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皇妃令妃传》黑****白

39、第三十九章 铤而走险

　　为了避人耳目，徐清婉先魏芷萱一步离开去。望着婉儿渐行渐远的背影，芷萱心中感慨万千。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念头实在是太过大胆，以致于当她意识到这个念头来自于自己的时候，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在这炎炎烈日当空照的初夏时节。
　　不过才半晌的工夫，一个时辰之前还是碧空万里，烈日当头。临近酉时的时候，突然变了天。耀眼夺目的阳光渐渐失去了其灿烂的光辉，变得黯淡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乌云密布。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空气闷热难耐，叫人觉得压抑得厉害。
　　＂这天真是的，说变就变！看样子，快要下雨了！＂王玉敏瞧了瞧阴沉的天空，然后命几个资历尚浅的小宫女和小太监将院子里头的花盆往廊子底下搬。
　　芷萱伸手将屋内支起的窗子关紧，回头望了望桌子上未曾动过的饭菜，又看了看床榻之上面容苍白憔悴的的富察雨柔。走近榻边，只见富察雨柔双目微闭，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细细瞧来，上面隐隐沾着些许湿润。有些感叹，隐忍着不敢叹气，怕影响对方的情绪。只是轻声的唤着：＂皇后娘娘，晚膳都快要凉了，要不奴婢拿到小厨房给您热一热吧？＂
　　榻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目，眉宁之间写着淡淡的忧伤，一双温柔美目布着血丝。富察雨柔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你让人把桌上的晚膳都撤了吧！现在，本宫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
　　＂皇后娘娘，您这几日，白日里都是茶饭不思，到了夜深之时又睡不安稳。这样子可如何是好啊？＂芷萱担忧的说着，她实在是不忍看见自己的主子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我没事！＂声音飘渺，像空气之中的尘埃一般飘浮着。说完这话，又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退出门外时，正逢王玉敏要进屋。
　　＂玉敏姑姑！＂今夕不同往日，虽然已是皇后身边得了脸的贴身宫女，尊卑与礼仪，魏芷萱却是一刻也不曾忘却和怠慢过。
　　＂嗯！＂玉敏冷冰冰的应着，声音一如往常，不带丝毫的温度。
　　这样的态度，芷萱早已是见怪不怪了的。刚要离去，手臂被人冷不丁的拉住。有些出乎意料：＂姑姑，您有事要吩咐奴婢去做吗？＂
　　玉敏朝屋内望了一眼，又回望向她，眼中满是担忧之色：＂先前送进去晚膳，皇后娘娘还是一口也没有动过吗？＂
　　芷萱无可奈何的微微点头，说：＂是呀！午膳一口未动，这晚膳也是一样。已经三天了，总是这样，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叹了口气：＂奴婢正想要去小厨房，准备炖点冰糖燕窝来。＂
　　＂那赶紧去吧！我正好去屋里，再劝劝娘娘！＂王玉敏还是头一回与芷萱说这么多话。
　　＂那就劳烦姑姑费心了！＂芷萱微笑着福了福身，便告退了。
　　芷萱端着一盏冰糖炖燕窝进屋的时候，王玉敏正在屋内侍候着。见芷萱进来，忙伸手接过炖品：＂娘娘！芷萱刚刚给您炖了点燕窝来。您一整天都没进什么食物，哪怕就是喝点东西润润嗓子也是好的！＂
　　富察两柔望向榻边满脸焦急与担心的两个人，心中有些不忍，终于松动了口封。勉强的逼自己吃了几口，也就是几口而己，然后，再怎么劝也不肯再吃了。
　　玉敏和芷萱不再勉强，便一前一后退出屋去。
　　酉时三刻，外面的天早已是黑透了的。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比起先前的闷热潮湿，这会儿似乎凉爽了不少。风中夹杂着细小的黄沙，叫人睁不开眼，眼看着一场大雨随时都会来临。
