秧子…”玄凌灿烂一笑，心下盘算自己身体在第一世原不至于如此不济的，不觉心下疑窦丛生，只恨不得离身后那个笑里藏刀的乱臣贼子越远越好，不着痕迹地站直了身体，要强道：“有劳十四皇叔挂心。”
玄凌远望着那个纵马驰骋的如风身影，虽历经三世还是不由叫了声好，男子多爱名驹，那一骑名唤鸾鸣的青骢自是梁王爱马，是极高大的一匹马，养得骠肥体壮，神态都似比寻常马驹多七分傲气，因众人皆说其马飞奔时快如插翅几欲翱翔，毛发又青得好看，兼之啸声萧萧悠远，故名鸾鸣。周奕菏满弓纵马夺柳，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引得满堂喝彩，一引缰绳便又奔回玄凌与玄清身边，快到近前时，周奕菏晚些勒了缰绳，鸾鸣便恰好在玄凌面前飞扬前蹄扬颈嘶鸣，玄凌微惊后退，鸾鸣便踏在了他刚刚站的地方，周奕菏跃下马来，只把缰绳扔给侍从，笑得如玉树舜华，朗声说：“凌儿这次不急吼吼地和马玩了啊，不错不错，乖了不少。”
玄凌不置可否，弈澹教了没多久便不舍地被朝政叫走了，周奕菏就以演武给两位皇侄看看的名义在校场肆意地跑了半个时辰的马。玄清自是站在场地旁边拍得巴掌都红了，小脸上写满了雀雀欲试豪情万丈，周围的小太监便自有上来讨口彩的，玄凌忆及自己那时也是被周奕菏时常的演武激得满腔热血壮志凌云，只是装得稳重以示兄长气度罢了，心里巴不得求皇叔快些先教自己。而现在，玄凌壳里那加起来已过了古稀之年的魂看着玄清望向周奕菏时期待兴奋的样子，心中只盘旋着一个想法：“你看不出来他是在偷懒吗傻孩子”。
“皇兄虽然把淩儿清儿都托付给我了，但是清儿太小，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为叔的自然不能让他多冒险，淩儿你嘛正当龄，我看你也是个胆大的，就让你给清儿带个头，多历练一些。既淩儿那个小马驹已被皇兄下令杀了，骑射是暂学不得了，就先练些健体功夫吧，练武最讲基础，清儿自幼娇惯些，就先去树荫下扎半个时辰马步，而淩儿基础自然不错，剑术和拳法你想先学哪个？”周奕菏用马鞭敲着手心，面向虽有些无趣但仍朗声称是的玄清和歪头细思的玄凌，笑得亲切温和。
“那便先学拳法吧，有劳十四皇叔了。”玄凌一副迫不及待地样子，对着周奕菏目光炯炯，实则暗恨不已，不由腹诽，不学骑射你跑什么马。而若是学剑术，他真怕周奕菏一个白鹤亮翅把自己搞成事故死，其实细想也是，自己是周奕菏愿为之赴死的女人和阻止他们双宿双飞最大障碍的孩子，周奕菏看自己大概也是恨得牙痒吧。只是刚才那番话说得实在漂亮，难怪当年能赢得自己对他的仰慕，自玄清出生后，旁人无论好与不好，都是不及玄清好的，更别说玄清自幼娇惯这样的话了，那些年，周奕菏在玄凌心里便是一个真正公正之人，说话还很让自己受用，骑射功夫又炫人眼目的极佳，玄凌自然对他十分仰慕。
而现在，玄凌心中冷哼一声，周奕菏教自己不过敷衍而已，玄清自是在旁边汗如雨落小嘴紧抿地扎马步，而自己跟着周奕菏打太极拳，还不如去扎马步。周奕菏以玄凌天资聪颖骨骼清奇为理由，把那一套拳完整打了一遍就要玄凌直接站于其身后跟着他的动作打。那一套拳由周奕菏打起来自然是威风八面万夫莫挡，又赢得了满堂彩，只是玄凌跟在他身后有样学样，不过是抻胳膊抻腿儿，说白了和老年人保健拳没什么区别。