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影谁怜》子时小雨

30、第二十三章 她的答案

　　从见面的地方出来，顾离并没有打车去公司或者回家，当有问题需要想的时候，她更喜欢散步。
　　一步一步沿着人行道上的彩砖边沿走着，突然想起上一次自己这样走着是和徐景焱重逢的那天，说是重逢应该是牵强的吧，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是自己。从认出他的那一刻，关于他的一切都从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直到自己记忆中那个六岁的男孩子和现在这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徐未然重合为止，现在的他，很好。至少他是幸福的，从他看余君橦的眼神顾离就能知道。
　　顾离一直是个理智的人，她和徐景焱的过去割不断、说不清，即使自己对他心动过、梦想过，在知道他订婚之后也没有崩溃，她知道，不论以什么样的身份，她都没有资格打扰徐景焱的幸福。能把心头的结轻放在一旁而不让它压在心上，对自己、对他都是好的。
　　那么多年，他一直在自己的心里，这也算是另一种幸福了吧。顾离释然地一笑，自顾自地想着，小木头也会赞同我这样的吧？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满天星的样子，那样的纯白，那样的芬芳，还有坐在桌子那一段安静地吃着早饭的男人。
　　21岁，顾离是个正常人，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面对梁天朗时的心跳，如果说徐景焱是温润的白水，那么梁天朗就是海上的巨浪，一层一层漫进顾离的心里，一点点浸润她干涸的心。
　　她还记得，自己欠他一个答案。
　　“你，明天有时间吗？”顾离追到玄关叫住准备出门的男人。
　　“怎么？要跟我申请约会？”她的言语里带些微喘，心里一痒，手却只是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
　　听到他又打趣自己，嗔了他一眼，“没有就算了。”他的手从自己的长发上抚过抽走，突然让自己生出些空空的感觉。
　　在舍不得吗？顾离呀顾离！做人要争气一点啊！想着，无奈地一笑。
　　从半开的门里投进来的晨光映在顾离的脸上，她一笑，梁天朗觉得周身都是暖的。
　　“明天上午在公司有一个商务会谈，下午就没有安排了。”
　　“那你中午会回来吗？”顾离水亮的双眼对上他的，梁天朗一瞬怔了怔，仿佛从那里看出了些自己期待许久却又不敢轻易肯定的东西。
　　“嗯？”她的轻唤让他回过神。
　　“嗯，我会回家。”似水般温柔的语气，让顾离心里一动，突然有了十年后的感觉：一样的早上，自己就这样平常地问他会不会回家。因为她让这所房子有了另一种家一般的温暖。
　　突然觉得脸上有些微烫，顾离匆匆地结束这次[送别]，“下午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好。”
　　中午梁天朗回来看到客厅摆着的满天星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心里一喜，有些东西顾离终于愿意开口，也代表愿意让自己涉足她的世界。这样想着，走向她的步伐轻松了几分。
　　两个人简单地吃过了些东西，便出了门。
　　一样的海水，一样的海风，上一次自己出现在这里看到的是那样落魄的捧着满天星的顾离。
　　看着这片熟悉的海水，顾离轻轻放下手里的满天星，站口的声音也不觉低沉下来，偏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缓缓开口。
　　“除了妈妈，小木头是我最愧对的人……”
　　梁天朗并没有在她沉默的时候张口，只是静静地等着她讲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一年，我五岁，也是在那一年，妈妈去世，我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船舱，那些日子是我最不愿意想起的，但却因为有了徐景焱和小木头我才能坚持着，可是有一天，小木头病了，病到让当时抓我们去的人觉得她是个麻烦，所以像以往一样，以投……投海的方式夺走了小木头的命。我阻止不了，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拖走，他们完全没把她当成一个孩子，就像随手拖着一个东西一样拖着那时候还病着的小木头。她是我的家人，她也总会叫我顾姐姐，可是，我却没能护住她……”温热的海风吹来，拂在顾离的脸上却带来刺痛，还没能放纵自己再痛上一痛，一双温柔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轻轻擦掉那些眼泪，然后眼前一黑，顾离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不是你的错，都过去了，小木头不会愿意看到你哭的。”梁天朗抱着因为哭而微微颤抖的顾离，下巴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
　　顾离轻轻推开梁天朗，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抬头看向他，“梁天朗。”
　　“我在。”低着头他又看到她红红的眼睛，他的眼里满是心疼。