　　今儿夜里不该她当值，魏芷萱独自一人，径直朝休息的屋子走去。行至门口，隐约听见屋内有人小声的在交流着什么。走进屋的时候，里面的人显然是意识到有人回来了，一个个都闭了口。屋內是李湘凌和两个年岁稍小一些的丫头，这几人平日就喜欢在人后嚼舌根子。芷萱也不以为意，便直接坐回到自已的铺上。这样的安逸只维持了一柱香的工夫，芷萱便起身，从门口的角落里取了一把桐油布雨伞，大步的朝门外走去。
　　出门时，恰逢徐清婉当值回来，两人正好打了一个照面。
　　＂外面已经开始下雨了！而且天也晚了，你这匆匆忙忙的是要上哪去呀？＂果然，徐清婉的头发上凝着点点雨珠，衣裳的肩头也淋湿了一点。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转而对正要出门的芷萱说：＂这雨要是下起来，肯定不会小。也不怕回头着了凉，生了病？回头晕头转向的看你怎么当差？＂说着一脸好笑。
　　＂没事！我就觉得闷得慌，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回来！再说了，我还带着伞呢！＂两人说话间，芷萱已走出去好些米的距离了。

　　天上的雨已由先前豆大的雨点越变越大，也更加急促。撑着桐油布伞，便一朝着养心殿的方向，一路匆匆而去。脚下步伐匆匆，根本管不了沿路的雨水浸湿了雪白的鞋袜。
　　养心殿？没错！正是魏芷萱此刻迫切想要去的地方。这个念头，她从清晨起便已萦绕在其心头。她曾怀疑过自己，认为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于大胆，甚至于是一种孤注一掷的豪赌。然而，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所畏惧和顾忌。她曾努力过，试图通过自己微不足道的力量来帮助皇后娘娘，可她很快便发现凭着一己之力根本就做不到。她想：如果说在这座巨大的深宫之中还有谁最了解富察雨柔，还有谁有能力宽慰其一颗敏感受伤的心灵的话，怕是只有那个人可以做到了。
　　行至养心殿附近，虽然此时已是狂风大雨，一个个金黄色的威武身影，依旧如平日一般纹丝不动的矗立在那。驾轻就熟的向守着的侍卫大哥出示了自己的腰牌，果真这次不再有人拦她，而是任由她走至养心殿正门之外。
　　＂哟，芷萱姑娘！大下雨天的，你怎么来了？＂李宝正在门外头守着，见是芷萱忙笑脸相迎。＂
　　此时，殿门是关着的，透过漏空的雕花门栅，可见里面灯火通明，屋内隐隐约约地传出说话的声音，是几个男人的声音。
　　魏芷萱瞥一眼光亮，壮了壮胆，小心谨慎的问道：＂李公公！请问皇上现在在里头吗？＂
　　＂在倒是在的，只是现在这会儿怕是不得空！＂李宝笑咪咪的回答了她的话。
　　＂哦！＂心中泛起有些许的失落，看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你也应该听到了，皇上这会儿正在跟几位大人商议要事呢！＂怕芷萱不相信，继续解释道。
　　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来这，她可不想半途而废：＂还要许久吗？＂她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哎哟！姑娘这话问得可真是折煞咱们这般当差的了！皇上与大臣们商讨国事时长时短，可由不得咱们替主子作主！今儿时间倒是挺长，算算也得有一个时辰了，这不，门到现在都没开过！＂能在皇上身边当差的个个都是八面玲珑的聪明人，这李宝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说起话来却是滴水不漏。
　　＂没关系！公公如有事，您忙就是！奴婢在门外头候着就是！＂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决定在此等候。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见皇上一面。
　　＂这＂
　　＂是谁在门外喧哗，不知道皇上正在与几位大人在商议要事吗？＂殿门突然从里面被人打开，原来是大太监总管吴书来从殿内踱步出来。朝李宝瞪了一眼。见芷萱也在，忙换了一副面孔。微笑着，只是口气明显有些冰冷：＂原来是长春宫的芷萱姑娘啊？皇上这会儿正在里头忙着呢！如果没什么事，明儿一早再来吧！＂
　　说话间，廊子外面的大雨已是倾盆而泻，将人说话的声音都掩盖了些。