玄凌学着动作，便不由分出一半功夫去思考问题，自重生以来，玄凌便觉得周奕菏行径除了稍多了点也可以说是玩笑的敌意，实与第一世并无大出入，但此次却让玄凌深觉诡异。第一世时，玄凌在撞破母妃与其情事前都是把他当作天下仅次于父皇的奇男子来看的，除战功赫赫骁勇无双外，这周奕菏偏又生得好颜色，静时姣若玉树临风前，动时猋远举兮云中，昭昭舜华俊亦无匹，喻云君欠他倜傥，赛宋玉多分英飒，形潘安难拟傲骨，胜吕布十倍脱俗，只不过没把这好皮囊用在正道上，玄凌又是冷哼一声，第一世最后疑心甄嬛久了，周奕菏的形象也难免染了玄清的影子，皆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却用来做苟且之事的贼子。所以在现在的玄凌眼里，这样的好颜色也不过是龌龊苟且的，而心里已知这乱臣贼子本性的玄凌更是对他半分仰慕也无，冷眼下来倒是能看出很多第一世看不透的东西。就如此时，第一世的玄凌满心都被周奕菏飒爽英姿迷惑，自以为勤加练习也能那样天下无双，而现在的玄凌只是奇怪周奕菏的态度，既然已经站定母妃队伍，扶持自己为帝便是自然。周奕菏性不喜玄清，因昭宪太后一事更是对玄清无意，况且舒贵妃的摆夷父亲还是周奕菏的手下败将，周奕菏虽嘴上不说，但对于舒贵妃的卑微出身，班师回朝时押解过摆夷降俘的他真是比谁都清楚，周奕菏若是扶持玄清只会因为叔盗兄嫂的惺惺相惜之情吧，玄凌冷笑一声，不过这事儿待他俩在□□地狱中相遇再说吧。但是既然心里已认定自己将继承大统，怎么这周奕菏倒比寻常校场师傅还敷衍，却又做出很多花样来夺人眼球，又口是心非地对自己夸奖不已，若说他不希望自己为帝，那是不可能的，他和母妃已然达成协议；若说他存心如此好将来谋逆，那他将来为何又对母妃的围堵束手就擒…原来自己只当是他太爱母妃了，以至于被情爱之事冲昏头脑，心里对他极其鄙夷，纯元故后也时常提醒自己断不可沉溺情爱以耽决断，周奕菏就这么爱母妃吗……玄凌抬眼对着周奕菏暗自打量。
一个想法忽地擒住了玄凌，周奕菏心狠手辣杀伐果断，军中虽对下严明体恤，但敌方常传其铁血之名，他爱母妃爱得能束手就死，他爱母妃爱得能谋害父皇，真是爱之深啊，玄凌心下有了计较，顿感齿冷，周奕菏，可不是太爱了吗……！
“淩儿神思飘渺恍惚，可是被之前惊吓吓掉了魂了？可是需要为叔告诉琳妃，让她去通明殿请法师给你招魂吗？”周奕菏刚刚直觉背后眸光似锋芒在背，多年征战使他对敌意仇恨格外敏感，回头一瞥，那素来最爱表现沉稳大方的皇侄眼神竟如寒剑出鞘，但一瞬之后玄凌就又是刻苦修练的模样，周奕菏便说出这样话来敲打戏谑玄凌，换来玄凌愤然又暗含惭愧的一瞪。周奕菏心想，被马踹了一下倒是踹掉了原来常有的不少的废话，轻笑一声便不多做理会，凭他什么的，11岁的小娃儿还能凭他那瓷娃娃身材翻出天去？
玄凌暗想，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周奕菏心思阴绝实在可让三伏变寒天，玄凌提醒自己切不可再让周奕菏对他起疑，幸亏他现在身量细小年岁幼稚，这便是他最大的武器之一，玄凌抿着嘴唇开始计算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撞破母妃与周奕菏苟且，大半年后弈澹身体每况愈下，周奕菏便越发放肆了，快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