　　“你知道我有多幸运吗？每一次我伤心哭泣的时候，好奇怪，总会有你，从起初的排斥到慢慢习惯，一直到依赖，”顾离抽出一只手附上他的脸，“谢谢你，总是陪着我，让我不那么孤单，谢谢你，总是愿意抱着我帮我擦干眼泪，对不起，让你等了那么久，还好，我回头的时候，你还在，还愿意像现在这样安慰着我。”顾离轻轻踮起脚尖，在梁天朗的下巴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梁天朗抱着她听她一点一点对自己坦诚已经惊喜得心跳不已，完全没有想到她会主动吻自己。在这场追逐里，她总是被动，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先迈出一步，一直都是自己在等待她，而她，那时只看得到徐景焱。梁天朗深深地看着她，看遍她脸上的每一处：如星空般的眼睛里映着自己的样子，微红的双颊因为泪水还泛着些水光，微微张开的嘴呼出温热的气息。
　　眼前的女人突然低下头，“梁天朗，你该知道，当初我找到你，利用赵明山的事情进来梁氏，只是为了梁氏的力量，这样的我……”未出口的话全部被另一张唇堵住，那般温柔，那般轻缓，不急于攻城略地，却志在用这般轻柔击垮这个总在自责的女人的最后防线。
　　顾离缓缓合上眼，感受着这个男人带给自己的一切，风声、水声，港口时而传来的鸣响声，都抵不过这一刻彼此心跳的声音，一下一下，震开自己紧闭的心门。
　　许久，依依不舍地放开在自己怀里化成水的女人，对上她还覆着水光的双眼，梁天朗心疼地捧起她的脸，“顾离，你对自己那么没有信心吗？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手段？我愿意为你所用，你以为是为什么？”
　　低着的头微微扬起，眨眼间，泪花顺着脸颊滑落，梁天朗轻轻拂去，“笨蛋。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爱哭！”低头覆上眼前的笨女人，轻吮着她的唇，呢喃着，“在我眼里，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女子。为你所用，我梁天朗甘之如饴。”感觉到顾离的双手慢慢揽住自己的身体，梁天朗的心被这个小小的动作填得满满的，此刻再容不下其他，只是慢慢也深深地吻着这个终于应和了自己的女人。
　　被顾离放到水里的满天星随着波浪缓缓散开，伴着海风，飘去它们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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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顾离见面之后，徐未然就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跟余鸿青摊牌，如果顾离真的一心对付余氏，背后再加上一个梁天朗，余氏在A市只怕更难做。可小鱼那里该怎么交代？说你引以为傲的父亲有一个私生女，是你的姐姐，小鱼会怎么样？可眼下自己如果不做反击的准备，只怕余氏会受到重创。余鸿青已经在这件事情上花了太多心血，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情，他的身体可受不了。所以在陆明岚来找徐未然的时候，他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除了顾离，他还有一个家要守护。
　　几千平的中心商区地块，政府搞那么大的噱头招标，无非是想让梁氏、余氏、陆氏争破头，他们坐收渔翁之利。但这几家又岂能是吃软饭的？
　　陆氏是做风投的，那么多年下来，土地局有不少[自己人]，话还是说得上的，再加上罗新在背后推一把，这块地十拿九稳。徐未然调查过陆明岚，倒也没什么让人起疑的地方，只是半年前陆氏在一次投资中失算，损失过半，如今的形势不比当年，徐未然只当他是借着余氏来翻身，反正陆氏手里也有自己需要的东西，两方联合在徐未然看来，有利无弊。
　　但陆明岚的心思却不那么简单。
　　半年前，只是因为梁沐绮的关系，梁天朗给陆氏下套，自己盯准的形势大好的项目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事被查，投进去的那么多钱就这样打了水漂，本来是打算接着这一次投资再扩大陆氏，却不料赔了夫人又折兵，让陆氏落成现在这个惨淡的下场，这口气他陆明岚怎么可能咽得下，从前顾忌梁天朗背后的宋文良，但现在梁氏跟余氏对上，眼看着的大好机会若不利用岂不浪费？而徐未然未必能知道自己跟梁氏的梁子，也刚好借着余氏的风头翻身再重击梁氏。
　　对宋文良，陆明岚只能认栽，现在他势头正盛，梁沐绮又被梁家送出国，这方面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只能希望梁氏被牵连的同时能波及到宋文良。当初，只因为自己一时冲动差点动手打梁沐绮，宋文良就背后找人[警告]自己，半个月，整整半个月，自己被盯得连门都不能出。眼睁睁地看着陆氏衰落，这个仇早晚要报，现在余氏出现正是自己的机会。
　　余氏跟陆氏联合梁天朗也听到了风声，只是没想到这陆氏摔了这么大个跤居然还有心思来争这块地，不过也是，依现在的陆氏能仰仗的不过是自己背后土地局的那些人还有就是余氏。在外人看来，当然事实也是这样，梁氏跟余氏对上了。陆氏还懂得抓住这个[机会]来对抗梁氏，不过这样也好，余鸿青毕竟是顾离的父亲，梁天朗总希望能给顾离留下一个机会，那么余氏那边就还不能做绝，所以只能让陆氏做替死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