　　这时，殿门再次被打开，几位身着官服头戴花铃的大臣陆续从殿內出来。
　　真是太好了！连老天爷都这么帮她。芷萱见状忙问：＂吴总管，里面好似已结结束了。麻烦您进去替奴婢通传一下！＂
　　吴书来进去，很快便又出来了：＂皇上请姑娘进去！＂
　　＂多谢吴总管！＂
　　进了殿，殿内与殿外犹如两个世界。殿外，漆黑一片，大雨滂沱；殿内，明亮耀眼，好似白昼。
　　弘历着一身明黄色软绸喑纹长衫，正坐在龙椅之上，面色有些疲惫。
　　芷萱福身下跪。
　　＂起来吧！＂
　　案下的人依旧是先前俯首跪着的姿势，并没有起身。
　　＂朕不是都已经让你起来了吗？你怎么还跪着不起？＂弘历疑惑道。
　　＂奴婢不敢！＂
　　＂你如此这样又是为了哪般？＂
　　＂奴婢斗胆深夜来此，是有一件要事相求？还望皇上得以成全！＂说着，已重重的磕了一头。
　　＂说吧！只要是朕能所及之事，必当成全！＂弘历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东西。
　　芷萱磕头谢恩后，便将几日来皇后心情忧虑、思子成疾的情况一一详细道来。紧张得要命，她今晚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了的。为了自己的主子，她心甘情愿冒这一次险。
　　龙椅上的男人，面色凝重，久久不语。
　　一颗心以超出正常的速度巨烈地跳动着，仿佛随时都会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芷萱心惊胆颤的，等待着着眼前的人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复。
　　＂你说的这些事，朕已经知道了！朕答应你的请求，回头就去长春宫探望皇后！＂弘历终于开了口，俊眉是紧皱着的，面上的表情复杂。
　　芷萱一直垂着首，自是看不到的。
　　安静了片刻，弘历继续道：＂你知不知道朕之前曾下了御旨，举宫上下不许任何人再提及任何有关于端慧皇太子的事情？＂
　　＂奴婢知道！如有违者格杀勿论！＂芷萱咬了咬下唇，艰难的将这几个字吐了出来。现在，皇上真的跟她提及这件事了，婉儿果真没有诓她。
　　＂既然知道事情的厉害，你还这么大胆深夜冒死前来养心殿求朕？你就不怕朕立刻宣了门外的侍卫，将你拖出殿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他的声音是凛冽的，透着刺骨的冰寒，瞬间都能将附近的人冻成冰块。
　　＂奴婢来此之前便已经想过后果了，可奴婢还是要来！＂
　　＂你就不怕死？＂
　　＂是人都是会害怕死的！奴婢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不忍看见皇后娘娘就此消沉下去！奴婢希望皇上能亲自去探望皇后娘娘，为她解去心结。奴婢们试过，做不好！所以背地里冒死请求皇上！只要能让娘娘好起来，哪怕是您要了奴婢的命，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芷萱缓缓抬起头来，之前是怕的，还怕得要命。现在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反而什么都不怕了。
　　＂好一个心甘情愿啊！这宫里，不知还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心甘情愿为主子卖命的？＂弘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起来吧！朕不杀你！＂
　　芷萱有些茫然的望向龙椅之上面目俊朗又不失威严的年轻男子，她真没想到他竟然没有要了自己的命。此时，她已说不出话来，兴奋与感激涌上心头，眼中泛起温暖的湿意，忙磕头谢恩。
　　弘历从龙椅之上起了身来，向她走来。让人意料之外的向她伸过手去。这突如其来的惊人举动，让芷萱顿感受宠若惊，愣愣的跪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短暂的吃惊，顺从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任由对方将自己扶起。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力量不轻不重，却透着温暖，暖了手掌，更暖了心。